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董助处变不惊,利落迅速地点开邮箱,正输入副董的邮箱号准备发送,董事长的信息又到。
  肖:不用转了,我亲自到场。
  车内,挂完电话,许许凑上去:“怎么说?”
  “他没说,”沈琅晃了晃手机,“挂我电话了。”
  被挂了电话还能笑得这么自得其乐?许许简直匪夷所思。
  没答应,却也没说拒绝,沈琅非常顺手地把肖闻郁的这种反应划为默认。沈大小姐在上流社交圈里左右逢源了多年,却在肖闻郁这里被堵死了路,非但没泄气,还莫名心痒。
  总结来说——欠的。
  .
  沈琅的助理是本市人,最近乔迁新居,按照当地习俗,请了几位平时要好的同事来新家做客。
  送完许许去机场,沈琅导航了助理给的地址,刚把车停在小区楼下,助理就忙不迭地下楼接人来了。
  “别别阿姨您放着吧,这种小柜子我一人能提俩,您甭管了我来就行……”客厅里,眼镜男搬着两大纸箱经过,一眼瞥见正进门的沈琅,立即扬声打招呼,“沈工好!”
  沈琅换鞋进门,助理热情介绍:“妈,这就是我女神,人特别特别好,上次给你那张荀周道人的平安符就是她帮忙要的——沈工,这是我妈。”
  眼前的中年女人模样端庄和善,一听眼前这位是沈琅,喜笑颜开道:“雯雯总说公司上级特别照顾她,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看起来比我们雯雯都要年轻……”
  小助理对亲妈敢怒不敢言。
  沈大小姐八面玲珑,哄人能力一绝,笑说:“是阿姨心态年轻,看谁都觉得年轻。”
  女人果然被哄得喜笑颜开:“你们先坐,雯雯快请人坐书房去——别让人家坐客厅沙发,都没擦干净,太不方便坐人。”女人往厨房走,“晚饭还要等等,我先去给你们盛碗红豆汤啊。”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坐坐就走了。”沈琅晚上要去晚宴,待不了多久,抱歉道,“下次有机会,一定空出时间再来。”
  “那怎么可——”
  助理忙小声说:“妈,沈工她很忙的,可能真有重要的事呢,你就别留了。”
  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今晚办在市中心的商务酒会七点入场,沈琅果然没有留很久,寒暄片刻就礼貌离开。
  新居内,来的两位男同事闲着没事,前前后后地帮忙摆起了家具。助理和几位女同事在厨房准备食材,聊天间,忽然被自己妈叫了出去。
  就在五分钟前,女人理了理今天几位同事来做客顺手带的礼物,发现其中送的一堆包装袋商标实在熟悉,上网一查,沈琅送的那两套爱马仕的餐具加拖鞋,总价格竟然超过五位数。
  “赶紧联系联系还回去,怎么好叫人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愕然地问女儿,“你们上级对谁都这么好吗?”
  是太好了。
  在此之前,助理隐隐约约知道沈琅大概是富家出身,但即使出身富家,也不会平白无故送自己助理这么贵的东西。
  母女二人的谈话就发生在在厨房门口的走廊边,一男同事搬着个小立柜从旁边经过,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插话说:“那倒不是,我们沈工她对小雯特别好。”
  助理受宠若惊:“……啊?我???”
  “我们都猜过,肯定是你跟芸芸长得有点像,沈工才对你特别优待一点。”男同事神情羡慕,玩笑说,“不然我这么能力过人光芒四射,被优待的肯定是我……”
  “芸芸?”
  “以前我们事务所的一位设计师助理,陶芸芸,一名校毕业的小姑娘,一直跟着我们组做项目。”男同事说,“可惜后来被抽调去参加一个大项目,开发区工程出了重大事故。这事儿吧,其实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但报纸媒体说什么的都有——”
  “她受不住,就自杀了。”男同事唏嘘,“沈工和她关系好,出差赶回来,连葬礼都没参加上。”
  助理听说过以前事务所里有人因为压力太大轻生的,但不知道这么多细节。
  她倒吸凉气,问:“还有呢?”
  “还有……”男同事突然想到,“当时我们的甲方好像是恒新吧?就是现在这个商业园项目的甲方,恒新集团。”
  与此同时,市中心酒店,宴会厅内。
  恒新原来在中国区代理全权交给了沈立珩,以往像今晚这样重大的商务酒会,第一个请的也会是沈立珩。而自从肖闻郁翻手掌权后,别说他在董事会上的席位,就连这种商务酒会的邀请都少了大半。
  沈立珩阴沉着脸,席间接了个电话,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对身边秘书说:“琅琅到了,你出去接下她。”
  沈琅来得正好,酒会致辞刚开始,台下众人掌声迭起,都在翘首等人发言。
  “不是说喝不了酒,和我说不来了吗?”沈琅入座,沈立珩打量她,“你怎么临时想来了?”
  沈琅拿了杯苏打水,神情慵倦,偏头回:“我闲得无聊。”
  酒会厅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大厅正前方,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上台致辞,甫一开口,周围嘈杂声渐弱,几乎在同时间彻底安静下来。
  沈琅隔着小半个厅的距离,抬眼看向台上的肖闻郁,心说,要是她真说她其实是来当肖闻郁的司机,估计她二哥能当场对她动沈家家法。
  静默间,沈琅搁下玻璃杯,像是不经意地低声问:“听说大嫂也来了?”
