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仙吗
  东海海域畔,少女迈着小碎步,再次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墨哥哥,你等等歌儿啊!”
  少年微微侧目:“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你救了我,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呢?”少女故作一脸委屈。
  少年心头“咯噔”了一下,依旧平静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的家啊。”
  清歌咬了咬下唇,指了指上空方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少年怔了怔,心头一阵唏嘘:“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吗?”
  “嗯,算是吧。”清歌的回答,模棱两可。
  顿时,少年心生怜爱,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外向开朗的女孩,竟没了家人。
  “墨哥哥。”清歌上前来,拽了拽他的衣角,恳求道,“歌儿已经回不去了,你忍心看着歌儿无家可归吗?”
  说罢,对他投去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这一次,他动摇了。
  少年伸出指骨,想去抚摸她的发丝,动作却又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自己都身陷囹圄、四面楚歌,又拿什么护她周全?
  于是,少年没有答应她的话,自顾自在前面走着,淡漠道:“你走吧。”
  “我不走。”清歌语气执拗,“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随便你。”
  少女笑了笑,权当他是答应了自己,便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清歌跟着他,看遍了整个绚烂多彩的万界,看遍山川河水、云卷云舒。
  她殊不知,少年的家在东海,只是为了陪她才游历万界,虽然一路上都是冷着脸,却也从不拒绝让她跟着。
  他们一同游过四海八荒五都,一同入过秘境,看过花海,逛过繁华热闹的城,游过拍卖场,遇过凶险的妖兽。
  一路上,清歌玩得很开心,喟叹道:“没想到,万界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
  少年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万界人吗?”
  清歌笑而不语,没回答他的话。
  经过她的一路调戏,呸呸呸,是一路陪伴,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在清歌的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之下,少年也没了一开始的疏离淡漠。
  他也开始感觉到温情。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少女,却给了他任何人都没给过他的温情。
  好似梦境。
  如果可以,他也想守护住这个单纯天真的少女。
  突然有一日,清歌玩累了,便靠在他肩头问道:“墨哥哥,你的家在哪啊?”
  “东海。”
  清歌眼前一亮:“我还从未去过东海呢,不如,墨哥哥带我一起回去吧?”
  他踌躇须臾,应声:“好。”
  于是,少年带她回了东海,回了鲛皇宫,当作侍女藏了起来。
  虽然他是鲛人族皇子,但生母人微言轻,在鲛皇宫并无太多地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留清歌太久,担心自己不能护她周全,担心她也一并受委屈。
  但清歌却不愿离开,甘愿在鲛皇宫做一个小小的侍女,哪怕白天才能藏起来,哪怕只有晚上,才能见墨哥哥片刻。
  只要能每日见到她的少年,她就心满意足了。
  为了掩人耳目,清歌睡在庭院的小柴房中,虽然破小,却被他收拾得干净温馨。
  她说:“墨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在原本的家族中,她所体会到的,只有尔虞我诈和无边无际的冰冷。
  唯有在少年身边,她才知温情是何滋味。
  她大概不知,于少年而言,她也是唯一的光,唯一的温暖。
  白日里,庭院来往的人较多,每至夜晚,少年便偷偷潜入柴房见她,给她送吃的,陪她看星星、看日出。
  在少年面前,她总是无所顾忌,一边毫无形象地啃着鸡腿,一边张着油腻腻的小嘴巴,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墨哥哥,你是神仙吗?”
  “你又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少年没好气翻了她一个白眼。
  清歌莞尔一笑:“因为你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每天都吃得很少。”
  少年沉默不语。
  “不过,天上的神仙不需要每天吃饭,但你不是神仙,每天就吃这么一点,会饿的。”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个字。
  “墨哥哥,以后,你每天晚上再陪歌儿吃会饭,好不好啊?”她满脸希冀地问道。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那是你看着我吃。”清歌盈盈一笑,“我一个人天天吃这么多,也挺不好意思的,如果有个人陪我一起吃饭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见他不说话,清歌拉了拉少年的衣角,追问道:“好不好嘛?”
  少年低眸,看了眼她油腻腻的小手,将他的白衣捏脏了一层污渍。
  清歌觉察到了他的眼神,急忙收回手,吮了吮自己手指上的油水。
  她忘了,墨哥哥有洁癖。
  谁知,少年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淡淡应了她一个字:“好。”
  他答应了。
  答应的语气,也是格外温柔。
  清歌心里如同抹了蜜一般,喜笑颜开。
  她靠近了一些,注视着少年清澈的墨眸,低声出言道:“其实我刚刚是想说,你长得,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呢。”
  一句话,酥麻至心底。
  少年唇角微勾,轻笑出声,好似情不自禁。
  唇角上扬的弧度,美得像暖冬骄阳、皎月清雪,不染纤尘。
  清歌怔了怔,登时动了心弦:“墨哥哥,你笑了?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听到这里,少年反倒有些受宠若惊,唇角的笑意顿时收住,变回一如既往的平静。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清歌突然身体前倾了一些,油腻腻的小嘴巴,吻上了他的唇。
  鸡腿的味道,在鼻尖流转。
  他有洁癖,如果换了平日里,有个姑娘吃鸡腿吃得满嘴油腻,还未擦嘴就吻他,他一定厌恶至极了。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丫头,他没有半点想推开的感觉,甚至,想抱紧她。
  心跳加速,内心的思绪瞬间杂乱,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惴惴不安。
  他想抱住少女,指骨悬在半空中,却迟迟也狠不下心来。
  挣扎良久,他主动松开了少女的唇,淡淡道:“墨清歌,你知不知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