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瓦解
  当年,将渠因为反对栗腹发动侵赵战争,差点儿被砍头。
  而燕王喜也不是出自真心愿意拜他为相。
  只是做为战败国被迫接受的这个和谈条件。
  所以他对燕王喜绝不会感恩戴德,怀仇挟恨倒是必然。
  而且,谁不觊觎王位?
  他和信陵君又是好朋友,只要有信陵君撑腰,天下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何况还有赵军帮忙,他自己又掌握着燕国兵权,夺国称王易如反掌!
  怎么办?
  燕王喜越想越怕。
  正在这时,秦使求见,说了几句“序言”,便转入正题:
  劝燕王从函谷关撤回部队,与秦重结“连横”之盟;
  保证燕今后不再受任何侵犯,永享平安。
  出兵击秦,燕王也可以说是被迫,因为与赵定的和谈条件之一是燕国的军政大事由将渠决定。
  他要参战,燕王就是不愿意也阻止不了。
  出于一种逆反心理,燕王与秦的意见一致,但是,要想撤军,将渠能同意吗?
  信陵君和赵国要问罪怎么办?
  这两家哪位也惹不起。
  秦使却早有准备:
  “放心吧,我们可以给你制造一个谁也不能反对的正当理由。怎么样?
  跟着我们走,没错。”
  邯郸大会战后,魏安釐王害怕秦国报复自己,主动向秦道歉请罪。
  为了表示诚意,还把太子增送到咸阳做人质,一住就是十年。
  由于安釐王对秦的态度十分恭顺,又经常向有关方面送礼,秦对太子增的待遇不错。
  但是,现在叔父带领几十万大军攻打潼关、函谷关,准备进军咸阳;
  跟秦国成为不共戴天的生死对头,太子增害怕了。
  很怕秦人一怒之下把自己杀掉。
  而且秦国的态度也有了变化,增加了监管人员。
  他们还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行动自由也比过去受到严格限制。
  所以每天提心吊胆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在恐惧中饱受煎熬。
  这天,太子增正斜倚在床上泪汪汪地长吁短叹,忽然传来命令:
  吕不韦请他到相府走一趟!
  他听了脑袋嗡一声就涨大了,谁不知道现在吕不韦就等于秦王!
  这个时候召见,绝对没好事,肯定是厄运降临!
  却又不敢不去,只得战战兢兢、一步三挪地蹭到吕不韦面前。
  两腿一软,跪趴在地上;
  哆哆嗦嗦的等着那“推出去斩了!”的一声令下,禁不住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不料,吕不韦竟笑嘻嘻地离座走过来,亲自把他扶起:
  “太子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坐。”
  随着就让丫环奉上香茶,既客气又亲热地询问饮食起居,并一再道歉:
  “老夫因国事繁忙,对太子疏于照顾,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太子原谅,不过——”
  吕不韦笑了笑:
  “信陵君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豪杰,老夫很想跟他交个朋友,不愿为敌对抗,正在谈判讲和。
  太子是他亲侄,当然更得另眼看待。
  而且今后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无须再留太子为质。
  所以最近就准备送太子回去,以修两国之好。”
  听到这句话,太子增就像死刑犯被绑在法场上却突遇大赦一般。
  高兴得他几乎失态,差点儿把手中的茶杯松开。
  他习惯性地出溜跪下,又要磕头谢恩。
  吕不韦再次把他扶起坐下后继续说道:
  “为了表明心意,秦王还准备把当年商鞅割去的西河十六城,及后来秦军攻占的土地全都归还贵国。
  也请太子回去转告安釐王,请他尽快派人接收。
  其实你叔叔近在咫尺一关之隔,我们交给他就可以。”
  太子增到这时,精神头儿足了,理智也恢复到正常状态。
  不再扮出那副可怜兮兮的囚徒相。
  他又成为正襟危坐、文质彬彬的魏太子;
  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外交词回答最为得体了。
  吕不韦虽出身于商人,但在窥测对方心理上,并不次于政治家。
  等太子增说完致谢的话语后,又是一笑:
  “太子明白吗?
  秦之所以对魏友好,是想借此结欢信陵君。
  实话告诉你,公子之贤,天下莫及。
  如果他做安釐王,我们可以尊他为天下之长。
  太子回国后,何不劝你父王禅位于他?”
  吕不韦突然提出这个提议,差点儿又吓掉手中的茶杯:
  “什么,让父王禅位给信陵君?
  那我这个太子日后怎么办?”
  忽然,他感到刚才还视为“救星”的可爱叔叔,现在变成了狰狞的魔鬼。
  正张开血贫大口,伸出箕大利爪,要把自己攫住,吞食掉……
  从此,这个形象就永远刻印在他的心中,使他患上了“信陵恐惧症”。
  在他看来,信陵君远比秦国更可怕。
  因为秦国人只不过是割去几个城市,一部分土地,而信陵君则会夺取自己的全部所有!
  吕不韦见他呆呆地瞅着自己发愣,知道刚才的“建议”起了作用。
  于是,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太子,这不仅是我个人的看法,现在全天下都认为信陵君做安釐王更合适。
  回去后,你们父子好好想想吧。”
  信陵君接到齐国偷着撤军的报告后,气得连连跺脚。
  因为他们的背信弃义,不仅损失了屈建和五百壮士;
  更严重的是葬送了偷袭潼关的计划,失去了攻入秦国腹地的宝贵机会。
  景阳更是暴跳如雷:
  “这不就是在给秦国帮忙吗?
  我去把他们追回来,非跟他们讨个说法不可!”
  盛怒之下的信陵君竟不理智的点头同意。
  朱亥却拦住了:
  “邹平执行的是后胜的命令,你追回他又有什么用?
  如果他不肯回来,你还能用武力解决吗?
  在目前形势下咱们打内战,就更是给秦国帮忙了!
  后胜根本就没有加盟的诚心。
  咱们倒是应该反省自己,不应忽略了他的投机目的而放心单独使用他们;
  以至当他们擅离职守时没有受到限制。”
  信陵君咳地拍下自己的头盔:
  “无忌昏了头!只想如何攻关夺城而不及其他,致有此失!”
  薛琦叹口气:
  “其实不仅你昏了头,大家都有责任,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齐军不辞而别,肯定与秦国的暗中活动有关。
  估计他们对其他国家也会进行分化瓦解。
  咱们得尽快行动,抢在吕不韦的前边,以防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