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带着薄怒的声音穿透空气、传入耳中,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很少见到像他这样寡淡的人生气。
  舒禾此时心虚极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下。
  许嘉实冷嗤一声,目光扫在她的那截棉质的衣袖上,伸出修长而节骨分明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上去。
  他找的位置极准,跟刚才握着的那处分毫不差。
  舒禾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半只手臂都被他弄麻了,像浸在带有腐蚀性的酸水里一样,胀得发疼。
  委屈感紧接着疼痛而来。
  她咬唇,颤着眼睫抬眼看他,眼角浮出星点泪花。
  那双秋波满盈的杏眼带着点受伤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直望进人心里。
  明明没有说话,却好像在无声地质问、怪他故意欺负自己。
  一下就把他的心揪住了。
  惹人心疼得紧。
  许嘉实薄唇紧抿着。
  半晌,败下阵来。
  “还有哪儿疼?”
  舒禾吸了吸鼻子,把泪意都咽回去,这会儿也不逞强了,瘪着嘴小声地嘟囔。
  “浑身都疼。”
  第35章 存五颗心
  声音少见的软糯,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所有的那些本该存在于她身上的痛感,都随着这样的一句话,细细密密地钻进了他心窝子里。
  许嘉实神色微黯,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袖管。
  少女白嫩的雪肤之上浮着一大团青黑,极其鲜明强烈的色彩对比,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嘉实瞟了一眼面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练那么狠?”
  舒禾垂着眼,把袖子放下来,没答他,只是将两条细细的胳膊向外张开,微微抬着下巴,仰面看向面前的人。
  向他讨一个抱抱。
  许嘉实的心瞬间像是被这个可爱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善如流地向前半步,张开双臂,把小姑娘全部揽进怀里。
  舒禾环住他的腰,半边脸贴在他胸前,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你别担心,我很耐摔的。”
  感受到男生的身体明显变僵了些,周身的空气也以明显可感的速度冷了下来,她急忙又补了一句:“是因为今天第一次练习,配合不够默契,我也没找到状态,所以才摔得比较多,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许嘉实依旧没说话。
  舒禾觉得有些气馁。
  自己本来就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现在不被他哄哄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哄他。
  而且,哄了几句还不够,不知道他的毛要什么时候才能被捋顺,永无止境似的。
  她好累。
  小姑娘抱着他的手忽然松了劲。
  舒禾十分好脾气地低声跟他说了句“对不起”,人也往后退开了一点。
  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许嘉实有一瞬的怔愣。
  随即,他眼疾手快地将脱开的人重新搂好,横在她腰际的双手锁得紧紧的。
  像是抽绳迫切地系住了帽子,防止脱开,甚至还打了个死结。
  小帽子舒禾是真的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她身体和心灵的承受度都达到了今天的极限,像只没了生气的布娃娃一样,任由他摆布,一动也不动。
  许嘉实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但他从来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才能准确地向她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
  他沉默了半晌。
  “别生气。”少年将下巴在她发顶上轻蹭两下,薄唇蠕动,声音低沉,“我只是……”
  “很心疼。”
  ……
  说起来也可笑。
  他当年被摔断的滑板刺穿整条手臂的时候都没哭一声,现在只是看她身上摔了几个乌青,竟然轻而易举地涌起了一股感同身受的疼来。
  想都不敢想,她在做高难度动作、她一次又一次直挺挺地摔到脚下的硬木地板上,然后咬着牙,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再摔一遍。
  很想替她受这些苦。
  舒禾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轻微的哽咽,登时怔愣在原地。
  忽而又觉得好笑。
  他滑板的时候不怕摔、她替他怕。
  她跳舞的时候不怕疼、他替她怕。
  少女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勾了勾他的手,软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
  两人出了学院楼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很浓,一片墨色之中,只有一束束高高打下的亮光为他们引路。
  今天连着高强度地练了三个多小时的舞,运动量确实超出了舒禾的负荷,她走路的时候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步一飘的。
  许嘉实忽然拉着她的手,停在了原处。
  舒禾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然后,见到少年在自己身前的一步处蹲下身。
  他微微别过头,低声道:“背你。”
  舒禾讷讷,身体却比大脑早一步做出了抉择。
  她难以抑制住心里那股甜蜜和悸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缠了上去。
  许嘉实双臂绕过她的两条腿弯,稳稳地站了起来。
  很轻,没什么重量,像背了只书包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许嘉实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轻?”
  舒禾侧脸贴在少年宽阔的背脊之上,将精神全部放松下来,闭着眼,轻声答:“不轻的,是你力气大。”
  闻者轻笑。
  两人都没再说话。
  黑暗又静谧的氛围之中,触觉变得异常灵敏。
  虽然隔着两层厚厚的衣物,许嘉实仍能明显地感受到背上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喷在他后颈与后背相连之处,身体也随之一起一伏,像是有韵律的琴键,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莫名地惹火。
  还有那要命的浅淡体香,若有似无地钻进鼻腔,就像给欲/火接连不断地吹着轻风,不仅不能灭之,反倒将火焰越吹越旺。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的防线完全击溃。
  冬夜的风很凉,许嘉实的脚步也很慢,可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隐隐有青筋显现。
  喉咙干得发痒。
  二十分钟的路走得像是在受刑。
  总算是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许嘉实蹲下身,预备把人放下,但背上趴着的人却没有半点要下来的意思。
  他微微偏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好出声说道:“到了。”
  毫无回应。
  许嘉实提高了些音量:“舒禾?”
  回应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小姑娘竟然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许嘉实没舍得叫醒她,又背着人站了起来,思忖一会儿,将她带去了街角港。
  “街角港”是一个与餐吧类似的餐厅,里面不仅可以吃饭,还设有小型舞台和led屏幕,可供举办小型活动,地点就在宿舍区内,晚上只熄灯、不关门。
  学生会有一回晚上十二点开紧急会议的时候,大家就聚集在这里。
  许嘉实轻手轻脚地把背上的人放在沙发上,又动作幅度很小地拿出手机,给蒋一铭发了个消息。
  【。:帮我拿云南白药喷雾来街角港】
  【已有女友,比你好看:???】
  【已有女友,比你好看:你在街角港摔残了?】
  【已有女友,比你好看:卧槽,喜大普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