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欲火
  九微经此一问,脑袋才算清醒起来。
  是啊,她刚刚,当自己在亲的是谁?
  如此本能地反应。
  她哪有意识认真想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气息熟悉,只是觉得怡人,只是觉得,内心也渴望。
  可以肯定的是,亲吻的时候,她脑子里出现的人绝对不是季伦。
  怎知冬日的急雨说来就来,外面天色暗了起来,很快,雨就下了起来。豆大的打在窗上和屋顶上,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屋子里本来没有开灯,光线便随着天色骤然暗了起来。
  天色一变,九微心情旋即也变了,她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所天勖那张美得足以忘记他此前为非作歹过的脸,问:“你刚刚去了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重要吗?”
  “当然。”所天勖知道自己过于孩子气,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去介意。
  九微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任何人,我不太清醒。”
  所天勖吁了一口气,就当过得了自己那关了。
  他如何都想不到九微会说:“天勖,我可能,被爱上你了。”
  被爱上你?这什么病句?
  等等,她叫的居然是天勖。
  所天勖惊喜起来,问:“你说什么?”
  九微闭眼,叹气,说:“刚刚睡着,梦到的都是你,梦里好期待见到你,见到你后我很开心。中间醒了两次,发现你并不在,你在的时候,我会生气,不在的时候,怅然若失,又有所等待。”
  九微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她会说出这些。
  大概是因为天色暗沉,人的防备全部卸下,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内心想法更加肆意,又大概是,她只是喝醉了还没有醒来。
  所天勖一听,喜上眉梢,哈,她连梦里都是自己,那么刚才她要亲的人,肯定也是自己了。
  他无比喜悦,过去拥住九微,问:“真的?”
  九微起床,吐了几口气,觉得头还是疼,她扶额,说:“我觉得我已经不理解自己,不受自己控制了。是不是那蛊虫……”她没有把话说完。
  所天勖听了,喜不自禁。
  那傻丫头,真的以为他给她下了蛊虫,她以为那是蛊虫起作用了。
  所天勖紧紧捉住九微的手,只顾着笑,一时间真的不知要说什么好。如果开心会有个浓度值,他肯定他现在的开心浓度已经超标。
  九微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很清楚自己说出了些什么话,既然话已经说出,那么,两人之间那道防线,那道似有若无的隔膜,似乎是打破了。
  真是奇怪,她方才明明是生气的,不是方才,是之前都在生气,为了许多件事。
  当下,她愿意亲近所天勖吗?
  早在刚刚,就已经不介意了,那么现在呢?
  难免见色起意,这男人太过诱人,眉目清朗,眼波盈盈,衬着欲壑难填的表情,简直要命!
  好看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只需这样一副躯壳,足以,不用谈什么灵魂了。
  九微轻微倾前,所天勖右手撩她的碎发,手指过处如一道滚烫的电。
  继而,他轻抚着她的脸。
  本是绝世容颜,如今泛着红粉,多了娇俏,少了冷淡,第一次见她这样,柔美起来是那么惹人生爱。
  此刻他想,一定很多人会和他一样那么想亲她,但只有他,才能一亲芳泽。
  一切是那么静好,又是那么汹涌澎湃。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关键性的时刻,所天勖居然说:“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九微在莫名其妙。
  她哪里想得到,其实所天勖是去找水连天了。
  “真好,你在。”所天勖进了水连天房间,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
  “大哥,你干嘛?大过年的我不在,我还能在哪?”水连天想不到所天勖会在这个时候来找。
  “不是给你拜年来嘛?”
  “可你神色不对,鬼头鬼脑的。”水连天故意盯着所天勖看,总觉得他哪里不妥。
  所天勖支支吾吾,憋了好一阵子,终于说:“我找你有事帮忙。”
  水连天忍着笑,问:“何事?直说嘛?看你那么难开口。”
  “你,还是处子吗?”所天勖是一鼓作气地说完这句话的,眼睛看都不敢看水连天一下。
  水连天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额……”所天勖坐立不安,最后干脆站了起来,背着水连天踱来踱去,等觉得自己攒足了勇气后,才说:“作为一个男人,问你这些问题真的很羞耻啊,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水连天总算是猜出他此行目的了,他坐了下来,本来沏好了茶,但是不敢去喝,怕随时会喷出来,他说:“大哥,这些事,直接问,反而没那么尴尬。”
  说完,自己咕咕咕笑了起来。
  所天勖败丧着脸瞪着水连天,忽然理直气壮起来了,说:“你教我。”
  水连天转过脸来,眨了眨眼,问:“怎么教?你不会找我来给你示范吧?”
  随即连忙对着所天勖摆手说:“去去去,两个大老爷们,成何体统?”
