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易寒刚一看清面前人的样子, 就忍不住皱了下眉。
  记得上次见到他,他还像是个班级里里最得老师喜欢的那种乖宝宝……气质温和干净,待人友善亲切, 和女孩子(?)凑近了说话都会耳尖泛红。
  如今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满身伤痕,躲在阴影里,眼睛里都没了光。
  易寒和他又说了几句话,可他好像也没怎么听见。
  易寒只得蹲下身, 看着他,可刚想再次开口, 就发现对方在害怕,身体往后缩, 几乎把自己贴在了墙上。
  “还认得我么?”易寒问。
  然后就见面前的人又露出那种稀里糊涂的难过表情,像是在努力回想, 但是没什么用的感觉。
  ……看来是因为服用精神类药物,导致暂时记忆错乱了。
  易寒只好重新站起身。
  总之把他找到了就好, 这会儿没时间细致询问, 因为门外还有敌人。
  此时不远处走廊上,似乎有些急促脚步声在逐渐接近,听声音, 至少有三四个人。
  刚才易寒在隔壁询问简林的下落, 随后敲晕了两人, 整个过程声音颇大, 再加上刚进关卡时破门而出也没收着动静, 估计早就引起了厉鬼们的注意。
  算算时间, 它们也该找过来了。
  又凝神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 易寒环顾整个房间, 然后身影一闪,迅速躲到了门后。
  几乎就在他躲好的下一刻,几个高大的身影骂骂咧咧挤进门内。
  “人呢?怎么就一个弱鸡在这儿?”他们凶神恶煞地环视四周,却只发现墙角的简林,屋里没有别人。为首一个壮汉箭步上前,想要揪起简林愤怒发问。
  结果还没摸到人家衣角,耳边就“嗖”地响起破空声。
  一条铁链直直朝他脖颈射/去,而后紧紧缠住,向后一拉。
  他还连敌人都没看见,就被勒着脖子,甩飞出门。
  剩余几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却并没有用。那个飞出去的人体格太壮,接连将身后的人撞得东倒西歪。他们站都还没站稳,就已经被突然现身的易寒手持铁锅欺近了身边。
  易寒用上十成的力量挥锅,而s+武器的强度果然也没让他失望。
  这二星副本中的囚犯,几乎没人受得住他的全力一击。
  在副手武器的灵活辅助下,也就5秒钟,刚刚还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4个彪形大汉,就已经全部被放倒在地。
  几人的尸(?)体交叠在一起,堵在门口,易寒随便一瞟,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他的新手关……那时他在教室的讲桌下,第一次敲晕了一只女鬼,然后因为急着做红烧肉回血,就用人家的身体做抵押,换了积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得太过分,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在关卡里见过鬼被打晕后的尸(?)体了。从一星副本开始,每当他敲晕一只厉鬼,鬼的身体就会被系统立刻强制拖下线,似乎生怕被他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事……如今时隔多日,在这个二星的特殊关卡里,易寒终于又久违地见到了,一时竟然还有些怀念……想来大概是因为,这一关本质上是关押恶徒的“监狱”,npc恶鬼根本不被允许下线。
  既然如此,“这几个鬼和隔壁那两个鬼,全部给我抵押出去换成积分。”他对系统说。
  系统:“……”
  【抵押恶鬼*6,预支积分+120。】
  易寒眉毛一扬,才发现二星副本中的恶鬼,每只的价格竟已经涨到了20分 。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看到5分10分会嫌弃太少的新手玩家了。20积分听起来虽不多,但数量若能积累起来,可也不是什么小钱。
  这座疯人院的平面图,就贴在走廊上。易寒刚刚从那边一路走过来时看到了,当时只是粗略一算,就知道,按座“疯人院”的建筑规模,整栋楼里至少也得关着几百人。
  几百个恶鬼,每个20分,如果全刷了那可就是上万分——上万分什么概念,相当于通关30个一星普通副本,或20个一星困难副本。拿着这些分,足够买一件a级的道具,或是为s级物品进行全面强化。
  他为自己的铁锅升级用的那块灵石,就花了一万分。即使他在系统眼皮子底下开店赚钱,也要疯狂压榨自家的家务人偶,让它将“分配食材”——“做菜”——“取菜发货”这一程序反反复复做了共计五六个小时,才赚到的。
  “住在病房里的厉鬼,至少有五百。加上在各处躲藏的人类,怎么也能凑到六百吧——这就至少一万二千分。”易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
  这个地方,对恶名玩家来说是‘监狱’,可对他来说,却是个可以疯狂刷分的天堂。
  还好买了3张入场券,这一次一定要把分全刷了,然后把这关当韭菜养一段时间,养好再进来割,反复割三次,那可就是四万分……
  “真是干的漂亮,我的欧皇。”
  易寒暗暗感叹。
  在心中暗暗规划好接下来的行动,然后才垂眸看了看还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简林。
  ……他会来到这里,显然依然是那幸运的能力在发挥作用,这确实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地方,只是,他的武力配不上这份运气,因此才会将幸运化为不幸——就是不知,他的灵魂被困在这个关卡中无法逃脱,而这事儿又恰好被易寒这个武力值足够也愿意救他的玩家发现,是否也是他的气运之力在暗暗引导呢?
