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alexis对她说她上学时期就在mj实习了,所以后来毕业就直接过去了,现在在mj担任助理设计师。
  对于施念这种刚踏出国门,半个脚还没入圈的人来说,身边坐着一个mj的大神简直就是无比膜拜的心情,她们一路聊得很畅快,alexis带她去学校办了手续。
  踏进帕森斯大门的那一刻,施念感觉特不真实,很难想象tom ford,reed krakoff这些设计界的大拿曾经也像她现在一样,作为一个普通学子在这里度过几年的光阴,就连她脚下走过的每寸土地都变得意义非凡起来。
  由于施念报到比较晚了,位置好的宿舍都被申请完了,alexis帮她看了下,剩下的宿舍离学校非常远,价格要将近两万刀,后来alexis建议不如去外面合租,费用比较划算,而且到学校也方便,他们那还空两间房,她可以找房东帮她拿一间。
  要不是alexis的帮忙,初来乍到的她不可能那么快适应当地的生活,她很快和alexis成了朋友。
  刚去的头几个月,她经常会发信息给关铭,看到什么了,上了什么课,有哪个同学比较有意思,老师布置了什么课题,自己画的稿子,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都会拍张照和他分享,那时的施念是孤独的,一个人刚去国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可以说话的人,alexis工作很忙,经常一周见不到人都是常有的事,合租的还有个新加坡人,叫顾央,人比较慢热,施念刚去的时候和她不熟,所以关铭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说说话的人。
  可她知道关铭很忙,她不好总是打扰他,所以每次施念发信息给他都要算着日子,比如隔个三天,或者五天,还要算好时差,在他可能午休,或者傍晚后发给他。
  关铭不一定会立即回她信息,可他总会回的,哪怕是晚点,他的信息通常都是一些推送,推送给她纽约当地一些不错的餐厅,让她可以喊同学一起去尝尝,或者告诉她一些可玩性较强的景点。
  那时施念才知道关铭对纽约也很熟悉,总之关铭推给她的地方,她都会抽空去打卡,感觉和他跨越时空坐在同一个地方,吃着同样的餐点,就好像他就在身边一样。
  当然,更多的时候,关铭会叮嘱她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吃饭休息注意安全,几乎每次联系,关铭就会说一次,不厌其烦,可施念喜欢听他说这些,总感觉这个世界上,在很远的地方还有个人关心着自己。
  大概在施念过去的半年后,这样的联系便慢慢开始减少了,一来是施念的课业变得无比繁忙,大量的课题需要完成,有时候连吃饭睡觉都忽略了,更多的时候是和同学待在一起做项目,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二来她也在逐渐适应戒掉依赖关铭的日子。
  算着时间,一年的期限不多了,如果他家里有安排,也许关铭现在就已经开始接触他的结婚对象了,施念总觉得不管他以后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形式,商业联姻亦或是真情实感,总之她这样经常发信息给一个即将结婚的男士不好,真的不太妥,所以她再次压制住那股无处安放的情感,重新深埋在心底,封存了起来。
  可有时候,她又会非常害怕,害怕像这样慢慢联系少了,某一天会突然在网络上,或者什么报章杂志上看到他结婚的消息,以他如今的社会地位,要是真结婚大概动静不会小的,即使他不说,她应该也总能知道。
  只是想到那个就连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心醉的男人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施念难免会有种万虫嗜骨的疼痛感。
  有一段时间,她产生了一种很强的执念,努力拼凑周围一切可能和关铭有关的牵连。
  例如有一次和alexis闲聊,她说她出生在威斯康星州,施念立马就想到了关铭曾对她说过的那个威斯康星州的同学。
  然后她又联想到alexis的哥哥就是关铭的同学,可能就是转深圳宣传片给关铭的那位,然后她能想好久,近乎神经质地去联想与他相关的所有可能。
  思念是件很可怕的事,它能吞噬一个人的思维,但也是件很神奇的事,每当施念觉得做课题苦不堪言的时候,她都会想想关铭,想想他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自己送来这,她只有不断铸造自己的羽翼,才能接得住这份恩情。
  帕森斯的学习生活和施念想象中截然不同,那种设计院里整天跟走时装秀一样光鲜亮丽的场景并不存在,学校里每个人都很忙碌,几乎每个点去教室,里面永远都是人满为患,有时候课题下来连着熬两个通宵都是常有的事,特别上核心课程的时候,连续六七个小时不停画设计图,缝纫更是家常便饭,那时几乎所有人都是痛苦的,但也是最激情四射的时光。
