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
  这话给谁听了,都会觉得无比可笑吧。
  “倒是你,南殿主。”顾衾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语气冷冽道,“看似在质疑本尊,实则,字里行间都像是在为叶铭开脱,居心何在?”
  冷漠的语气,气场十足。
  这个蠢货,就算是要给他泼脏水,也得有点水平吧。
  听到这里,风御脸色惨白,急忙跪了下来:“神上恕罪,是属下胆大妄为!”
  顾衾墨面不改色:“揣测妖神,乃大罪,念在你是初犯,今日本尊从轻发落,自己滚出去领罚吧!”
  “是、是!”
  风御连着磕了好几个头,才战战兢兢地起身,退出去了。
  顾衾墨神色淡漠,但心里却暗暗记住了。
  这个南殿主不太对劲,回头,定也要暗中彻查一番。
  大殿平静下来,洛樾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妖神,封印破碎,罪不全在你,若你交出封印石,好好认个罪,妖神殿可从轻发落于你!”
  否则,依照妖神殿的律法,就算是妖神犯错,也该一并处置。
  更何况,封印石兹事体大,谁碰上了,都别想独善其身。
  顾衾墨微微颔首,语气软了几分,态度却依旧坚决:“诸位长老殿主,本尊自知资历尚浅,若不受处置,此事恐难以服众,为给诸位一个交代,了结此事,本尊愿当众受罚!”
  此言一处,又是众人唏嘘。
  洛樾指骨紧蜷,脸色铁青:“所以,你还是不肯交出封印石?”
  这小家伙,为何就是如此执拗?
  “是。”
  “真是胡闹至极。”洛樾的怒火,快要按捺不住了,“老夫愿以为,你行事稳重,顾全大局,是妖神之才,却没想到,涉及感情,涉及女人,你便没了脑子!”
  妖神位高权重,也就算是天刑阁阁主,也会给他三分颜面,放眼整个神界,都是至高无上、睥睨众生的存在。
  整个神界,能与他平起平坐者,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堂堂妖神,若是当众受处置,且不论其它,这种事,放在其它四大宗门宗主,或是三大家族族长身上,都是耻辱。
  是无地自容、贻笑万年的耻辱。
  此事一出,妖神会沦为整个神界的笑柄。
  更可笑的是,他所受的这一切耻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放眼妖神殿历代,都没有一位妖神受过这样的耻辱。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他连尊严也不要了!
  顾衾墨浅笑不语,未辩驳一句。
  洛樾见他不怒反笑,气得一阵头晕。
  看样子,这小家伙还不觉得这是耻辱。
  真是丢人!
  洛樾无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明日辰时,便当众给妖神殿千万神使谢罪,让他们都看看,我妖神殿新继位的妖神,是怎样昏庸无道,丢人现眼!”
  说罢,便起身,拂袖转身离开了原地,周身都是挥散不去的怒火。
  “墨,你这又是何苦呢?”君熠尘不由得出言道,“不过是一块封印石罢了!”
  顾衾墨瞥了他一眼,平静出言道:“妖神殿七个主殿倾塌,生灵涂炭,众神怒火难息,此事,总归要有一个人来承担。”
  否则,众怒难平。
  况且,倘若他受了妖神殿的处置,此事便就此翻篇,往后,妖神殿也再无任何理由,借此刁难于歌儿。
  …………
  琉璃阁。
  墨清歌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内,看着桌案上那三块珍贵材料,微微出神。
  奇怪了。
  她明明已经凑齐了修复玄纹镯所需材料,为何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
  甚至,还有些心神不宁。
  方才,有两个侍女路过窗外,她偶然听了两句闲言碎语,才无意间得知,明日辰时,妖神会当众受处置。
  罪名,是擅动封印石,不谙大局,致妖神殿罹难。
  她心知肚明,这罪名本该是她的。
  虽然混天陨铁并非是她取下来的,但却是因她而自动剥离,从而,才会导致妖神殿倒塌。
  尽管她一点也不同情妖神殿,但也不愿让别人给自己顶罪,尤其是顾衾墨。
  他们二人,纠缠了一千多年,她真的不想再与顾衾墨有任何瓜葛了。
  摇了摇头,墨清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呢喃呓语道:“墨清歌,你在想什么呢?玄离,还等着你去复活呢。”
  如今,混天陨铁已经到手,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手镯,复活玄离。
  这时候,房门打开,墨清歌抬眸,只见小叶莲步轻移而来。
  “姑娘。”小叶上前去,将手中的热汤递给她,“这是奴婢刚煮的热汤,您趁热喝一点吧。”
  结果汤盅,墨清歌垂眸,一言不发地尝了一口,便瞬间尝出,这汤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心尖,微微刺痛了一下。
  顾衾墨,我总是努力不愿去想你,可是,你为何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就像是影子,挥散不去。
  究竟,我都在想些什么?
  墨清歌摇了摇头,放下汤盅:“小叶,端走吧,我不想喝。”
  只要跟他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看见,哪怕一眼。
  “姑娘,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小叶见她有点异常,不由得关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墨清歌咬了咬下唇,“小叶,你出去吧,我独自冷静一下。”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了。
  “……是。”
  尽管有些不放心,但小叶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替她带上了房门。
  房门轻轻关上,殿内又恢复了平日的静谧,连香料焚烧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了。
  “顾衾墨。”墨清歌呢喃自语道,“你明明那么恨我,待我那般无情,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替给我顶罪?”
  “不,这不过是虚情假意的补偿罢了,墨清歌,你清醒一点,不要受了他一点小恩小惠,就将从前的一切苦痛都忘了!”
  她指骨紧蜷,拼命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从前。
  但不知怎的,心脏还是一阵阵刺痛,久久也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