  这种问题注定无法得到答案。如今时间紧迫,易寒想了想,还是用铁索从病床上拆了根床腿,然后走向他。
  “拿着,站起来。”他说。
  金属床腿被丢在脚边,“邦”的一声,让简林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不明白,抬起眼睛无助地望向他。
  “不过是这一关输了,没什么可怕的。”易寒也看着他,平静地说,“你还有机会,但你要站起来,和我一起冲出去。”
  易寒不会安慰人,而简林此时需要的大概也不是安慰。
  他听到“还有机会”,眼睛里似乎多了些神采。他听懂了易寒的意思,伸手拿起那条金属长棍,努力对抗着药力站起身,即使有些步伐不稳,也还是努力撑着墙,来到易寒身边。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走廊外已经再次响起脚步声和叫骂声。听这嘈杂纷乱的步伐,一定不只是三四个人了,这一楼层和上下楼层的“医护”与“监管员”,估计已经全部在赶来的路上。
  易寒见自家队友也准备好了,微不可查笑了下,然后转身去到门前。
  远远看去,从走廊那头冲过来的,至少有二十多人。他们之中有的穿着医护人员制服,有的穿着病号服,但从神态上看,明显更像一群疯狂暴虐的歹徒。
  “我们不能被堵在这儿,得到走廊另一边去。”易寒回忆了一下疯人院平面图,然后果断道。
  此时两人所在的病房,处于走廊右侧,接近末端。
  由于要隔离不同楼层的病人,每一层走廊的两端,都有着厚重的铁门。此时离他们较近的右侧那一端门关着,而鬼怪们都从较远方向的左门那边而来。而易寒所指,也正是左边,迎着鬼怪冲来的方向。
  ——他的目标很明确,锁上另一扇门,完全控制这一层,占领护士站和工作站。留下俘虏,逼问出些信息,再做下一步计划。
  简林就这样懵懵懂懂跟着易寒出了门,一转眼就看见二十多号凶神恶煞的鬼怪,其中很多还是曾抓过他、欺辱过他的人。他的身体反射性的战栗,汗毛倒竖,脸瞬间白了,只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战斗,他咬紧牙关,握紧手中武器,拖着虚弱的身体跟在易寒身后。
  两方人群接触的瞬间,易寒的铁索率先激/射而出,故技重施缠向为首的厉鬼。紧接着他便提锅而上。
  锅底击中脑壳的声音接连响起,二星副本关押的鬼基本也就这个水平,即使数量多,也并未给易寒造成太大压力,反而因为铁索频频缠人,老是将他们这些恶徒绊在一起。
  一时间,动手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即使没被易寒敲晕,这帮人也快要耐不住脾气,内斗起来了。
  而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场面看似混乱,实际还是易寒在一路收割。
  最后似乎并没花太久,战斗就结束了,当易寒一路前进到走廊另一端,将最后一只从楼梯间冲进来的厉鬼缠着脖子敲晕在地,时间也才过了十几分钟。
  “砰”地一声将隔离用的铁门关上,易寒一回头,就看到躺满一走廊的各式恶鬼。
  除了最开始赶到的那一拨,后面还有从其他楼层三五成群赶过来的。加起来的话,估计有将近40个。看来这些就是在这关卡里折腾最欢的那批鬼了。
  “除了最后这个,其余的全抵押了吧,”他对系统说,“现在开始除非我特意交代,打晕了的直接全部给我抵押积分。”
  系统:“……”
  【抵押恶鬼*38,预支积分+760。】
  看到这个数字易寒又满意了,这个关卡,果然是真的好刷。
