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衰
  公主的洞房,是没有人敢来闹的,拜过堂后新婚的夫妻俩便被送进了新房,新郎被燕喜嬷嬷引导着来掀盖头。
  盖头掀起,眼前乍亮,烛花都在那一瞬间跳跃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应景欢呼。嘟嘟看清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那风流含笑的眉眼,是他,又不是他。
  ————
  公主病了,临近婚期,她却变得郁郁寡欢神思不属,常常说些胡话,问今日是什么日子,这是梦里还是醒着的?太医来看过了,只说公主心力交瘁神思受损,宜放松静养。
  可是即将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心力交瘁神思受损呢?成婚是热闹的喜事,怎么静养?太后很是担忧,陪着女儿睡了两晚,守夜的宫人也不敢睡,盯了一晚上,没看出什么异常,就是白日里人又没精神。
  她这个样子,太后只得叫季贤来商量,把婚期延后吧,嘟嘟可能是有些紧张了,她可能需要再放松一下心情。
  季贤又是担忧又是受伤,难道公主不想和他成婚么?为何她不是惊喜期待,而是心神受损噩梦连连。
  无论如何,还是爱护公主的心占了上乘,季贤同意延后婚期,但他提出想带公主去公主府静养,也方便他们培养感情。
  这样是于礼不合的,未婚夫妻怎么可以住在一起,但嘟嘟如今看着不太对,太后问过她的意思,她点了头,太后便也允了,让季贤带她去。
  公主的婚期又延后了,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纷纷,是不是又要生变故啊,有人说公主的前任未婚夫进京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挽留公主,公主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嫁,在行拖字诀。
  这样的话传到季贤耳里,自然是愤怒难当,但公主整日里恍恍惚惚的,他不能去问。
  来公主府后,没有了旁人打扰,嘟嘟觉得世界都清净了些,人也精神了几分,今日她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做了些饭菜,让季贤一块儿吃。
  嘟嘟很少下厨,但的厨艺是很不错的,季贤也很给面子,吃了很多,只是嘟嘟做的大多都是清淡口味,他来北方多年,吃不太惯了。
  “来,吃块狗肉,你最喜欢吃泉州那家的狗肉煲,尝尝我的手艺比那家老板如何?”
  嘟嘟一直在给季贤夹菜,夹鱼肉舀鱼汤都还好,季贤是泉州人,自小也是吃海产长大的,他是很喜欢吃鱼,可他不喜欢吃狗肉啊。
  “泉州哪家的狗肉煲?”
  嘟嘟愣住,看向季贤,眼里似有什么凝聚,又似有什么破碎了,她笑了笑,“没什么,你尝尝。”
  季贤接过她夹的狗肉吃进嘴里,汤汁滋味儿是还可以的,但他一向不爱吃狗肉,狗是看家的好帮手,和牛耕地一样,忠犬勤牛,怎么可以吃牛肉狗肉呢。
  他也不记得公主以前喜欢吃狗肉啊。
  接下来饭桌上就没人说话了,嘟嘟在埋头吃饭,也不给季贤夹菜了,也不问他好不好吃了,她吃饱后就说累了,要午睡了,季贤也放下了碗筷,送她去了卧房,他才去了厢房休息。
  他其实没去睡,就站在嘟嘟卧房外的院子里,等到浣云流霞她们伺候完公主出来了,他才堵住她们,叫她们到一边说话。
  “公主身边有人喜欢吃狗肉吗?”
  浣云流霞相视一眼,说有啊,太上皇就很喜欢吃,太后也喜欢,以前他们在泉州的时候,有一家店的狗肉煲做的很好,公主常买回去和父母一块儿吃。
  “公主近日总是精神不好,恍恍惚惚的,说话有时候语无伦次,将军别介意,您多陪陪她,她心情好了便能早日和将军成婚了。”
  季贤垂下眼帘若有所思,没有再追问她们,转身出去了。
  季贤让人找到了沈续霖住的客栈,白日里他不在,季贤便在大堂里等他,一直等到晚上,沈续霖才回来。
  跑堂的小二说有人在等他,等了一下午了,沈续霖惊疑,顺着小二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大堂中坐着的姿容昳丽的男子,勾起唇角笑了笑,走过去鞠了一礼:“季将军别来无恙。”
  季贤看向他,好个风流倜傥的人物,难怪能让公主牵挂多年。
  “沈老板,白日里做什么去了,让我好等。”
  “将军未提前上拜帖,我不知你今日要来,出门会友去了,让将军久等,实在抱歉。将军用过晚饭了吗?若没吃,我做东请你,若吃了,我做东再请你吃顿宵夜。”
  季贤淡淡道:“不必了,公主会给我留饭的。”
  沈续霖轻笑,他知道他们的婚期延后了,知道他们还没成婚便住去了公主府,他以为嘟嘟会忍不住来找他,没想到季贤先来。
  “公主温柔贤惠,将军好福气。”
  “还得多谢你不惜福,才将这福气留给了我,据我所知,沈老板在京里没有生意了吧,不知这回进京所为何事?”
  “本是闲游,恰逢公主婚期,我还没见识过皇家的婚礼,那日必定热闹非凡,我留下来看看热闹。”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季贤手握上了腰间别着的小刀,想要面前这人的性命。
  他和公主的婚期一拖再拖,民间议论纷纷,他心里也没底,但无论如何,他是绝不愿苛责公主半分的,但除了公主外,其他一切不安定因素,他都晚扼杀在摇篮里。
  “沈老板想留下来讨一杯喜酒喝也无妨,只是要注意些,看热闹可以,可别把自己变成了热闹,皇家的婚礼,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沈续霖笑了笑,说这是自然,季贤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了,出门后又懊恼自己言之无物,想说的都没说,明明是要警告示威的,为何他感觉在沈续霖面前没占到半分便宜,明明他已经是将军了,又是准驸马,沈续霖只是个小小商人而已,他哪来的那般潇洒闲适风度翩翩,他凭什么。
  沈续霖看着季贤的背影勾唇讥笑,心爱的女人要出嫁,他怎么可能只在一边看热闹,不参与这份热闹,可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