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慢。”
  就在众人高兴之时,突然一直坐在桌边的林元晏开口打断了喜庆。他缓缓放下手中茶杯,抬头看向花珑:“此扇是你所做?”
  花珑猛地一僵:“二、二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自然是花珑姐姐亲自为大夫人献上的。”宝笙立刻站了出来,“昨日下午,我还瞧见花珑姐绣着上面的图样呢。”
  宝笙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这句话留着余地。只说着团扇是花珑亲自为大夫人所献,又说亲眼看见花珑绣了上面的图样,便能让人误以为就是花珑亲手所制作。更何况前日下午花珑确实在改制,她在团扇上多绣了一只蝴蝶。
  林元晏寒星般的眼眸微微一敛,被风吹动的烛火映在他侧脸上,竟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据我所知,这柄扇的制作者另有其人。”
  花珑被他阴冷的眼神盯得浑身颤栗:什,什么?二少爷是如何知道的!
  第17章 谁做的团扇
  大夫人也没料到林元晏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花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眼眶满是泪:“奴婢只是想为大夫人送上一份心意,没料到惹恼了二爷。”
  大夫人有些心软:“元晏,不过一柄扇子,我瞧着挺喜欢的。”
  花珑无论如何都是她派去给林元晏的人,不过一柄团扇而已,又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也不必如此当众拂了人面子。
  但显然林元晏并不想就这样算了:“花珑我再问你一次,这柄团扇,是否是你亲手所做。”
  花珑原本因为心虚就不敢明着回应,由宝笙那几句话,其实就是暗示了此团扇是她所做。但林元晏如此直白的质问,反而将她架在了火炉上烤。她若真的认了,日后查出来团扇不是她所做,那便是欺骗主子;但若是此刻不应下来是她所做,更是丢了她的颜面。
  所以她的脸色一青一白,跪在地上浑身僵硬。感受到周围数十人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咬了咬牙道:“此,此团扇……是我所做。”
  “撒谎。”
  林元晏出声打断:“这柄团扇,是出自邬从霜之手。”
  他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一惊,厅内的人一下子将目光聚集在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邬从霜身上。连地上的花珑也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在八宝斋……
  邬从霜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袖下的手微微一紧。花珑所献的团扇,确实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原来之前在大夫人生辰日快到来之前,林元晏反复暗示她献好礼之举,让她想起前一世自己所制的团扇曾被林府的许多人喜欢,她想着日后若是要离开林府,好歹需要积攒些银子,便试着一模一样制作出了前世的团扇,售卖给了八宝斋。
  因这团扇十分具有特色和创意,八宝斋说有一位买主给出了一个好价钱,邬从霜也没想到买主竟然是花珑,加上八宝斋是中间商,双方买卖无需见面,她便出手将团扇卖了,收下了银钱。
  前世她制这团扇耗费了一个多月,反复设计和拆装,今世是因为记着前世的设计,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制作出来。
  花珑这一世居然并没有自己制作团扇,而是直接购买了她的,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制作团扇时已经很晚,来不及赶制,所以干脆购买了一柄吗?
  大夫人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邬从霜:“霜丫头,这团扇是出自你手吗?”
  邬从霜此刻就与花珑一样,简直尴尬极了。
  她卖了团扇是为了赚钱,而且她此刻也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送给大夫人,若是承认这团扇是她做的,那等会儿她得送什么?至少要比这团扇更好的东西吧?可偏偏她只准备了一个极其普通的香囊……
  这到底是打花珑的脸,还是打她自己的脸。
  她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林元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在说:看我是不是很维护你?我是不是做的很棒?
  邬从霜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她不知道林元晏是怎么知道那团扇是自己做的,难不成是她在做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咬了咬牙,她决定死不认账:“回大夫人,我前些天是做过团扇,但因为手艺不佳,最终也没做出成品来,花珑姐所献的团扇,不是我做的。”
  跪在地上的花珑一怔,似乎没料到邬从霜会否认。
  林元晏也一怔,表情甚至有些呆若木鸡:什么情况?
  大夫人目光微微变了变,视线在花珑和邬从霜身上来回扫视。
  边上的嬷嬷见气氛尴尬,立刻打了圆场:“花珑丫头一向是有心的,我瞧着这团扇用料极其精良,恐怕是花了不少钱。”
  这意思就是,邬从霜不过是刚升为通房的丫头,前段时间还只是二等和粗使,想来是存不了那么多钱置办材料的。
  大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她扭头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宠溺的斥道:“瞧你,没看清楚就瞎冤枉人,把花珑丫头吓得。丫头,快起来吧。”
  林元晏没有再反驳,他只是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花珑的眼神格外冷漠。
  花珑意识到林元晏是真的极其维护邬从霜,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被他收入房中,恐怕是万万不可能了。一时有些心灰意冷,跪在地上双腿发软,竟起不来身。
  嬷嬷上前来搀扶,发现她几乎大半的重量都被她托着才能站起来。
  接下来又是继续送礼的流程,各房各院的大丫鬟的都把礼送上了,邬从霜也在其中。大夫人依旧是脸上端着笑,但气氛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好了,连众人都礼物都没有仔细瞧,只淡淡的点着头。
  贺礼结束,众人即将回各自的院中去,邬从霜也跟着人群退到了门外,却在这时在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霜姑娘。”
  邬从霜立刻停下脚步:“嬷嬷。”
  “夫人请您进去再吃会儿茶。”
  这怕是有什么事想单独问她。邬从霜额上有些冒汗,难道是对她的礼物不满?