  “坐那儿呢。”沈立珩不在意。
  在沈立珩眼里,自从沈立新死后,宓玫就和沈家毫无关系了。除了上次他找她问过沈立新在美国的事,其余时间,宓玫和沈家是两路人。
  沈琅循着沈立珩的视线望去,找到了坐在侧后桌的宓玫。
  宓玫在和沈立新结婚后淡出了娱乐圈,而最近重新签了经济公司准备复出,必要的应酬与聚会一定不会少。
  但宓玫显然没料到会在应酬上碰见沈家,以及……
  肖闻郁。
  她正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肖闻郁。
  沈琅看到宓玫的神情,蹙了蹙眉。
  台上,肖闻郁的声音清冽低缓,正在做脱稿致辞。他身形颀长挺拔,灼然如昼的顶灯汇聚成明亮的焦点,自他英隽深刻的五官轮廓一路尽数倾泻下来。
  看着气势矜贵疏离,但还不至于到让人觉得胆颤心惊的地步。
  但沈琅非常明晰地看清了宓玫此刻的神情——
  惊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纯情不高冷,其实他是(哔——)
  久等了!!!给小天使们发红包,清明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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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宓玫怕肖闻郁。
  为什么怕?她在怕他什么?
  致辞结束,掌声热烈如潮,肖闻郁随即成了整场酒会簇拥瞩目的焦点。沈琅在远处,注意到在场的权贵精英纷纷上前与肖闻郁敬酒攀谈,他抬眸,远远地朝这里瞥了一眼。
  沈琅遥遥对上肖闻郁的视线,晃了晃盛着苏打水的香槟杯,动作幅度非常小地与他隔空碰了杯。
  她笑意缱绻,无声道:晚上好。
  “刚才那位是市建委的副局,明年年初市内计划有个新城区的工程招标,我们最好能争取到这个机会。”一旁的沈立珩结束上一段谈话,回头对沈琅开口,“不能让肖……你在看什么?”
  沈琅示意他看:“大嫂去露台了。”
  沈立珩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宓玫避开人群穿过大半个宴会厅,果然在向露台的方向走去。他不放在心上,随口说:“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沈琅:“二哥,你不觉得大嫂像是在刻意躲着我们吗?”
  “沈立新死了,她不愿意见我们很正常。”沈立珩问,“你去哪里?”
  在以前,沈琅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管得越少,束缚越少。沈立新遇难后,这场车祸连同沈家都是宓玫的痛点,她会选择避开沈立珩他们也是正常事。因此,除非出于必要,否则沈琅不会主动揭人家的伤疤。
  据沈立珩的说辞,宓玫和他说过,沈立新和肖闻郁在美国时关系并不好。今晚沈琅会来,本来是想向她确认这件事,并没有问沈立新车祸当晚细节的打算。
  但宓玫为什么要怕肖闻郁?
  沈琅放下杯子,向露台走去:“我去找大嫂聊会儿天。”
  露台的雕花栏杆边,宓玫一身曳地绿裙,披着件黑色大衣,指间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已经燃了一半。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沈琅,愣了瞬:“琅琅。”
  宓玫的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憔悴。沈琅给她带了杯香槟,顺手递给她,笑问:“在这里吹风不冷吗?如果我是你的粉丝,该心疼死了。”
  宓玫接过酒杯,微笑自嘲:“现在我哪里还有什么粉丝?早就没人记得我了。自从我跟你大哥——”
  话音顿住了。
  提起沈立新,对方逐渐红了眼眶,哽着声音没再说下去。沈琅半靠着栏杆,把话接了下去:“大哥很早就去了美国,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去看你们。就连他车祸的事,也是隔天二哥告诉我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琅低垂了眼眸,长发柔软地披在她白皙的肩臂处,带着脆弱无防备的温驯。她尾音轻而低软,问宓玫,“车祸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对沈琅的同理心作祟。良久,宓玫开口:“那天他去出席活动,也是像今晚一样的宴会。”
  “中途我身体不舒服,他就先让司机送我回家,我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宓玫手里的烟明明灭灭,她低眼碾灭烟头,眼睫都在细微颤抖,“我听说他喝了不少酒,酒醉后当场跟人吵起来了,心情很糟,吵完后自己开了车要走,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沈琅不动声色:“和谁吵起来了?”
  宓玫回忆:“肖闻郁,是公司里的人。”她说,“爷爷很欣赏他,但你大哥不喜欢他,所以跟他关系一直闹得很僵。”
  沈琅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清楚。”宓玫嫁给沈立新的时候,肖闻郁已经在华尔街声名鹊起,她并不知道肖闻郁在沈宅待过一段时间。她停顿片刻,又说,“你大哥不喜欢他,我和他的交集也很少。”
  宓玫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她和肖闻郁交集很少,就不可能会无由来地怕他。
  沈琅没有戳穿,寒暄几句后,跟宓玫一起回到宴会厅内场。
  厅内衣香鬓影,红酒台旁,香槟色与白色的花蕊团簇缀饰。
  常泓刚和某基金投资人高谈阔论完,发现刚刚在肖闻郁身边的那位温柔脉脉的黄裙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被拒绝的黄裙女人正在不远处端着酒杯,水眸含情,仍不死心地频频看向肖闻郁。
  “这已经是今晚你拒绝的第四个女孩儿了。要不是那天我撞见你在办公室——那什么,我还真以为你那什么冷淡呢。”常泓还没算那些示爱示得比较隐晦的女人,他递给对方一杯酒,苦口婆心,“我们不能那么挑,是美人儿就得了,还真指望在这种酒会上找到理想梦中情人还是怎么的……来,干杯。”
  肖闻郁执着酒杯,淡淡地抬眼问:“‘那什么’?”
  常泓羞涩:“就那什么,那天你不是在办公室更衣间跟人那什么嘛。我还没问你那女孩儿是谁呢。”
  肖闻郁没解释。
  旁边基金投资人听得云里雾里,观察着肖闻郁的神色,笑道:“这个女人嘛,确实不能只漂亮就行,肖总的眼光自然是要比我们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