  他把最后剩下那人拖起来,谁知刚一抬手,就见简林伸着布满伤痕的手腕,也步履艰难凑过来试图帮忙。
  易寒有些头大,忙摆了下手,制止了他。
  这孩子本来就已经严重虚弱+残血,又跟易寒一路穿过布满恶鬼的走廊,此时早已经站立不稳,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在刚刚走出房间之前,易寒给他武器,与他说那些话,都只是想让他振作一点不要丧,没真想让他以现在这幅身体去打架……可实际上,这架一开打,他反而不知从哪冒出股力气……易寒即使冲在前面把敌人全兜住了,他也得空对不少人揍了不少下。或许是想为自己曾受过的欺负出口气。
  结果现在就看起来不太行了,简林这会儿似乎有些呼吸不畅,站立不住,身子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尤其单薄。总觉得再不让他休息,他马上就会再死一次……
  好在易寒要找的工具间就在两人旁边。
  本想让简林先在隔壁空着的急救室躺一躺,休息一下,他却立刻表示自己没事,眼巴巴的眼神活像怕被抛弃的狗狗……易寒猜他大概是害怕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就也只好由着他。
  将那唯一一个没有被抵押积分的恶鬼拖进工具间,捆在桌上。
  易寒随便找了个容器接了水,然后“哗”地泼在了他脸上。
  恶鬼瞬间惊醒。
  这人也是有意思,尚未看清情况,就开始破口大骂。
  易寒也不还口,等他骂完,便从架子上拿过来一管试剂。
  看也没看那是什么,就掰开这人的下巴灌进了他嘴里。
  ——反正早就死了,再喝毒/药也不会再死一次,顶多遭点罪。
  这帮恶鬼欺负起纯良小孩儿那么起劲,这回风水轮流转,易寒做这样的事根本没感觉到心理压力。
  一管迷之试剂灌完,果然就见这恶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弓起身子,痛苦地大叫,扭动。
  可他显然仍然没认清形势,一边喊痛,一边嘴里骂得更凶。
  “一句一瓶。”易寒便又拿了一瓶试剂过来,随手举在他眼前晃晃。
  刚灌下去的那一瓶还在折磨他的食道和胃,这人憋得脸色通红嘴唇发紫,看着面前捏着试剂瓶的修长手指,权衡再三,终于闭嘴了。
  “我问你答。”易寒见状便暂时将瓶子放下,淡淡地问,“这个副本里,一共关了多少人?”
  “……老大,这我哪知道啊,呼……每隔几天,都有新人……”恶鬼一脸痛苦艰难地说。
  易寒伸手就拔开了试剂瓶塞。
  “别……不要!让,让我想想……”恶鬼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也可能是气的。但说完还真的开始皱眉努力想。
  他一边扭动身体,一边掰着手指头计算,急得满头大汗。
  “估计有,有七百多……?”这鬼显然算数不太好,自己都不太确定。
  这个数字和易寒估计的也差不多,便随便点点头,也不纠结这个,“第二个问题,这七百人里,玩家有多少,npc有多少?”
  恶鬼瞬间崩溃了:“这我真地不知道啊……大佬,就算再杀我一次我也算不出来……”这个答案想也知道无法令审问者满意,恶鬼焦急万分,又求生欲极强地努力做出了一句补充:“在我们这儿,人类玩家都活不久的,现在还没落到我们手里的,最多应该超不过一成……不对,应该连一成的一半都超不过……”
  “嗯,第三个问题,”前两问其实本来也不太重要,易寒没再纠结,这时才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见过这个东西么?”