  令施念印象很深刻的是,入学一段时间后,有次导师要求他们针对这段时间所学的内容出一份主题式的设计手稿册,风格不限,但要求两天内提交,不能低于20张设计稿。
  所有同学都懵了,大家齐齐叫苦连连,授课导师却很淡然地说:“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构思了,其余的人还在抱怨。”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进入战斗状态,整整两天时间,不眠不休,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作业布置得太不合理,但几乎所有人都硬着头皮完成了,虽然绝大多数质量并不高。
  对于这次变态的任务,导师对他们说真正进入行业后,他们会遭受的压力更大,各方的质疑,时间的缩紧,费用的考量,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这项作业只是入门。
  那次体验给施念的感触很大,她几乎从小到大在学业上都没有太费劲,这是她唯一可以称得上自信的地方,可真正到了这里才感觉到,她过去的那些求学经验顶多只能是一块基石,想要进这行,她无论从心理到专业上都需要很大的跨度。
  而且因为她本科的专业与服装设计无关,面对很多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基础的同学,她要付出的代价更大,有些东西老师课上提一下很多同学已经清楚了,可她课后需要做大量功课去了解老师课上提到的知识点,况且这些本来已经有些基础的同学也很拼,施念便更不敢松懈了。
  好在她有两个都是这个方向的室友,她能向她们借到一些有用的书籍,也能及时从她们那里获取一些行业动态、信息、甚至专业知识。
  要说她最大的优势是,她听力还行,起码不同口音老师的授课她基本都能听懂,不太听清的,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对很多国际生来说是最大的障碍,班上有两个亚洲同学,来了几个月听有些课依然是懵的。
  头一年的求学生涯很枯燥,没时间去参加什么趴,人和机器一样连轴转,真正让施念脱颖而出的是在第一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大约在圣诞前的一段时间,纽约突然下了场大雪,parsons停了电,学校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设计作业没法弄,很多人跑到外面干脆去开趴体或者去酒吧放松了。
  施念就开着手机照明通宵缝衣服,手机没电了就跑出去问人家借手电,那时候手都缝肿了,真的就是一边哭一边缝,那次以后她眼睛就有些熬坏了,可最终她的那份作业被导师看中了,在后来的会议中和圈内人提到了施念的作业,没多久el品牌方找到她,希望她能出一个系列的作品。
  这件事对施念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那是她第一次学会运用设计语言,并且试图摸索用国际化的设计语言来描绘东方情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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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整个圣诞节前夕, 纽约街上的很多商铺商场都关门了,大街上开始逐渐冷清,许多人回到家中和家人共度这一年一度的节日,他们这些留学生也有很多人聚在某处庆祝平安夜的到来。
  只有施念依然投入系列作品的设计中, 平安夜那天alexis拖她去朋友那开的趴, 她是真的累到不行了, 感觉头碰到枕头就得倒, 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身体状态实在不允许她出门。
  alexis她们走后, 她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整个平安夜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房门口放着一个大彩盒, alexis对她说:“圣诞老人给你送礼物了,你再不起来东西就被我们拿走了。”
  施念看着那个大的包装, 实在猜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她几步走过去, 用刀划开了外包装, 当看到包装箱的时候就开始心跳加速,拆开后果然是一台全自动的电脑平缝机,施念兴奋地转过身去问alexis:“这是谁送的?送给我的吗?”
