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据
  曾十三娘正想着,如若她强行呆在宫中不走,会如何。
  现宗室势弱,就算姬瑾帝位稳,日后六皇子也是姬瑾的胞弟,又有安国公府这样的外家。
  日后六皇子就极有可能是宗室第一人!
  就见段老夫人从寝殿出来,心中立马一喜。
  现战事当前,她父兄皆在沙场,就算楼五娘敢对德妃、淑妃如何,却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先帝那般的雷霆之势,祖母犯下那样的事,还不是没有动祖母。
  “祖母。”还未等段老夫人走近,就急忙唤出了声。
  段老夫人未曾走近,看了她一眼,复又看了看旁边的德妃和淑妃。
  她们出身低微,要不然两位公主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怎么会连个封号都没有,先帝更是连婚配问都问过一句。
  拉着十三娘一块,不就是想仗着安国公府的势,借着安国公在西凉领兵吗?
  只要夷帝对曾十三娘有什么打算,德妃、淑妃是宫中的老人,位份又在曾十三娘之上,自然差不了什么去。
  能在宫里,郑皇后和明太后这样人下面,还能活得这么滋润的,谁心里没点小九九。
  朝身边的女官笑了笑,然后对着曾十三娘沉声道:“我刚才禀了夷帝陛下,我在宫变那夜受了些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就请陛下暂许你和六皇子出宫,陪陪我这把老骨头。”段老夫人沉眼看着曾十三娘,突然冷笑道:“如若你不认我这个祖母,不想出宫,就当我没有说。”
  十三娘养得太过娇纵了些,在宫里这么多年,虽沉稳了不少,可终究本性沉不住气,这被人拉着当了筏子,还不自知。
  看看人家夷帝,比她还少些年岁,一眼就看出了关键,直接将自己请入宫中,将她这个领头作筏子的给拎了回去。
  这后面德妃和淑妃也就好办了,两位公主已到了成婚的年纪,直接嫁出去就算了,先帝既然没有封号,双帝也可以不开公主府,还可以用公主联姻来笼络下一批新入朝的寒门子弟。
  五皇子虽年幼,但也近十岁了,可以离了德妃,直接开府独居,将德妃扔进太庙尊养都行。
  淑妃嫁了女,独身一人,也怕只是个进太庙的命。
  就算有朝臣请求,让德妃亲自教养着五皇子,怕日后难免再起野心。
  以段老夫人观楼五娘,一路过来的谋算,是个不留后患的,怕是不会让德妃教养五皇子的。
  曾十三娘没想到段老夫人,居然用这样的借口要带自己出宫。
  这借口连如何安置她和六皇子都没有提及,如若她拒绝,那就是不认母家,那安国公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干系,她还有什么依仗要更多?
  德妃和淑妃也是心中一惊,淑妃立马侧目看着德妃,她反正只有一个女儿,可德妃却是有个五皇子的。
  日后只要有了封地,就算当个闲散王爷,也是有依靠的。
  德妃也心中发惊,这夷帝只是一招,明显就要釜底抽薪啊。
  正要开口,却听到外头脚步声传来。
  庆阳公主一身素袍,由宁国公夫人作陪,缓步而来。
  见到她,原本心中已然发慌的德妃和淑妃,立马就欢喜了起来。
  她们人微言轻,可这位庆阳公主,出身可是高贵得很。
  而且她是唯一出嫁的公主,嫁的又是宁国公府,虽守着寡,可她的封地,是可以传给荣恩郡主的。
  德妃立马将到口的话给吞了回去,朝淑妃微微点头。
  她们自来就是,能让别人开口,自己绝不出头的。
  可庆阳公主却只是低头看了她们一眼,跟着径直入了寝殿。
  楼画语这会正喝着养生汤,见她来了,忙给她和宁国公夫人安座。
  又笑了笑道:“昭阳殿里,一应的东西,我都给你留着,可你一直不曾回来。”
  “夷帝陛下。”庆阳公主双眼发沉,眼中带着水光,看着楼画语。
  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似乎和楼五娘见得不多,最后一次见,似乎是承恩侯府办宴,她不时出言找楼五娘的麻烦,宁国公夫人还出言制止了她。
  当时夷帝不过是承恩侯府庶房的娘子,虽封了端容郡主,却也不过是个靠着婚嫁上位的。
  可这才几年,风水轮流转,庆阳成了要一辈子守寡守节的寡妇,母后宫变丧命,成了妖后。
  郑氏一族皆迁,留她一个人在大华受着骂名。
  可楼五娘呢?
  三郎给她后位,都好像委屈了她,一波波的造势,以战事相逼,亲征为诱,给了她帝位。
  有时庆阳公主想了想,这命啊,当真是奇妙。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夷帝陛下充了国库吧。”庆阳公主带着郑皇后的大量陪嫁,下嫁的宁国公府,自然不在意昭阳殿那些东西。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楼画语笑了笑,也没拒绝。
  朝关雎招了招手:“等胡尚书来了后,将昭阳殿一应物品上册入库,拿出去变卖,变卖出的银两就用来充内库,日后充当几位太妃和皇子公主的用度吧。”
  这笔钱不是放国债来的,用来充国库自然不好,充内库却再合适不过了。
  “你!”庆阳公主脸色发白,看着楼画语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是她先开口,说要将钱充了国库的,内库在国库中啊。
  “庆阳公主可是要国债的票据?”楼画语笑了笑,朝关雎招手,微微眨眼:“拿票据来。”
  她这里自然也有放国债的文书票据,只是还没开始用,正准备大用呢。
  庆阳公主一想到她母后死了,还要养永顺帝的后妃和孩子 ,心头就发梗。
  她们母女都遇人不淑,都是吃的暗亏。
  但充了国库放的国债,至少如果后悔要用,还能拿回来。
  她也不是那个高傲得不知道人间烟火的庆阳公主了,所以强撑着点了点头:“好。”
  关雎将匣子拿了出来,楼画语扶着腰,吃力的将匣子中的字据拿出来。
  拿的时候,一张有些发皱的字据顺着帐本飘了出来。
  刚好卷到庆阳公主和宁国公夫人身前,庆阳看着那字据一角,似乎有三皇子的私印。
  目光沉了沉,伸手拿了起来,悄悄的打开看了一下。
  宁国公夫人本就是陪她来的,自然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看,两人眼里都是惊色。
  庆阳更是捏着那张字据,指着上面朝楼画语道:“这是真的?”
  “什么?”楼画语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她手里的字据。
  笑着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啊?你没看临帝陛下,连帝位都许给我了吗?”
  “三郎居然,居然……”庆阳握着那张纸,气呼呼的道:“卖身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