  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那本菜谱。
  之前在新手关,和两次一星关,几乎每次找到的菜谱都在鬼怪的看管下。这就证明npc们知道本关特殊物品的位置,并可以主动挪动它。
  只是由于每次收集过后,那页单页的菜谱都会融入到书中,因此易寒现在没有单独的书页做示范,只能简单展示一页空白页的材质,问这只恶鬼有没有在关卡中见过。
  恶鬼想了半天,最后说,“好像有些熟悉,如果没记错……”
  他努力回忆,然后交代出了个尽量详细的位置。
  易寒暗暗记下……得到最想知道的信息后,便再次拿锅把他打晕,抵押给系统换了20积分。
  恶鬼口中的话他并没有全信,不过暂时问出这些也可以了,反正所有区域他都要走,如果这一关有菜谱,早晚都会被他找到……更何况后面可以用来问话的俘虏还多得是。
  易寒找了个小医药包,把工具间那个架子上的不明试剂全部装包里,然后带简林出了屋。
  工具间隔壁就是护士站。其实在这座疯人院里,这些功能性的房间几乎只是摆设,可易寒现在恰好需要护士站的桌子。
  他将还乖乖跟在身后的简林安置在桌旁,叫他稍等,自己转身就进了里间。
  简林刚刚目睹易寒欺负人的全过程,而且欺负的还是一个曾欺负过自己的恶鬼,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自己已经出了气,正有些高兴。但是忽然又被一个人丢下,忍不住又开始觉得紧张。
  好在不过几分钟,易寒就回来了。
  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盘子。
  盘子被摆在面前,上面盛着五六块光是看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的红烧肉。
  浓郁的肉香钻入鼻中。虽然已经好些天没吃过正经饭,但因为最近的遭遇,根本没心情、也没胃口吃东西的简林,不知怎么,就久违地感觉到饿了……
  易寒将盘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表示这就是给他吃的。转而又不知从哪取出一只盛满米饭的小碗,和一双筷子,一起摆到他面前。
  做好这些后,易寒就没再管他,也没做什么解释,只是给自己也摆出几盘饭菜,自顾自吃起来了。
  所以,是用餐时间到了吗?为什么忽然给我好吃的……简林呆呆看了看菜,又看了看他。
  忽然间,面前这个人慢条斯理吃饭的样子,似乎和记忆里的某些画面重合,有种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他勉力回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难过地揉了揉额头,他迟疑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耐不住香味,仔细地夹起一小块肉,放在了口中。
  顿时浓郁的微甜肉香,充斥口腔。
  肥瘦相间的肉,滑嫩、酥软,香甜易化,却丝毫不觉得腻。
  它似乎带着一丝暖流,顺着食道进入空了很久的胃。
  好好吃……好舒服……
  胃里有了东西,此前一直觉得冷的身体,也似乎泛起丝丝的暖意。
  疼痛逐渐被食物带来的能量抚平。
  简林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又抬头看了眼投喂自己好吃的的人,不知怎么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一定是这饭菜太好吃了。
  虽然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但他特别确定,这一定是他这辈子,被投喂过的最好吃的美食!
  *
  因为“水下视觉”在这个关卡里没用,自己也没有受伤残血用不着“红烧肉”,易寒就只给自己做了道蜜汁鸡腿,又觉得一个菜有点少,加了个宫保鸡丁配米饭吃。
  结果这边他刚吃到一半,就见对面简林在揉眼睛。
  ……这是怎么了,饿哭了吗。
  易寒低头瞅瞅自己的两个菜,又看看简林面前的一个菜。
  那红烧肉确实有些少,即使为了补足砍半的回血效果,给他做了两份,加起来也才五块肉。
  易寒有些无奈,伸手把宫保鸡丁也往他那边推了推,让他一起吃。
  铁锅出品的菜,一道菜全吃完才能获得完整的buff,一人吃半份buff会怎么算,易寒也不知道。不过这道宫保鸡丁加的是“魅力”,本身也没用,只是做来下饭的,所以分给他吃一点也无所谓。
  如今简林已经死去,无论升级还是换副本都要遵循“鬼”玩家那边的规则,但由于“疯人院”关卡的特殊性,要想凭他自己的力量离开,几乎不可能——要想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易寒的所有物,被他带出去。
  既然已经注定要成为自家人,易寒就觉得,对他好点也是应该的……
  见这孩子吃个饭都吃得这么可怜,易寒叹了口气,默默给他填了一碗饭。
  又见自己吃剩那一半宫保鸡丁里面根本没几块肉……易寒就又默默端了一份新的宫保鸡丁给他吃……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稍微休息了一下,易寒站起身,准备把他目前占领的这一层积分全部刷满。
  ——之前他只是干掉了那些上赶着送人头的恶鬼。但在如今这一层走廊中,其实还关着数量更多的,处于实力中间阶层的恶鬼,以及躲在各个角落里的零星人类。
  这些恶名玩家,每一个都能带给他20积分。打他们易寒毫无心理压力,也丝毫不在意他们被抵押后会消失在系统中,还是接受过惩罚,再被投进这座变态的“监狱”。
  易寒只在意积分,因此无论是恶鬼还是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何况如今还有欧皇在手,任他们藏到石头缝里,易寒也绝对能给他们全部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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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寒:欧皇在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