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朱琇麟现在很紧张,以至于在踏往玉虚宫大殿的路上,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紧张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害怕皇帝老爹突然驾崩,以至于还没给他把路铺好。
  二是他在心忧,自己如果真的继位了,能不能坐得稳皇位。
  朱琇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朝局近两年有好转,但他却清楚那是因为皇帝老爹在,能够压得住局面。
  但大明朝内忧外患,本质上仍然存在,这在他的继位之路和帝王之路上,都将造成极大麻烦。
  “殿下,具奴婢所知,皇上他老人家摔下台阶,如今怕是……”
  “怕是什么?”朱琇麟冷声问道。
  刘谨忠这才开口道:“怕是皇上凶多吉少啊!”
  朱琇麟不由顿住脚步,刘谨忠这一句话,直接加重了他心里的压力。
  而此时,刘谨忠心里的压力无疑更大。
  只见他一咬牙,然后面向了朱琇麟,躬身抱拳道:“王爷,奴婢愿追随王爷,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如今已是大变之局,刘谨忠想要在改朝换代之后权力不褪色,就必须瞅准时机把自己买个好价钱。
  皇帝的身体情况,刘谨忠比谁都都要清楚,此刻大殿内的情况他也清楚。
  改朝换代已是注定,而整个京城之内,有资格承继皇位的只有朱琇麟。
  待价而沽的前提不存在,那么自然是越早表忠兴,带来的好处就越大。
  就比如现在,能把朱琇麟从宫门外带进来的,不就是他刘谨忠吗!
  但此刻,面对刘谨忠突然表忠心,朱琇麟心里却生了几分防范。
  皇帝老爹还没死呢,此人就直接背叛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
  “刘公公亲不必多礼,往后咱们多照应便是了!”朱琇麟平静说道。
  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刘谨忠却不感到失落,改立门庭本就不是简单事。
  此刻玉虚宫大殿内,俞培忠心感焦灼。
  皇帝的情况没有半点儿好转,十几名太医会诊后仍旧束手无策,只是堪堪把皇帝外伤的血止住罢了。
  此刻两党相争,官员们已在宫门外聚集,龙争虎斗的戏码很可能即将上演。
  作为内相,俞培忠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所以他清楚朝局可控归结于皇帝。
  此时,俞培忠身侧有小太监禀告道:“公公,吴王殿下来了!”
  吴王要进来……俞培忠其实知道挡不住。
  所以在他的设想里,吴王应当单独觐见皇帝,这样才不会引爆党争。
  但偏偏,吴王今天是和黄玉成这些人一道来的,所以俞培忠只能将他们堵在外面。
  如今刘谨忠把吴王领进来,反而遂了俞培忠的想法,这样许多话他就可以向吴王交代了。
  事实上在俞培忠心里,如今能够承担起整个帝国大任的,也只有这位吴王,谁让朱琇胤被强令就藩了!
  此刻,俞培忠连忙往大殿外迎了去,原地只留下太医们讨论皇帝病情。
  来到大殿门口,俞培忠刚好遇到朱琇麟和刘谨忠进来,于是他赶紧行礼道:“奴婢拜见王爷!”
  虽然他是内相,但在朱琇麟这位王爷面前,仍旧是奴才。
  朱琇麟连忙将俞培忠搀扶起来,焦急问道:“俞公公,父皇他情况如何了?”
  这一幕,却让站在后面的刘谨忠很不爽。
  朱琇麟对俞培忠的态度,可比对他好多了。
  难不成自己这样卖命,还是比不上俞培忠?这是刘谨忠绝不能忍受的。
  此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朱琇麟心中涌现……干掉俞培忠这碍眼的老东西。
  “俞公公,刚才王爷被拦在外面,心里可急得不行,要不是奴婢训了姜合一通,王爷现在还被拦外面呢!”
  说道这里,刘谨忠很是愤懑道:“姜合这个狗奴才,您可得好好管教了!”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简单,刘谨忠除了给自己表功,也是在跟朱琇麟强调,是俞培忠把他拦在外面的。
  刘谨忠的把戏俞培忠看得明白,此时朱琇麟心忧皇帝身体,让俞培忠根本不方便解释。
  而且,朱琇麟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都别说了,赶紧带我去见父皇!”朱琇麟焦急道。
  “殿下请!”俞培忠沉声道。
  随后,俞培忠在一旁引路,带着朱琇麟往皇帝寝殿走了去。
  寝殿之内,太医们的商讨仍未停歇,可总是给人一种演戏的感觉。
  见到朱琇麟进来,这些人立马停了下来,纷纷向朱琇麟见礼。
  朱琇麟可没功夫搭理他们,直接走向了皇帝榻前。
  看着皇帝老爹脸上的伤痕,朱琇麟连忙扑上前去,痛哭流涕道:“父皇,父皇……”
  不得不说,朱琇麟也是个演技派,哪怕是干嚎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其他人这时也不好上来劝解,朱琇麟在榻前哭了一阵后,才提起袖子擦起脸来。
  “你们这么多人,可商讨出了医治之策?”朱琇麟面向太医们问道。
  太医们都不说话,在朱琇麟的逼视下,太医院院正才开口道:“殿下,微臣等……正在商讨!”
  其实不需要问,仅仅朱琇麟自己的观察到的,就知皇帝生死已在旦夕,太医们医术再好也无力回天。
  回头看向皇帝微弱的呼吸,朱琇麟才冷声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父皇救回来,否则……本王饶不了你们!”
  威胁太医没什么用,但却能将自己孝子的形象立起来,只能苦一苦太医们了。
  “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太医们纷纷答道。
  随即便一窝蜂的涌到皇帝榻前,又是把脉又是探息,有的甚至还翻起了医书。
  看着忙碌的太医们,朱琇麟沉声问道:“好端端的,父皇为何会摔倒?”
  这个问题只能俞培忠来回答,于是他就将上午的事讲述了一遍。
  听完过程后,朱琇麟竟觉得有些儿戏,堂堂皇帝就这样摔下了梯子,然后被摔掉了大半条命去?
  看着床上的皇帝老爹,朱琇麟心里不由感慨,自己父亲死得未免太窝囊了。
  想到这里,朱琇麟差点儿要扇自己两巴掌,皇帝老爹现在可还没死呢!
  而且,朱琇麟也不希望皇帝老爹死太快,毕竟京城局势很不安稳,他需要时间控制局面。
  而此时,却听刘谨忠在一旁阴恻恻道:“俞公公,皇上疲累,您怎么就没照看好他老人家?”
  刘谨忠这话可谓恶毒,这是要把皇帝摔倒的责任往俞培忠身上扣,意图置其于死地。
  现场变得凝重起来,俞培忠对刘谨忠愤恨务必,暗骂当年就该弄死这王八蛋。
  但现在,俞培忠只得认错道:“殿下,是奴婢疏忽,还请殿下责罚!”
  他要是解释,刘谨忠肯定死缠烂打,到时候反而为吴王所恶,所以俞培忠干脆退一步。
  果然,刘谨忠想继续说话,却听朱琇麟道:“如今稳定局面才最重要,都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