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
  可是今生不同,她连秦峥都舍得,还至于跟这些人忍着不快去打理关系么?
  见顾九竟然这么直白的想走,王氏却是没想到,旋即呐呐的笑道:“阿九且等等,三婶的确有事儿要告诉你——”
  她说到这儿,见顾九脸上有些不耐烦,心里咬了咬牙,面上则是神秘道:“方清若是让你管采买,记得多留个心思,那个管事是她的人,账目上有亏空。”
  这话一出,顾九倒是一愣,旋即弯唇笑道:“多谢三婶提醒,不过我对府上这些事情兴趣不大,跟着管家不过是全了祖母慈悲之心罢了,并无意做什么包青天。”
  她说到这儿,又加了一句:“三婶与其告诉我这些,倒不如将这些事情告诉祖母,毕竟她是一家之主,想来断然不会容许家里有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情发生的。您说对不对?”
  王氏预想过顾九的许多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便有些诧异。
  她顿了顿,因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当我没想过么?可你三叔不过是个庶出,在家中本就不得宠。再者那方清又是你祖母的内侄女儿,因着有这一层嫡亲的关系,你祖母自然是偏向她的。”
  她说到这儿,复又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道:“三婶今日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只是是为你好,给你做个提醒罢了。你嫁过来时间短,三婶不愿意你走我的老路,好好儿的一个小姑娘,被人欺负了算怎么回事儿呢。”
  闻言,顾九对她的话不做置喙,只是笑着行了礼,道:“如此,便多谢您的好意了。您放心,您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这话说的敷衍,且半分诚意都看不出来,王氏自然看的出来这些,因叹了口气,道:“罢了,总归我的话是说到了,你好自为之吧。”
  顾九点头应了,道:“三婶,我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当心。”
  眼见得顾九就这么走了,王氏眯了眯眼,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亦或者,是在装傻。
  顾九直到走了很远,都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注视。
  她垂眸冷笑,脚步倒是不紧不慢。
  先前跟王氏接触的少,如今看来,这位也不是个善茬。
  不管她说的事情是真是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这位是想做壁上观,让自己拿这事儿跟方清掐起来呢。
  若是顾九真的打算跟秦峥长久,说不定这事儿还会管上一管。
  可她偏偏算错了,自己压根就不打算在国公府内多待。
  所以,且不说明国公府里面到底有没有藏污纳垢,便是真的有,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该管,也是林氏的事情吧。
  想到林氏,顾九的脚步顿了顿,回归九院的脚步到底是转了个弯儿。
  不过片刻,便到了林氏的名兰苑。
  她到的时候,林氏才吃了早饭,由着丫鬟的伺候下在喝药。
  那药碗里的汤汁清苦,林氏的眉头蹙着,饶是喝药久了,都忍不住有些想吐。
  一旁的小丫鬟俏蕊则是在轻声的哄道:“大夫先前交代了,夫人要快些喝,否则这药效可就不灵了。”
  闻言,林氏深吸一口气,才打算将药一饮而尽,就听得门外丫鬟来回禀,道是世子夫人来了。
  听得这话,林氏不由得有些诧异,旋即笑着道:“快请进来。”
  她一面说,一面将药碗随手放在一旁,拿帕子擦了擦嘴,又让丫鬟来给自己整理发饰,自己则是将有些皱的衣襟抚平。
  才做完这一切,就见顾九走了进来。
  “给母亲请安。”
  顾九进门时,便闻到房中常年不断地药味儿。
  多亏了庄子期的严格,先前她闻着只有清苦味儿,可现下跟他学了一段时间,倒是能隐约分辨出几分药的味道来。
  顾九心中一面想着,一面随意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可是打扰母亲喝药了?”
  林氏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坐了,一面柔声道:“不曾,这药还有些烫,我才打算慢慢喝呢。”
  几日不见,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不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见林氏这模样,顾九一时有些诧异,分明前几日过来看林氏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严重呢。
  念及此,她一面关切的问道:“可请了大夫看过么,他们怎么说的?”
  闻言,林氏因笑着叹息道:“还是老说辞罢了,都是原先的毛病,经年累积下来,不过是熬日子而已。”
  她才说到这里,就见一旁的俏蕊蹙眉道:“夫人,您可别胡说,大夫说了,您只要好生调养,必然会养好的。”
  她说到这儿,又将药碗端起来给她,道:“是您自己不听医嘱在先的,所以才好的慢些。这药快趁热喝了吧,不然要影响药性的。”
  听得她这话,林氏则是无奈的一笑,道:“好,我这就喝。”
  她接过了药碗,因当着儿媳妇的面儿,所以便忍着苦涩的腥味儿,一口气将药给咽了下去。
  只是喝下去的那一瞬间,却又没忍住,干呕着想要吐出来。
  俏蕊见状,连忙过去给她拍背,顾九也跟着过去替她顺气,又倒了茶水来,道:“母亲喝茶。”
  林氏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方才将那想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因着太过难受,她眼尾的泪珠都冒出几分,深吸一口气,又拿帕子去摁了摁眼角。
  “你快去坐着吧,我没事儿。”
  折腾了这半日,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见顾九关切的眼神,只觉得心中一暖,复又笑道:“先前倒没什么,如今年纪大了,倒是娇气了起来,让你看笑话了。”
  闻言,顾九因轻声笑道:“良药苦口,不过也着实难以下咽。”
  她说到这儿,又去桌案上给林氏端蜜饯,闻到药碗残存的苦涩气息,复又开口问道:“大夫给您看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关切的眼神,让林氏心中暖意融融,不愿意让她担心,轻描淡写道:“不过是说这几日天气不好,湿热下注,兼之我心火旺盛,调养一些时日便好了。这些年来来回回也不过那些说辞,老不见好,不过也未曾见得更坏。”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心知已经是大火烧干锅,不知还能撑几时了。
  只是这话,却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说。
  反倒是顾九,在听到她这话的瞬间,指尖微顿,旋即将蜜饯端了过来,递给她道:“母亲吃颗蜜饯,压一压苦味儿吧。”
  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她分明记得先前背的医书里面,湿热下注首要便是祛湿散热,可这药方里面,怎么还会有一味金钱莲子?
  那一味药虽名为莲子,却与莲子无关,更不会去心火。
  她昨日才被庄子期考了这个,故而记忆深刻。
  念及此,顾九又笑着询问道:“大夫说的必然是有道理的,您遵医嘱,也定会好起来。是了——那大夫可是惯常用的么?”
  闻言,一旁的俏蕊则是笑着回禀道:“是呢,那李大夫是咱们上京的名医,这十多年来,夫人都是找他看诊的。”
  那个李大夫,顾九也听说过,在上京中的确挺有名的。
  想来是自己才疏学浅,只知道草药的药性,却不知特殊法子之下,可以特殊用法?
  顾九心中想着,一面将这事儿记了下来,打算回头去问问庄子期。
  她关切的神情,林氏都看在眼里,心中越发觉得欢喜。
  这个儿媳妇,她果然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