  所天勖无奈:“我只是问你些问题。”
  “你活了三百年了,总不至于什么都不会吧?就算在天山不会,在人间潜行那么多年,那种事情,多的是地方可以接触到,你不会每次都是非礼勿视吧?”水连天对着这个狼族大王,毫不客气,该取笑的时候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打击,该抢白的时候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去蹂躏。
  所天勖脸更红了,连耳根都是红的,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他脑筋一转,忽而反击:“你会?怎么会的?和谁?”
  这下子,轮到水连天尴尬了,他假意清了清喉咙,说:“喝茶。”
  “说嘛!”所天勖这下腰杆子都直起来了。
  “这门子事,你知道多少,又想继续新知道多少?”水连天硬生生地把话题转移回来。
  “知道有个鬼用,我只是来问你,有没有那个。”又是隐晦的说话。
  “哪个?”
  “tt啊。”这简短的一句话,所天勖几乎是挤出来的。
  水连天这一下笑得更加狂野了:“我没事带这个干啥啊?”
  “就是干啥啊。”所天勖想过了,要解九微的药,又担心她生子,这个方法不就很好了吗?
  “你灵力了得,你不会变个出来么?”
  “这种事,怎么可以靠变?出了错还得了?幻术幻术,不幻无术。”
  “你取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绵子嗣的,你搞这个干什么?让长老们知道了,有你好看。”水连天把茶递给所天勖。
  “这我不用跟你解释交待吧?”这下又拿出狼王身份来。
  “你不说,我就不帮你弄那货回来。”水连天才不吃他那套。
  “那我自己想办法。”所天勖要走。
  “唉唉唉~”水连天喊住他:“你想个毛线办法哦,你不会是两个人情到浓时兽性大发的时候,然后扔下她,自己跑来了?”
  所天勖“嘶”了一声,这才意识到问题了。
  水连天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啊你,你这样,烈火都被你晾成冰块了。”
  说完,拿出一个小药瓶,说:“拿着。我们可是狼族啊,我们何等高傲何等自大,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用人类发明的东西。”
  所天勖接过药瓶,问:“吃药?不好吧,那不行,对我娘子身体不好。”
  “我们的药能跟人类的避孕药比吗?放心,绝无副作用。”
  所天勖趁机问:“你用过?”
  想不到水连天竟然会正经起来,说:“是的,不然运气转移哪能那么彻底?”
  说到这个话题了,所天勖瞬间懂了,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与你无关,我自愿的,而且,你当时并不知情。”话题霎时变得严肃。
  所天勖拍了拍水连天肩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快回去融冰吧你,别管我了。”水连天推他走。
  最后,所天勖攥着小药瓶,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我们会想办法的。”便走了。
  回到房里,怎知道九微已经睡去。
  所天勖欲哭无泪。他绕在她身边,纳闷:“不是吃了催情丹吗?怎么还能睡啊?这欲火焚身起来,怎么还睡得着?”
  真是搞笑,没吃药的人,像头发情的野兽,吃了药的人,却睡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没事,她既然吃了药,一定会发作的,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他是狼,他有足够耐心去等。
  怎知道等到大晚上了,九微也还没有醒来。
  “去,这到底吃的是安眠药还是催情药啊,易长老你别耍我才是啊。”真没想到,光明正大,正气凛然如他,也会暗自庆感激易长老这波助攻。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见九微仍没有反应,他决定要主动出击了。
  糟糕,刚才忘了问,到底是先吃药还是先办事。
  想了想,他在九微耳边轻声问:“小九九,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九微只是翻了个身。
  于是,所天勖轻轻扶起九微,把药含在嘴里,喝了一口水,对着九微的嘴,把混着水的药输送到九微口里。
  九微感觉还不清晰,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就被迫喝了水,但感觉到明显有个颗粒感的东西,把水咽完,眼睛也睁开了,她惊问:“你喂我吃了什么?”
  所天勖坏笑:“你好像,最介意的不是我用嘴喂你喝水。”
  对哦,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九微推开所天勖:“你怎么可以乘人之危?”
  “记住,我是你老公,我任何时候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乘人之危。”说完,不容反抗地,捧起九微的脸,舌头就是蛮横地挤进九微的檀口。
  九微这下是清醒的,她推开所天勖,但并不成功,于是咬了一下所天勖舌头。
  怎知道所天勖并不畏惧,照样勇往直前,攻势太猛,九微的舌头逃无可逃,在茫然无措之余,就被牢牢吮吸住了。
  刹那,所天勖明显感觉到,九微身子颤抖了一下,于是他便愈战愈勇。
  那舌头,对九微来说,简直就是勾魂的鬼。
  但她不能沉迷,更不能沦陷,亲吻是那么美好的事情,不应如此不明不白,纯为肉欲。
  她再三推搡下,所天勖知道强乐无味,终于放弃进攻,他叹了一口气,是挫败的。
  他抬头看九微,九微并没有看他,说:“太快了。”
  反而是这样的一句话,会让所天勖没有那么气馁。
  嗯。假如她推开他,只是因为太快的话。
  但为什么会觉得太快呢?