  alexis点点头:“是送给你的,我帮你签收的,不过寄件人的名字我认不得,这下好了,放假你也不用愁了,可以在家练机器,送礼的人很懂你。”
  施念的确高兴坏了, 不过这台机器不便宜,她急切地寻找送货单,当看到寄件人那里写着一个“笙”字时,她的脑袋里像瞬间涌进无数的小气泡,然后全部炸开,嗡嗡作响。
  她迅速跑回房间,把门关上紧紧攥着那张送货单,面色涨得通红,她有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他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发条信息给他,告诉他东西收到了,怎么也该说声谢谢。
  拿出手机编辑了好几条信息,都很客套,可她总觉得不应该那么客套,这份礼物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像一场及时雨,不是简单地“谢谢”可以表达她的感激。
  她算了算时差,现在应该是国内晚上十一点多,有可能笙哥还没有睡觉,她纠结了好一会,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听筒里的声音并没有响多久就被接通了,旋即,他低磁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早安,小念儿。”
  这是距离上次在国内分别后两人第一次通电话,当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进施念耳膜里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呆愣地站在房中,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极其不真实,一颗心狂跳不止,甚至忘了说话。
  关铭在电话里笑了,似乎心情不错,还调侃了一句:“你这是打错电话拨到我这儿了?”
  施念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的,我就是打给你的。”
  “笙哥。”
  “嗯,我听着。”
  ”你睡觉了吗?”
  “还在外面。”
  施念听见他那里很安静,没有其他声音。
  他又说了句:“在车上,回去的路上了,昨晚平安夜怎么过的?”
  “呃…睡过的。”
  电话里传来关铭的笑声,清朗舒缓,听得施念脸红心跳,不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对他说:“打电话给你,是想和你说一声,东西我收到了,没其他事,就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跟笙哥还客气。”
  沉默,就突然的,两人都沉默了,电话依然通着,施念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她停下脚步仔细听着他那边的声音,很怕他说:“没事挂吧。”
  可他并没有说话,半晌,还是关铭先开了口:“还顺利吗?”
  施念栽倒在床上闭着眼,脸上却是含着笑意:“顺利,都挺好,学校这边也挺好的,哦对了,el的品牌方上次看到我的作业了,希望我能出一个系列给他们看看,我这段时间就在准备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中。”
  关铭对她说:“好事,多些锻炼的机会,好好把握,不过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今天过节,去和朋友同学玩玩,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施念“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又问他:“那…你还好吗?”其实她很想问问他婚约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她问不出口,总觉得有些事情问得太刻意了,反而打破了两人的关系。
  关铭语气轻松地说:“一直老样子。”
  “少喝点酒。”
  不知道怎么她总想到他应酬很多的样子,便脱口而出,关铭笑了,没再说话。
  电话并没有通几分钟,最后他们互道了一句圣诞快乐便挂了电话,可对施念来说能听见他的声音,简单地聊一会,短短几分钟已经让她一整天都很亢奋了。
  她听从关铭的建议,打算圣诞节好好打扮一下跟alexis她们出去参加趴体。
  晚上的时候alexis开车带她们去一个朋友家,圈子里面的一个小范围聚会,但人还挺多的,她们刚到就喝起了香槟,在alexis的引荐下,施念认识了一些圈内的朋友。
  玩了一会后,又来了两波人,施念那会也喝了点酒正在和一个刚认识的金发姑娘聊明年品牌展销会的事,突然有个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当她回过头的刹那,面前的男人有些激动,甚至难以置信地说:“一定是你对不对?我找了你好久了。”
  施念转过身真真切切是把面前的男人从头打量到脚,有些混血的长相,挺白净俊朗的,但她真的不认识。
  她对他礼貌地笑了下:“你可能认错人了。”
  男人还有些着急地问她:“去年十一月分,皇洲号上,去日本福冈的,你在不在上面?”
