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我不知道的
  “失手杀死。”
  秦峥慢慢的重复了这次个字,嗤笑道:“你这个词用得倒是巧妙,是不是惊惧,是不是失手,柳青烟已死,死无对证。但有一点,她的死,你敢说自己半分责任都没有么?”
  听得这话,白无渊神情变了变,眉眼中带出几分悲伤来:“柳姑娘……她是个好女孩儿,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想到会害了她。若早知如此,我不会如此冲动。”
  秦峥对他这模样倒是半分没动容,只道:“所以你在春日宴上,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将破绽卖给了我。”
  “不错。”
  白无渊点头,艰涩道:“我知道柳大人进宫,便猜到他是为了给柳姑娘讨个说法。我想要站出来,可我……我身不由己。后来你屡次在我面前出现,我便猜大人你想要调查此事,所以写了那一出戏,想要暗示您这其中的关节。”
  白无渊说到这儿时,又忍不住再次行了一礼:“幸好大人不负所望,查到了我。如今事情已了,虽说不能挽回什么,可至少能告慰柳姑娘的在天之灵。”
  他的确是有预谋将柳青烟拉进来的,可那时他只是想借着背后的柳大人,来拆穿这一出荒唐闹剧罢了。
  但他没有想到,柳青烟会傻到直接跟白临渊摊牌,甚至……被对方给恼羞成怒之下失手杀死。
  死了柳青烟,他又被白临渊警告,原本想过就此捅破闹大,谁知却又峰回路转,绝路上杀出一个秦峥来,将这一个死局给破了。
  听得他这话,秦峥只是嗤笑一声,道:“白大人的夸赞,秦某却担不起。您如此的心思缜密,在翰林院还真是屈才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我该让给你才是。”
  这话一出,白无渊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苦笑,道:“大人何必嘲讽我?我知道此番自己也是难逃一劫了。柳姑娘虽不是我杀,却是因我而死,我心里又何尝过得去呢?所以这次揭穿这些也好,用我一命,去给柳姑娘报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说到这儿,笑的有些苦涩:“更何况,哪怕这次死了,我也是以白无渊的身份死的,不能活的光明,能死的堂堂正正,也好。”
  白无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倒是格外的坦然,只是说完之后,又有些叹息:“只是,这些年我不才,虽没什么大本事,可到底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原本以为,我可以用毕生所学为国为民的……此番,怕是无能为力了。”
  白无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到底带出几分不甘来。
  哪怕是作为一个影子,这些年的寒窗苦读,难道就是假的么?
  那些读到腹中的诗书,又是假的么?
  以白临渊的身份入朝为官,心中的抱负,也都是真切存在的。
  秦峥听得他这话,却是眉目冷凝,道:“这些话,你也不必说给我听。留着冠冕堂皇的词写折子递给皇上,兴许非但不是劫难,反而还能浴火重生呢。”
  这话一出,白无渊瞬间抬起头来,看向秦峥。
  然而对方的话显然没说完,他说到这里,又嗤笑了一声,加了一句:“只是这个前提是,我乐意将你请罪的折子递上去。”
  白无渊拧眉看向秦峥,而对方则是回望着他。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互相都在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可终究,还是秦峥赢了。
  白无渊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行了一礼,问道:“大人,你想要什么?”
  他处在劣势,比不得秦峥。
  自己只是秦峥的一个囚犯罢了,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上。
  听得白无渊这话,秦峥却是勾起一抹笑容来,然而那笑中却带着冷冽:“简单,说点我不知道的。”
  方才,白无渊说的苦情也好、愤慨也罢,那都是秦峥知道的。
  而他要问的,并不是这些。
  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些。
  白无渊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蹙眉问道:“比如呢?”
  秦峥看了他一眼,嗤了一声,说了三个字:“红莲教。”
  ……
  从监牢内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大理寺监牢之内,到处都已然点上了灯笼,然而在这到处都是冷肃的氛围下,却非但不显得亮堂,反而更多了几分阴郁。
  秦峥径自去了办公的地方,那里也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可与监牢内不同的,却是多了几分人气。
  还未进门,就先听到了郑怀洛的说笑声,待得他走进去之后,郑怀洛顿时便站起身来,嬉皮笑脸道:“大人。”
  秦峥点了点头,就见姜道臣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来道:“大人,这是您的令牌。”
  大理寺内大多数人都下值了,还在的几个都是秦峥的亲信,所以他说话时便也不避着人,只问道:“情形如何?”
  闻言,姜道臣恭声回道:“按着您的吩咐,属下大张旗鼓的带人去的。那白天凌被吓到六神无主,也让属下顺利的带出了那个姨娘。现下人就在大理寺内的小隔间里安置着呢,瞧着有些不大成人样,不过还有一口气在。”
  他说到这儿,又道:“至于白家,属下已经着人盯着了,一有情况,立刻就会回禀。您放心,安排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绝对不会跟丢人的。”
  白日里一见到秦峥给自己大理寺的令牌,便知道他是想大张旗鼓将此事给闹大的,与其说是想给白家警惕,倒不如说,秦峥是想要借此机会来钓一钓后面的大鱼。
  现在,鱼饵都放出去了,就看大鱼会不会上钩了。
  听得姜道臣的回禀,秦峥满意的点了头。这些年的配合下,他们之间默契十足,很多事情已经无需吩咐,只消一个眼神对方就懂了。
  “这事儿干的很好,你去继续盯着。还有,若有来打听消息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白天凌那老东西,约莫今晚不会消停了。”
  闻言,姜道臣顿时应了,道:“您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得了这话,秦峥嗯了一声,回头叫了郑怀洛:“那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他问的那个,是先前抓进来的一个犯人。
  全大理寺内,论起来硬茬儿的,只此一个。
  郑怀洛摇了摇头,神情里都有些佩服了:“全靠着护心丹吊命呢,偏硬气的很。不过您放心,我有分寸,死不了人。”
  这话一出,秦峥捏了捏眉心,道:“今日押进来的那个证人,春晓,她的画像呢?”
  一旁的属下立刻将画像翻了出来,递给他道:“头儿,是这个么?”
  秦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我去会会那个人。”
  见他拿了春晓的画像,郑怀洛挑了挑眉,轻声嘀咕道:“拿人小姑娘画像做什么?那上面还能有线索?”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姜道臣拿卷宗敲了敲他的头:“这么闲,跟我出去溜溜?”
  闻言,郑怀洛顿时有些嫌弃,道:“我才不去呢,翻墙掀瓦太无聊了,我宁可在大理寺值夜。”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秦峥又折返了回来,指着郑怀洛道:“那正好,今夜你值夜,帮我写一份案件奏折,给皇上的。”
  听得他这话,郑怀洛瞬间垮了脸,问道:“大人,您是认真的?”
  秦峥给了他一个“你看我像是说笑么”的眼神,转身又出去了。
  只留下房中的郑怀洛瞬间趴在了桌案上,锤着桌子,愤愤的问道:“老姜,咱俩换换差事如何?”
  姜道臣睨了他一眼,纠正:“我是天宝三年生人,而你,是天宝元年。”
  所以,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