  她拒绝不得,便跟着嬷嬷再次回了厅内。
  此时整个厅堂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大夫人身边的一众丫鬟,还有那位嬷嬷。
  邬从霜僵立在众人面前,尴尬的行礼:“大夫人。”
  “你且说说,那柄扇子到底是谁所做。”
  此刻在厅堂上的大夫人,已经恢复了之前主事事的威严,目光也不再慈祥,反而有些凌厉。
  邬从霜心里咯噔了一下,林府内人多口杂,大夫人如果真的要查,只需找几个下人一问,便能问出来。知道瞒不过,她便只能如实交代:“回大夫人,团扇是我所做。”
  大夫人眯了眯眼睛:“那为何扇子会到花珑手里。”
  “是奴婢……将团扇卖到了八宝斋。”
  边上的老嬷嬷一听,立刻骂道:“今日是大夫人生辰日,你做了那样精巧的东西,不送给夫人,还把它卖了?”
  邬从霜一下子跪到地上,她张了张口想说话,但是喉咙就像堵住一样。
  这一刻,她几乎要把自己不愿成为从前那个邬从霜的话脱口而出!她不想受命运摆布!不想做林元晏的通房!不想回到从前那种劳劳碌碌在宅院孤老病死的日子!
  她太想改变了,只是几十年在林府的生活让她犹豫畏惧不敢表述,但此刻大夫人的问话,就像是一个突破口,有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的说:快!把你真正想要的,说出来吧!
  “大夫人,其实我——”
  “母亲。”
  就在她刚开口的刹那,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打断了她。
  只见林元晏从厅外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邬从霜,脸上忽起一笑:“我就在想你怎么还不回去,原来是在这里同母亲说话。”
  大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复又回来,便知晓他是为了邬从霜。想到自己这从前澹泊寡欲的儿子如今竟然也愿意疼惜女人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邬从霜做的事,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人家一个丫鬟做些物什拿去卖补贴家用,也是没什么的。只不过正好凑到了她生辰,便显得这事让人有些膈应罢了。但碍着自己儿子喜欢这丫头,大夫人便不想再追究了:“你先起来吧。”
  邬从霜嘴里的话被硬生生塞了回去,她眼帘低垂了下来,乖乖从地上站起。
  随后大夫人将目光重新望向自己的儿子,有些嗔怪道:“你眼巴巴的赶回来,就是为了她?”
  “哪里,我是想起我的礼物还没送给母亲,便给您送来。”林元晏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卷画,递了上去。
  大夫人摊开一看,只见是一副《百仙贺寿图》,画上的仙人各个手捧仙桃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需要耗费数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原本心中的那点不悦也便消退了:“真漂亮,这是你画的?这么多仙人得画多久啊?你啊,何苦这么累着自己,你送什么我都是欢喜的。”
  “既然是儿子,给母亲的自然得送最好的。母亲,你觉得我送的画是否是所有贺礼中你最喜欢的?”
  “喜欢,喜欢,当然是最喜欢的。”
  “还是二少爷最有孝心,大夫人真是有福气。”边上的老嬷嬷也打着圆场话,顿时厅内的气氛又好了不少。
  之后林元晏又在厅内陪大夫人说了一会话,中途没邬从霜什么事,她只能局促的站在边上。
  话说了一会儿,大夫人见林元晏总是三不五时的瞥向邬从霜,便知道他想带着这丫头回去了,也猜到刚他又急急忙忙赶回来,是为了这丫头。也罢,他这个儿子从前向来在女色方面好不上心,如今肯开窍,倒也是好事:“行了行了,你如今絮絮叨叨倒是话比老妈子还多。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母亲。”林元晏起身应道。
  之后嬷嬷便搀扶着大夫人进了里屋去。林元晏终于将视线转了回来,看向邬从霜:“随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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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为何躲我?
  针羽今日一直在林元晏的书房里打扫整理,远远听见门外有丫鬟传来声音:“二少爷。”
  她停下手里的活,看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林元晏从外面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色的邬从霜。
  “二少爷。”她屈膝行了礼。
  林元晏摆摆手让她出去:“去给我沏一壶茶来。”
  “是。”针羽看了一眼邬从霜,不知道在大夫人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真是古怪,回来的花珑和宝笙均脸色不太好,花珑更是躲进了房后一直没有出来,宝笙也脸色发青,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原因来。现在二少爷回来了,似乎情绪也不太对劲,与白天心情愉悦的去为大夫人祝寿时完全不同。
  但她又不敢多问什么,便低着身退到了屋外,将门关上了。
  林元晏背对着身后的邬从霜,负手立在了书桌前。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令他措手不及!
  邬从霜明明制作了团扇,却并未献给他的母亲,他起初以为她是受了欺负,东西被花珑夺了去,可后来他私下态度强硬的问了花珑与宝笙,才知道那团扇是从八宝斋里买来的。
  邬从霜居然把扇子卖了?
  她明明应该把它献给母亲才是,为什么把扇子给卖了?
  她缺钱吗?
  心里犹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但表面上又必须镇定自若。在沉默半晌后,林元晏开了口:“母亲既然知晓你能制那精巧的什物,日后便再做一个送去。”
  邬从霜哪里能拒绝,连忙应道:“是。”
  “你若缺钱,便同账房说,从我的库里拨出来。你是我的人,银钱尽管用,不必省着。”林元晏又道。
  邬从霜犹豫了一下,不太想应。如果她用了林元晏的钱,恐怕真的牵扯不清了,日后她若想从林府离开,难不成还得把所用的钱算清楚来?
  林元晏见她没反应,便转过了头来,目光略显催促的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