  施念愣了下:“你是?”
  男人立马放下香槟,用手遮住了鼻子以下半张脸笑着问她:“记得了吗?”
  施念瞬间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夜礼服假面先生。”
  “我是靳博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她放下香槟正式和他握了握手:“施念。”
  当年去日本的船上两人在舞会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会都戴着面具,匆匆一遇,便像人生中的插曲,并没有在施念心中留下什么印象。
  可她没想到后来靳博楠竟然满船找过她,还想办法弄到了那趟船上的部分人员名单,并没有找到名字中有“念”字的乘客。
  这些事情都是施念所不知道的,想当初她是跟着吴法混上船的,压根就没有什么手续,也难怪他找不到她。
  所以今晚,当靳博楠一踏入这里看见施念的身影时,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始终萦绕着他,他也是在旁边确认了好久,才终于鼓足勇气上来问她的。
  没想到缘分竟然这么的奇妙,要不是施念今天临时改变主意跟alexis过来,他们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也不一定能碰上。
  一整晚,靳博楠的视线都没有从施念身上移开过,挺绅士地陪伴在她左右,临走时还提出要送她,施念说和朋友一起来的,婉拒了,靳博楠还是留了她的号码,告诉她,他家就在纽约,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或者任何时候都可以找他,施念跟他客气地道了别。
  结果一上车,她就被alexis和顾央调侃了,说那位帅哥眼睛就差长在她身上了,她笑,他也跟着笑,这是看喜欢人的眼神没错了,外形又出众,可以交往看看。
  施念让她们别乱说,她没想过恋爱的事,而且也没时间想,和靳博楠单纯就是挺有缘的,仅此而已。
  可自从那晚相遇后,靳博楠的身影就时不时会出现在她生活中,有时候在学校附近不经间偶遇,有时候朋友一起小聚,也会看见他在。
  起初施念并没多想,但遇见次数多了,她难免也知道这些相遇或许并不是巧合,只是靳博楠始终没有表明心迹,她也装作不知道,有些热情能回避尽量回避,她想靳博楠也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好在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在试探过后没有得到施念的回应,便退回到朋友应有的度上面。
  靳博楠也会经常给施念一些建议,例如建议她可以多参加些活动和聚会,这样可以结识很多圈内人士,拓宽自己的社交圈,这可以在关键时候起到作用。
  施念听进去了,因为她想起关铭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他说任何环境,人际关系都很重要。
  所以哪怕后来施念再忙,也会挤出时间去参加一些聚会,或者去一些服装展示会做做交流,也是在那段时间他听从了关铭的话,买了一些名牌应付场合,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眼界越来越宽,整个人会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从思维到眼界都在潜移默化改变着,打散重组。
  临近春节前后,施念特别忙,一来快到了系列手稿提交的日期了,再来她故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忽略那个对中国人来说特殊的节日。
  而自从圣诞节那天以后,她也没再和关铭联系过,只是过节时会互相传个消息,简短的祝福,可就是这几个字的祝福,施念有时候会看上好久,反反复复舍不得删,她留着和关铭所有的聊天记录,有时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翻出来看。
  特别是刚到这里和他的短信,现在回过头去看才发现自己那时话可真多,能打上百字乱七八糟的废话,而真正想象自己站在关铭面前的时候,她想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些对闺蜜才会说的无聊话去烦他,可又觉得这是她手上唯一拥有的关于和他之间的珍贵记录了。
  有一次她收拾屋子的时候,把那副面具拿了出来,被那个新加坡室友顾央看见了,她问施念要了去想好好看看,施念把面具拿给她,她还回来的时候问施念知不知道这副面具的价值?
  施念没有找这方面的人专门鉴定过,难得遇上懂的,便也来了兴趣询问顾央是不是能看出什么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