  是心理上还是感情上?
  九微又问:“你就这么急着生狼孩吗?”
  原来她是这样误会他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不然两人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隔阂只会越来越重。
  他说:“易长老说,给你吃了催情丹。”
  九微听了,先是笑了一下,随后问:“然后呢?”
  “他说天亮之前,你一定要……”
  九微这下笑得更大声了,原来是这样的乌龙,她澄清:“没有的事,他原本想让我吃,后来听说你喂过我催情丹,就作罢了。”
  于是,一场活色生香的翻云覆雨,就此终结于两人的坦诚上。
  所天勖心情复杂,至少之前的纠结可以全部一扫而空了,但……
  为何又失落起来了呢?
  他呆坐了良久,最后开门出去,说:“睡吧!”
  “喂!”九微追喊。
  “嗯?”
  “其实……你自己到底想不想?”
  他倒回去,凝视着九微,邪笑:“你这是赤裸裸的挑逗还是目张目胆的暗示?”
  九微用手挠了挠耳朵,她刚刚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反应得快:“我只是调戏下你。”
  所天勖想也不想:“接受调戏。”而后去把门关上。
  九微重新打开了门:“还不是时候。”
  “什么都是你说。”所天勖申诉。
  而后又说:“我先去洗澡。”
  也不知是为了更冷静,还是为了更方便行事。
  今天的他何其大喜大悲多愁善举犹豫纠结。
  他果真就去洗澡了,全然不知有人一早就候着他去洗澡。
  当然不是为了偷窥,而是趁着他走开,闪入了九微的房间。
  九微见来人是颜真,有几分想逐客,但还没有等她开声,颜真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人间?”
  “不知道,一切听从天勖安排。或者,你下次进来可以敲一下门。”九微去衣柜挑件外套穿上。
  颜真下意识要打击打击九微:“我说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为你好,照我看,娘娘不用急着去人间,不如多花点时间待在天山,多了解了解狼族也是好的。自打嫁到狼族以来,你应该从来没有把这里当做家来看待吧?狼族的礼节,狼族的节日风俗,我看你也是一概不知的,虽则过多几年就产子而亡,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狼族娘娘,该学的还是要学吧?该知道的还是需要知道吧?”
  九微自知她说得有道理,但并不想听她说教,便说:“你也知道我是狼族娘娘。”
  颜真继续:“正因为知道你是狼族娘娘,所以理应跟你说这些。你看你,祭祖,你毫不知礼节,总依赖耳环引导,你连勖哥哥的爸爸和爷爷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九微在专心地系腰带。
  颜真是说得没错的,她认。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请教我,毕竟我从小在这狼族长大,狼族的人对我很好,我也很爱狼族的人,我早已将这里当作了家,也没有想过要嫁到天山之外。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一清二楚。”颜真话里满是自豪。
  九微静静听着。
  “还有,我对勖哥哥,也是极其了解的,比你了解得多,我相信,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最替他着想的人就是我了。我是他捡来的,是他养大的,他在我身上倾注了无数的爱,我对他也是这样。我和勖哥哥习性喜好几乎一致。”
  九微说:“颜真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有话直说?”
  既然九微先把话挑开,她也不绕弯子了,说:“我比你更适合勖哥哥。我和他最为般配。”
  九微笑,说:“那又怎样?可他选的是我,他喜欢的人也是我。”话里不急也不重。
  何须用语气和声调来取胜?这一句话,足以击溃颜真的自信。
  就在这时,一声巨雷惊天而生,颜真喊:“糟。”
  而后,她转身,飞快闯入所天勖所在的浴室。
  九微搞不懂发生什么情况,但她很清楚,此刻岂能容下别人看到所天勖沐浴的样子?不还luo着身子吗?
  她自己都还没先睹为快,岂能容其他人先看了去?
  她跟到进去的时候,所天勖已经裹着大白毛巾,蜷曲着身子,头埋到膝盖上,整个人就躲在柱子后面。
  天雷再次打来,他整个身子为之一振。九微呆住,每次传来闪电,或者是雷声,他就缩一下。
  颜真就此抱住他。
  what?所天勖怕打雷。堂堂狼族之神怕打雷?
  此前怎么没有发现?
  而且,所天勖之前还跟她说过,下雨天,轻轻打着雷是最宜入睡的。见这方法奏效,那些天,所天勖便天天施法下雨,那雨还夹着着雷声,他是如何做到的?他不是怕雷吗?
  九微心中感动。
  颜真看着九微,眼里满是胜利和示威的微笑。打了几声惊雷之后,她才拿出一个特制耳罩给所天勖戴上。
  所天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九微走过去,想扶所天勖起来,颜真制止住了,说:“你看到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而勖哥哥在我面前完全没有秘密,你有我们这么亲密无间吗?很明显,你连他怕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