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兰庭难得耐心地应了好,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就要退出去。
  临走前,她停在了脊背僵直的谢如意面前:“对了,那个小丫鬟这么不懂规矩,我这里也容不得她,一时找出来了,就送去给妹妹使唤吧。”
  “多谢长姐,妹妹铭记在心。”
  “你知道,与我无关。”
  谢如意当然清楚,这一切和谢兰庭无关,但她的怨气该找谁说呢。
  她没坐上那个位置,却平白受了一顿的羞辱,还被二哥误会不自爱,明明那个人不是她的,可是那天,对她最好的人,一面说着相信她,一面却又将罪名往她的头上扣。
  兰庭经过他时,打趣了一句:“怎么丢了魂似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谢疏霖看起来,像是要气哭似的,实则是恨得不得了。
  他总算体会到,何为心如刀割了。
  “这倒不是,这只是个喜讯吧,二哥这么理解,倒是令我很不解。”
  “与你何干!”
  “自是与我无关,这是柳表姐的好事,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你可以去试试啊!”
  “我不稀罕。”
  谢疏霖被她的话语震惊到,口舌微干道:“你也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可不是么。”
  说了这么多,兰庭也多少看出了端倪,谢疏霖这状态明显不太正常啊。
  尤其是提到柳絮凝时,他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一时之间,竟然不好说,三皇子算不算是干了件好事。
  “真让人羡慕啊,我就没有这样的好二哥,什么都愿意替我扛下来。”兰庭说得人心里酸溜溜的。
  这本是她的亲人,如今美好的一切,也都应该是谢兰庭的。
  现在,却被另一个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偷走。
  那些本应爱护她的人,都变成了赝品的帮凶,他们不需要血缘,就义无反顾的,相信着她说的每一个。
  听了谢如意的话,谢疏霖若有所思。
  谢疏霖心底悲愤异常,口不择言道:“如果不是你,都是你的错。”
  她不是始作俑者,却是一切痛苦的源头。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柳絮凝表明心意。
  柳絮凝不知道谢疏霖的心思吗,她知道得很,甚至得意于玩弄这一腔真心。
  可惜,她太自以为是了。
  秦怀龄平生最恨的,就是旁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说白了,就是拿他当傻子耍。
  柳絮凝以为,自己进了皇子府就万事大吉,她最要筹谋的,不是皇子府日后的女主人,而是这位三皇子。
  而在一开始,她就已经失了这位男主人的心。
  “二哥哥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谢兰庭撩起秀长的眼睑,微微转过头对连氏说:“母亲,您看见了么,这就是你抚养长大的侯门公子。”
  连氏咽了咽口水,正待开口置辩,登时哑然。
  谢兰庭这人,口舌之利,兵不血刃。
  第63章 章氏
  柳姨妈一家搬离了庆安侯府, 连氏称病未出,谢老夫人倒是耐心应付了柳姨妈一番。
  临走前,柳姨妈还特意去了宛华堂,当着连氏的面, 对兰庭谢了又谢, 甚至将手腕上的镯子送与她, 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这有什么好的,我们兰庭日后有更好的。”连氏抚着兰庭的脸庞, 表姐妹两个翻脸, 都不需要互相说半句话。
  兰庭出来后,抚了抚自己的手腕,连氏不生气才怪,不过也怪她自己, 总是在柳姨妈这一个坑里跌倒。
  许是为了抱怨, 连氏与她说了许多与柳姨妈的事迹, 比如他们一同出去游玩,她好几次差点被柳姨妈给坑骗了,都是她的血泪史。
  一边说, 连氏也在反思。
  目前, 还没反思到她嫁人。
  与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柳姨妈不同, 年轻的柳絮凝神情傲然,十分自得。
  然而,她这份神情,落在兰庭眼中,唯有天真二字形容,不由得笑了笑。
  “你在笑话我?”柳絮凝瞥见兰庭的微笑。
  此前,她还在羡慕谢兰庭命好, 大都督要娶她做夫人,连三皇子都对她钟情有加。
  “当然不是,表姐别误会,”兰庭状似歉然而笑,转着手腕上的镯子,靠近了她两步:“你怎么值得我嘲笑呢,也太高看自己了。”
  柳絮凝忽而想到了什么,脑子里那根弦,立刻紧绷起来,宣战道:“你别以为,自己得到殿下的青睐,就能压得过我。”
  也许是因为莫名的危机感,现在,柳絮凝对谢兰庭格外看不惯。
  “我觉得,我可以啊!”兰庭还似乎不知所谓地挑衅她。
  柳絮凝气急道:“谢兰庭,你给我等着!”
