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蛊
  秦昊在漠北与郭机会师后,在军事上,两人倒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平国公郭家,西凉山匪出身,在得尚主丹霞长公主,封为国公府后,这才慢慢的脱了匪气。
  最擅长山林野战,当年平国公郭攸就是在远征蛮族中去世的。
  郭机虽长年没出宫,但该操练的依旧没有放下,他走游击野战,秦昊大开大合,两人配合,虽然匈奴集五十六部齐攻怀庆,却依旧不能得大华边境半步。
  六月底,姬瑾重新结集兵马,与平国公和安国公各领兵十万,兵分三路,由叶英信和孟英为先锋,开赴漠北。
  郑太师听闻三十万兵马前来,一边集结郑氏钱粮,大购粮草。
  一边在王庭金帐中,与被姬瑾放回的大可汗和谈:“大可汗被临帝所俘,虽被放回,却也是离间之计。如若临帝率兵入得草原,大可汗可是要二次被擒?”
  大可汗却只是埋头大口吃着羊肉抓饭,示意大王子给他倒马奶酒。
  等酒足饭饱,这才看着郑太师道:“大华京都,物华天宝,可这羊肉抓饭却是吃不着的?太师到草原也有大半年了,有没有吃过这羊肉抓饭?”
  郑太师看着那满盘荤腥的残盘,皱了皱眉。
  大可汗却立马笑道:“这一战,我亲自迎战,内里和不和,也是草原的事情,不用太师插手。”
  “毕竟用你的大华的话讲,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大可汗抽出金刀。
  对着金光,看着郑太师:“生死只是一战,就算我死于姬瑾小儿之手,也比活在太师威望之下的好?”
  “太师难道还不明白吗?”大可汗横过刀,架在郑太师脖子上:“姬瑾送我回来时,跟我讲了夷朝和华朝的渊源。”
  郑太师感觉到脖子发冷,看着大可汗:“什么渊源?”
  “就是前朝不愿受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所控制,愿意用自己整个家族和在握的天下,赌上一把……”大可汗刀锋慢慢用力。
  看着血水涌出:“太师你们都认为活着最重要,世家好像暗中操控着一切,大华,草原,西凉,如果不是东荒实在太穷,固城有叶家守着,怕郑氏也会暗中让族人潜入东荒吧。”
  郑太师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脖子上的金刀。
  刀光染血,他却全然不惧:“大华有六分之一的土地在郑氏手中,加上郑氏下面依附的小世家,大华所属土地,有四分之一都是郑氏的。有那些土地在,就算这一战败了,郑氏依旧可屹立不倒。”
  “所以你得死。”大可汗刀上用力。
  郑太师却在低笑:“你不敢杀我,杀了我,整个草原都会缺粮。”
  “可杀了你,郑氏的粮都是我的。”大可汗凑过去。
  花白杂乱的胡子上还带着油光,与郑太师修理得平整的白须缠在一块:“你们在大华的土地,是怎么来的?以后这草原,是不是也会慢慢变成你们的?这才是你们该死的原因。”
  郑太师只感觉脖颈上一凉,一低头,却见鲜血朝外涌,将他和大可汗缠在一块的胡须冲开。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在大华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不临朝,却又比永顺帝更能掌控朝堂天下。
  却没想,死在了匈奴这个被放回的俘虏大可汗手中。
  “拿着他的头颅,去告诉郑氏,如果想要在草原上立足,就要讲我们的规矩,我们不信大华那一套礼仪。”大可汗扯着郑太师的胡子,刀上一用力,将首级砍下。
  然后递给旁边的大王子,看着外面道:“郑氏狂妄,宫变那一夜就注定一败涂地了。”
  “我与姬瑾小儿,还没有真正开过战,这次也该我一雪前耻了。”大可汗把金刀上的血在郑太师的衣服上擦干净。
  然后直接拎着金刀出了金帐,翻身上马,身姿依旧矫健。
  王道珍一路从护国寺前往漠北,路途远不说,路上还时不时有人盘查,无论王清莲怎么努力,王道珍一个孕妇,很容易露了踪迹。
  可无论路上出什么事,或是有人盘查,或是被追杀,王清莲都不准她松开捧着的那个蛊坛。
  更甚至怕王道珍无意识的松了手,王清莲更是直接用宽布,将那个蛊坛缠在王道珍的臂弯里。
  “你没有学过巫蛊之术,但蛊虫能感知你体内血脉的血息。蛊这个东西,没有直接放的,你要想真正成蛊,就得在血脉里养着,或是时刻沾着自己的气息。”王清莲用布几乎将王道珍整条胳膊弯过来,把蛊坛死死缠住。
  看着王道珍道:“郑太师已经被匈奴大可汗杀了,郑氏一败涂地,琅琊王氏也在被一点点蚕食,你父亲用矿山、子弟、钱财拖延,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姑姑,世家的形势日下,但既然底蕴依存,只不过是……”王道珍看着王清莲脸上的癫狂。
  小声道:“你又何必执意于保住琅琊王氏?”
  她自来就聪明,原本离开护国寺的时候,就从王清莲和虚空的对话中,感觉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系。
  最近一路朝北,王清莲几次遇到追杀,巫力不支的时候,却都是直接从她身上取血的。
  刚才她提及巫蛊血脉,王道珍知道,王曙夫妇是没有巫蛊血脉的,所以她不可能是王氏的血脉。
  王清莲却看着她:“那你想败吗?日后你抱生下孩子,要对着楼五娘称臣,逢年过节,宫中大宴,你必须跟其他命妇一块对着她朝拜。日后你的孩子,与她的孩子,相差不过月余,身份就天差地别。”
  王道珍想到那种情形,心就有点发梗,手抚住小腹。
  “你以前是太子妃,在那之前,郑皇后也让你接受命妇朝拜的,日后就算楼五娘不奚落你,那些原本朝拜过你的寒门命妇呢?那些京都府邸的娘子呢?”王清莲将布条扎紧。
  看着王道珍:“就算你不争,你现在一路朝北,怀着前太子的孩子,去往匈奴与郑氏族人汇合,就算没了郑太师,你以为楼五娘和姬三会放过你吗?”
  “元娘。”王清莲摸着王道珍的脸,笑了笑道:“南疆善蛊,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走与楼五娘不一样的路。不是我逼着你与她斗,是郑皇后逼着你与她斗。”
  郑皇后在宫中也好,在京都也罢,都深藏着眼线。
  她并非不知道王道珍的身世,却在姬瑾求娶楼画语后,立马让郑太师为大皇子求娶了王道珍。
  拉着她接受命妃朝拜,暗中已然激得王道珍不得不斗。
  “而且……”王清莲靠近王道珍,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如果不想争,为什么会跟着我离开?你也想着那个位置,只是在等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