不知好歹
  老国公眼中浑浊的泪水不断流下,透过赵梓墨冷峻的脸庞,他似乎看到了记忆长河中早已被遗忘的亡妻。当年那个外表清冷,实则内里温柔的小娘子,他与方氏也曾有过难忘的开始。
  方氏本是书香世家之女,他们相识于偶然。还记得那年的上祀节,方氏带着丫头外出踏青,不小心被山溪浸湿了鞋袜,赤着玉足在草地上与丫头追逐扑蝶,却不小心踩到一条长虫,吓的尖叫连连。
  他那日也在附近游玩,听到有小娘子呼救的声音,想也没想就赶过去救人。他飞身扑过去接住少女跌倒的身子,少女惊慌的眸子中倒影出他挺拔的身影,四目相对,山水失色,彼此的眼中都已留下渴慕的情意。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父亲若真心悔过,就该告诉梓墨母亲究竟因何而亡。这多么年过去,父亲心中竟无半分悔意不成,父亲当年难道从未真正喜欢过母亲一刻?”赵梓墨控诉冷硬的声音让赵国公心中寒意阵阵,这个儿子果真是恨他的,罢了,他马上就会到地下去给发妻赔罪了,亡妻是他年轻时第一个动心的女子,那样美好的心动感觉,怎会是儿子口中的从未喜欢过。
  “大哥,父亲身子虚弱至极,今日说了许久的话肯定累了,先让父亲歇息可好。大哥这些年去了何处,弟弟竟是一点消息也寻不到?弟弟今晚在水风殿为大哥准备了夜宴,咱们兄弟好好喝上几杯,叙叙这么多年的别离之情。”
  赵翟墨看到老父满面痛悔的表情,加之事情似乎关系到母亲,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
  赵梓墨如何看不出弟弟的心思,暂时按奈下心中不满,说出这次回来的目的。
  内院,紫灵郡主也得到了大公子回府的消息,手中的粉彩描金茶盅陡然跌落地上摔的粉碎,温热的茶水流淌了一身也顾不上,她拉住贴身丫头为她擦拭衣裙的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大公子回府了?”
  梓墨哥哥回来了,梓墨哥哥居然回来了,紫灵郡主激动的起身在屋子内来回踱步,猛然冲到屋子门口抬脚要去前院,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立刻回身到妆镜前坐好,“还愣着做什么,快服侍我重新梳妆。”
  贴身丫头被紫灵郡主这个样子给吓到了,忙上前跪倒在紫灵身侧,痛惜的说道:“夫人万万不可,您如今已经不是待字闺中的紫灵郡主了,您是翟墨公子的妻子,是赵国公府的少夫人。您和翟墨公子已经有了小少爷和小小姐,您可不能犯糊涂。”
  紫灵郡主身子猛然打了个冷颤,怔怔的看向镜子中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这是她的脸,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再不是过去那个可以随时任性的紫灵郡主。
  这些年她和赵翟墨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又生了一双儿女,然偶而午夜梦回,她到底心有不甘,为何睡在身边的枕边人不是最初恋慕的那个少年将军。如今心上人回来了,可是她已经嫁作他人妇,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的少女春闺梦该醒了吗?
  “你说的对,我还有儿子和女儿,我是翟墨的妻子,我再也配不上他了。我与他之间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他从未对我有过任何回应和承诺,是我不争气,一直忘不掉那年桃林初见时的情景。”紫灵郡主眼中泪雨纷飞,惹得身边服侍的大丫头跟着落泪,郡主的心事她们这些服侍的旧人一直都知道,可正因如此她们才不能眼看着郡主一步踏错终生悔恨,毁了现在平静幸福的日子。
  “紫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哥回来了,还要带我们一同去修真界。”屋外传来赵翟墨清朗的声音,主仆忙收了异样神色,紫灵郡主起身迎过去。
  “夫君今日不用忙公务吗,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赵翟墨自从继承赵国公之位后,勤勉的很,日日都在二院的书房看公文,和幕僚商议处理政务,要不然就是守在公爹身边尽孝心。
  “好叫夫人知道,我赵氏一族要腾飞了。”赵翟墨一把拉过娇妻的小手,握在掌中爱抚不舍,笑吟吟道:“大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专程接我们一起去修真界,夫人知道修真界是什么意思吗?”
  紫灵郡主闻言面露诧异,夫君这是什么意思,今日频频提起这个陌生的词语,还这样春风满面的样子,莫不是真有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情?
  莳花院中,花月容亲自接了娘家哥哥嫂嫂进屋,午饭时间也到了,丫鬟们奉上早就备好的精美席面,刘嬷嬷亲自服侍着花氏娘家人亲亲热热吃好,又命丫头换了热茶上来,大家坐着喝茶说话。
  “妹妹如今日子过得随心,又能时时帮衬着娘家,二哥看了真是为妹妹开心,可惜大哥一家因为聘悦那丫头的事情怪上了妹妹,这些年都不与妹妹亲近。”提起花聘悦这个死去多年的侄女,花月容心头一阵晦气,二哥好好的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聘悦那丫头是大哥的独女,生的姿容不俗,又性子温婉,与当年老国公的嫡妻方氏性子有几分相像,她也是迫于无奈才明里打着请娘家侄女过府小住的旗号,暗里让老国公占了聘悦的身子,得了甜头后收为姨娘。
  当年她与方氏生的儿子斗的你死我活,若不是她棋高一着,哪里能逼走老大,让自家儿子承袭了国公之位,娘家人又哪里能如同今日一样时不时就来打秋风。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聘悦那丫头是个无福的,哪里怪得着妹妹,妹妹好心提携大哥一家,他们自己把握不住机会,反倒回过头怪妹妹,真是不知好歹,你看咱们家聘玉如今和寅墨不就过的很好嘛。”
  花月容看着眼前巴结奉承的嘴脸,心中对这个二嫂实在看不上,念在她说的话勉强入耳的份上,才忍着开口斥责的冲动听她絮叨。
  二嫂生的好女儿,聘玉那丫头先是爬上了国公爷的床,后又做了老大的玉姨娘,如今居然还勾着她的二儿子给抬进府做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