  与她的气急败坏想必,兰庭则乖巧地“嗯”了一声:“我等着呢。”
  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可能在柳絮凝看来,她日后成了三皇子的枕边人,就鸡犬升天了。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碧釉望着柳絮凝扬长而去的背影,忿然道。
  “不是过分,无耻而已。”兰庭轻飘飘地说。
  这还哪里看不明白,柳絮凝只是将她视为情敌了。
  自从柳家搬走后,谢疏霖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时日,可能是心上人原来是一个,可以自荐枕席的女子。
  这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谢桓冤枉了一双儿女,对他们颇有歉意,但身为父亲的威严,让他不可能道歉,只授意妻子暗地里补偿一下他们。
  若是平素,谢疏霖定要提出诸多要求,但现在,他哪还有这个心思。
  回宫请命后,三皇子遭了皇帝更疾风骤雨的一通责骂,以为他是因为对薛兰庭求而不得,是以自暴自弃。
  巴陵公主也颇为不解,去三皇子府上之际,特意将柳絮凝见了一见。
  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
  柳絮凝蓦然提起了谢兰庭:“说起来,妾身还要感谢兰庭表妹,不然,我也不能结识殿下。”
  巴陵公主似笑非笑道:“你当然要感谢她,没有谢兰庭,你怎么会有攀缘附会的机会呢。”
  “殿下也不能因为与谢大小姐交好,就不顾及了旁人呀。”柳絮凝疑心巴陵公主有意偏袒兰庭。
  巴陵公主扬了扬眉:“你是旁人吗?”
  未等柳絮凝心中一喜,就见巴陵公主神态睥睨地说:“你只是我三皇兄的一个妾侍罢了。”
  秦怀龄得知了此事时,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摆了摆手,淡而无味道:“别让她出现人前,看着厌烦。”
  侍从不明所以,还是让人去将柳絮凝关起来。
  巴陵公主从外面进来,揶揄道:“三哥你真喜欢她,竟然也舍得?”
  “谁说我喜欢她了?”秦怀龄反应极大,语气厌烦至极:“父皇催的要紧,我若不寻一个摆着,定要催促个没完了。”
  秦怀龄自有苦恼,他见到薛兰庭,那些话都是试探她的,不成想,真是不能够乱说,转头就被人算计了。
  柳絮凝得偿所愿,被封为了三皇子侧妃,进入皇子府后,秦怀龄对她只字不提。
  他原本就不想成亲,只是父皇心血来潮的一时之命,不可推拒。
  柳絮凝既然愿意凑上来,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反正如此之后,册封正妃这件事,又可以拖几年了。
  选了柳絮凝,他也不必有拖累谁的负罪感,这一切柳絮凝都不会懂,她也认识不到真正的秦怀龄。
  当初容忍她的算计,甚至让她入府,都只是将她视为玩物,打算将她活生生地熬死在这里而已。
  连氏趁着好晴天,去为兰庭与薛珩合八字,去的是另一座寺庙,自从谢疏霖在红湖寺摔断了腿,她就对红湖寺避之若浼,认为这不是个好地方。
  此行去的是另一座道观,与红湖寺齐名的太衡观。
  连氏问道:“道长,如何?”如无意外,接下来就应该是一连串的好话。
  “这八字……”卦师眉头微微敛起。
  难道并不算是太好,连氏也跟着卦师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这时候可别出岔子。
  “道长,可是有何不妥?”连氏算着自家这么多年,无论是红湖寺还是太衡观,也算是添了不少的香火钱。
  “没有。”卦师抬起头道。
  目送连氏等人欢欣离去,旁边的童儿帮忙收拾东西,问起卦师道:“师叔,为何不告诉他们?”
  那分明并不是一段好姻缘。
  道士捻着胡须说:“人各有命,天机如何能算尽。”
  童儿心道,师叔说的冠冕堂皇,约莫不是贪图多一份的合八字钱。
  这次来的可是大主顾。
  连氏不知道这么多蹊跷,好不容易有了件顺心事,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按照习俗,将婚书放置在了祠堂的供桌上,以示宗族。
  放在祠堂里的大红色婚书,也被洒扫的人不小心碰掉了,拿起来放在高案上。
  一阵清风吹来,飘然落下,被烫了一角,黑色的边角微微卷了起来。
  下人吓得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