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
  姬瑾从知道王清莲姑侄到漠北后,就一直防备着。
  这次他回漠北军营,也就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静,得知她们带着王氏所有人都出了军营,就知道要来了。
  琅琊王氏虽没有谢流萤那样痴迷于剑术的大师,可为了看守矿山,子弟都修习武艺。
  地亡杀更是与郑氏的七杀不同,王氏地亡杀并不是暗中操练的,而是在一路路杀出来的。
  王清莲想与王曙谈,姬瑾也就看着。
  毕竟王氏手下矿山无数,四姓之中,谢氏已亡,郑氏逃入草原,现在王氏如若再亡,其他小世家怕是要抱团反抗了。
  能和而相处,就是最好的局面,大华接连大战,如若内里再战,就消耗太重了。
  姬瑾安心等着,暗中却依旧未曾放松,用眼睛余光盯着那驾车。
  王道珍抱着蛊坛,伸手握着车帘,心中天人交战。
  如果她不出去,那等王清莲商议过后,必然会将自己交出去。
  那她和腹中的孩子,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大华内有楼五娘,郑氏内有阿诺亚,她和腹中的孩子,就只能被打压。
  可她不想再这样逃亡下去了,想到这里,她抱着蛊坛,就要掀开车帘,就感觉车帘一 卷。
  微风晃过,楼九娘一身白袍,一尘不染的坐在她对面:“秦王妃想出去?”
  王道珍见到她,捧紧了臂弯的蛊坛:“听说你巫术大成,不知道是怎么个成法。这蛊坛里的东西,据说落地而生根,开坛而出蛊,还无解。”
  她没想到楼五娘,舍得让她这个一直护着的胞妹来漠北。
  楼画诗看着那个蛊坛,笑了笑道:“我来是想劝你放弃的,长姐。”
  她一声“长姐”,叫得王道珍心头发颤,却又只想冷笑:“楼五娘知道吗?”
  “不知道。”楼画诗摇了摇头,实话说道:“如若姐姐知道,她就不会派人一路追杀你了。”
  “所以你来,是为了替你姐姐分忧的。”王道珍抱紧蛊坛,看着楼画诗:“你知道这是什么蛊吗?”
  “情蛊。”楼画诗也抿嘴苦笑,伸出手指点了点那蛊坛:“养了许多年的蛊虫,种了玉莲子,你又有巫圣血脉时时沾染着气息,一旦放出就会无解。”
  王道珍听着低笑,转过右手掀开车窗朝外看了看:“你姐姐倒也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居然带着王氏嫡系,一路从琅琊到怀庆,又到漠北阵前。”
  “就是为了让我们收手吗?”王道珍看着王曙朝这边看了看,王清莲明显不大同意,摇了摇头。
  一边的王夫人似乎在劝王清莲,王氏嫡系族人也开口相劝。
  “她们要放弃我了。”王道珍抬头,看着楼画诗:“世家重利,凡事以大局为重,我在双帝登基时,就已然算是个弃子了。”
  王道珍与王曙夫妇自来感情算不上深厚,可没想到她们就直接抛弃了自己。
  “我可以送你回南疆。”楼画诗看着她,轻声道:“你去过,就会喜欢的。”
  王道珍想着楼五娘当初从南疆给她带的东西,摇头苦笑:“我去做什么?”
  德正太妃在,丹霞长公主被平国公送去为质,汉王也在,她去还不是一样当人质。
  楼画诗见她脸色发沉:“你也是我们的姐姐,你去了,自然是一家团圆。”
  王道珍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不是那种世家娘子不露齿的笑,而是一种放肆癫狂的笑。
  她一把推开楼画诗,猛的朝外窜了出去。
  楼画诗伸手想扯她,但见她一下子载下了车,伸着的手明明扯着了她的衣袍,却不知道为什么落了个空。
  心中顿时恍了一下神,等她反应过来时,王道珍已然从车前站了起来。
  捧着那个蛊坛,看着王清莲道:“现在开坛吗?”
  还没等王清莲回话,姬瑾却扬声道:“皇嫂,朕已下令,只要你有任何动作,立马将王氏所有人当场斩杀!”
  那蛊坛里不管是什么蛊,都是对姬瑾的。
  在他赢了这场大战后,放才放蛊,证明是控制姬瑾的蛊虫。
  姬瑾怕失了心性,所以早一步下令了。
  随着姬瑾的话音一落,楼敬轩挥了挥手,一把把的钢刀架在了王氏族人的头上,连王清莲颈边都架了一把。
  王清莲朝王道珍摇了摇头:“不用放了,京都那边已然涨水,会有人来带你回南疆的。元娘!”
  “你不是会巫术吗,怎么不逃?”王道珍捧着蛊坛,看着被架着的王清莲:“你不是可以救她们吗?”
  “她体内的蛊虫,在被凤隐卫射伤后,就没有多少了,这一路能带着她逃到这里,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楼画诗坐在车辕之上。
  朝一边冷脸的楼敬轩讨好的笑了笑:“哥哥!”
  楼敬轩冷哼一声,对于这个自己跑了的妹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等事情解决了,得带回去好好教导教导!
  转眼看着王道珍:“秦王妃还是放下蛊坛吧。”
  他对于王氏这些人,真的是有些恨意了。
  挥了挥手,王曙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王道珍看着那道血痕,突然看着楼敬轩笑了:“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楼五娘呢?”
  “五娘不会站在这里。”楼敬轩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五娘,皱眉有些不快:“就算是五娘,她自来以家人为重。”
  “她就这么好么?”王道珍低低的笑了笑,看着隆起的小腹:“你为了她在琅琊潜伏这么久,楼九娘为了帮她救姬瑾,只身潜入漠北,这就是兄妹情吗?”
  楼敬轩听得一头雾水,楼画诗却隐隐感觉不对,忙朝她道:“你也可以有的。”
  “可你明知道,却不敢告诉她们,也是因为不相信我。”王道珍捧着蛊坛,冷笑道:“你怕如果我真的走到最后一步,留不得性命,她们还会伤心,所以你才一个人暗中来的,对不对?”
  楼画诗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王道珍能放下蛊坛,那她就让姐姐和她相认,姐妹三人,重归于好。
  如若王道珍不能放下蛊坛,她必然会让她命丧于此。
  却不会再告诉姐姐,她就是那个她们一直在找的长姐,免得姐姐伤心。
  只会让王道珍,以琅琊王氏嫡女,前太子妃,现秦王妃的身份死去!
  “你看,你还是处处为楼五娘着想,而不是为了我。”王道珍抱着蛊坛,猛的朝车辕处撞去。
  楼画诗立马抬手,可刚一动,那蛊坛却好像瞬间碎开了,里面无数长着透明翅膀的飞虫飞了出来。
  “我见过你画的那些巫纹,也看过那本《巫蛊纪事》,所以我也能学上一点。”王道珍对着楼画诗,笑得得意:“所以论血脉相承,我的巫圣血脉应该比你强一些。”
  楼画诗看着那无数透明的飞虫朝着姬瑾飞去,心头发颤,立马掐破手指支。
  可已然迟了,那些飞虫头顶都有一点鲜血,就好像是血一样,一下子全部聚拢到了姬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