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190
  兰西山当然不觉得厉随是黑漆漆的小可怜,但也懒得和大外甥计较,便道:“关于请厉宫主一起过年的事,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祝燕隐强调:“我是说以后的每一个年。”
  兰西山敷衍:“好好好。”
  祝燕隐拍床:“你立个字据。”
  兰西山:“?”
  另一头,厉随也离开了武林盟。
  潘仕候正站在院中等——他也是难得有个机会,能躲开祝燕隐的严防死守。
  “贤侄!”
  厉随停下脚步:“有事?”
  “我是想问武林盟下一步的计划。”潘仕候叹气,“万盟主每每说起总是犹豫,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有时我若催问得急了,他言语间反而夹枪带棒怀疑起我来,这……最近我吃斋念佛为锦华祈福,却时常梦见他命悬一线,实在是心急如焚,还请贤侄再帮我一把。”
  厉随问:“怎么帮?”
  “自然是尽快攻破焚火殿。”潘仕候说完之后,又紧接着跟了一句,“或者至少同万盟主说一声,我儿被焚火殿所害,我怎么可能再与赤天为伍?倘若武林盟现在就开始互相怀疑,怕是正好中了对方的奸计,得不偿失啊。”
  厉随向外走去:“你觉得武林盟的内奸是谁?”
  潘仕候跟在他身侧小跑:“除非有实打实的证据,否则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对付赤天,却被无端说成魔教中人,未免令人寒心。”
  厉随点头:“也有道理。”
  潘仕候试探问道:“贤侄可是在怀疑谁?”
  “我同样没有证据。”厉随看着他,“不过原野月这几天受尽酷刑,或许会吐出一点东西,你等着便是。”
  潘仕候还想问什么,对面已经出现了雪白一大蓬,依旧带着几十个护卫,浩浩荡荡,气势汹汹。于是他只好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假称有事,从另一头先走了。
  祝燕隐一路小跑过来:“他怎么又找你了?”
  厉随顺手捏住他的脸:“你又派人监视我。”
  “嗯,我说的,只要那小老头找你,无论是谁看见了,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祝燕隐理直气壮,“不行吗?”
  身后一众家丁:我家公子好霸道,简直就是霸道书生!
  厉随笑着扯住他的发带:“走,回去说。”
  两人这几天都没睡在一起,根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算,也能勉强够得上小别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于是祝二公子反手关上门,双手捧着他的脸黏黏糊糊地亲了半天,比较满意地放开:“好了,你走吧。”
  厉随不满:“用完就赶我走?”
  祝燕隐义正辞严地回答,我们这叫互相用。
  厉随笑出声,又将他拉进怀里抱了一阵,方才将人送回了兰西山处。
  舅舅:“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大外甥:“因为我风华正茂,所以唇红齿白。”
  舅舅:这是什么贫嘴外甥,心塞。
  天边黑云压境,看着又要来一场滚滚暴雪。
  原野月连续受了许多天酷刑——虽说影卫手下留了分寸,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肉血淋淋的看起来渗人,但绵延不绝的疼痛还是令她头晕眼花,干涸的嘴唇也起了一层爆皮,躺在床上时,像一具干枯的骷髅。
  狂风将屋檐上的积雪吹落,白色的寒雾在四野漫开。
  雪城是没有更夫的,只能凭借经验和感觉来判断时间,房中间的火盆烧得有气无力,几块浅红色的炭看着也快要燃尽,屋内比屋外更冷。
  要是没有江胜临的那几瓶药,原野月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她蜷缩着,双目无神看着床柱,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原野星,曾经事事都依赖自己的弟弟,和睦亲善的父母,记忆中的家正在越来越模糊,而逐渐清晰起来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自己过生日时,哭闹着要一件新衣,父母便出海去打鱼,想用鱼获去集市上换一块布。结果当晚海上却刮起飓风,掀翻了大洋深处所有的渔船,连村子里的百岁老人也说,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浪。
  自己害死了父母,弟弟恨自己是对的。
  原野月嘴唇颤抖,想记起更多关于渔村的回忆,却觉得混沌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的大脑,胸口沉闷,如溺水之人无法呼吸,只能惊恐又徒劳地在梦魇中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