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1)
  洛飞白噗嗤一声失笑。
  周凯骂了一声滚,道: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想学什么你教什么,别到时候又拿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的敷衍我。
  贾玩道:那些江湖人,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才弄出这么多规矩但咱们是什么人?日后要上战场的,身边的人越厉害,自个儿才越安全,掖着藏着才是找死。别说你了,侍卫所、前锋营,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人品靠得住,谁来我都教。
  他所在的后世,武学已经没落,没办法,习武太苦,学来又无用,挣不上什么钱,学的人少不说,就算学了,也大多只学个花架子。
  那些硕果仅存的武学传人,别说门户之见了,能找个人传承下去都不容易,当初他爷爷带着他各处拜访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他们的倾囊相授,如今贾玩自然也不会吝啬。
  又补充道:就算刘公公你想学,我一样教。
  刘总管笑道:老奴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苦,不过老奴有两个徒弟,老实勤快,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若能得大人指导一二,他们一辈子都受用不尽。
  贾玩道:刘公公得空把他们带来,我替你调1教几日。
  刘总管大喜道谢。
  洛飞白冷眼旁观,微微有些诧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赵轶道:侍卫所、前锋营这么多人,你一个个也教不过来,不如挑一套刀法或枪法,最好既能单打独斗,又能三五成阵,到了战场上也实用若有天赋出众的,再因材施教不迟。
  对啊!周凯击掌,兴奋道:若是好用,还可以在军中普及,若我大乾军士兵,个个都有阿玩十分之一,哦不,百分之一厉害,还用怕那些草原蛮子?
  这我倒没想过,贾玩大感有趣,道:若要全军普及,就必须越简单越实用才好,发力方法、基础内功理应不难,我试试。
  他现在的武功已接近大成,早已不拘泥于招式,正因如此,要反向设计出几套简单好学又威力不俗的武功才不难,何况他肚子里存货多,便是想不出来,也有现成的拿来用。
  周凯连自己习武的事都顾不得了,道:我跟你一起!我武功虽然不好,但可以帮你试招啊!
  就着此事,一路说到勤政殿,进门就听右相笑道:听说贾大人刚刚在宫门外跟人打了一架,衣服都打烂了?
  粗俗!贾玩鄙夷道:习武之人的事,怎么能说打架?那叫切磋!
  右相状元出身,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粗俗,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偏贾玩根本不给他还嘴的机会,转身去给乾帝行礼,却被乾帝一把拉住,连带后面的周凯、洛飞白都一并免礼。
  怎么瘦成这样?可是别宫的厨子做的饭食不合口味?朕宫里有个厨子,做得一手好鱼,待会派人给你送去。
  别,贾玩道:臣长个儿呢,贴膘,跟这个没关系!再说了,臣不讲究这这些,没得糟蹋了人家好手艺。
  你能多吃几口,就不算糟蹋。
  招手让王公公端汤过来,贾玩闻到味儿便如临大敌:皇上,您吃不了让潜王殿下或周世子帮您吃吧,我戒了!真戒了!上火,流鼻血,长痘痘吃不得了!
  长痘痘洛飞白看着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好生无语:大人啊,您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真的没关系吗?
  确实是没关系乾帝道:四百年的人参,朕宫里就这么一根,好容易从太医手里抢过来你果真不吃?
  贾玩只好接过,苦着脸道:救命的东西,拿来给臣当饭吃,不好吧?
  乾帝见他乖了,笑道:人参能不能救命朕不知道,你能救命倒是真的。
  贾玩不吭气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汤,里面不止放了人参,各种大补的东西炖一起,满满的一大碗,味道倒不难喝,就是他最近补药吃的太多,有点咽不下去。
  乾帝道:听太医说,你的眼睛
  贾玩打断道:能好。
  嗯?
  原就没有外伤,贾玩道:只是当时自爆真气,身体承受不住罢了。一开始的时候,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连皮肤都渗血珠儿现如今都渐渐好了,眼睛原就比其他地方脆弱精细些,好的慢也正常会好的。
  几人想起他当日七窍流血的模样,无不默然。
  他虽这样说,却谁也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眼睛脆弱,其他地方能好,不代表眼睛就能好,只是这话,都只肯埋在肚子里,悄悄悬着一颗心。
  安静中,赵轶开口: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乾帝颔首:你说。
  赵轶道:大乾以武立国,先祖有言,除后族外,非军功不得封爵。贾逸之霍然封候,有违祖制,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啊?周凯难以置信的看向赵轶:这小子干啥呢?见不得人好是吧?阿玩拼死拼活,小命都差点没了,封个候怎么了?合着先前对阿玩,都是假的呢!
  转向贾玩、洛飞白几人,想找个同仇敌忾的,却发现这里好像除了他,对赵轶的话都不怎么意外。
  乾帝沉吟不语,左相缓缓道:殿下此言差矣。别宫一役,若非贾大人力挽狂澜,只怕江山易主、天下动荡,虽不是军功,却胜似军功,陛下以侯位嘉奖,并不为过。且贾大人原就有爵位在身,因功擢升,名正言顺,并无不妥。
  赵轶冷然道:既名正言顺,为何又有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封号?血衣侯却不知是哪位大人拟定的封号?莫非是觉得贾逸之德不配位,又不敢有违皇命,故意以此羞辱于他?
  周凯悄悄后退半步,一个人尴尬了一会差点误伤友军。
  乾帝抬手,制止几位大臣开口,道:潜王,以你之见?
  赵轶淡淡道:或收回成命,或撤换封号。
  几人面面相觑,好一阵之后,才由左相开口道:潜王殿下有所不知,封号一事其实另有缘故
  赵轶打断道:左相大人!
  殿下?
  赵轶道:左相大人今年高寿?
  左相微愣后道:老臣六十有五。
  赵轶道:听闻左相大人膝下有三子,幼子如今年方十七,可曾举业?
  左相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苦笑道:老夫惭愧,老来得子,难免有些宠溺,纵的性子顽劣,读书习武皆不成
  赵轶冷笑打断道:左相大人的爱子,十七岁,尚在学堂读书,同先生顽皮,被父母宠溺左相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贾逸之今年多大?
  左相苦笑道:老臣当然记得,贾大人十五入朝为官,如今方满十六。
  赵轶起身道:诸位大人膝下都有儿女,他们这般年纪时,在做什么?你们这般年纪时,又在做什么?读书写字、游园赏花!阿玩呢?他在浴血杀人!
  是他功立的不够大,血流的不够多,还是他眼睛瞎了、武功废了还不够惨,你们还要算计他?!
  勤政殿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洛飞白看向贾玩,他正心无旁骛的低头喝汤,淡粉色的唇瓣被润湿,显得娇嫩又柔软,衬的那张脸越发稚嫩无辜这人安安静静不说话不打架的时候,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血衣侯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乾帝手指在扶手上轻敲,许久才道:血衣侯是一定要封的,不过若逸之不愿,可以不做。
  贾玩放下勺子:我总要先知道是什么事。
  乾帝抬手,王公公捡起案上的折子开始念,一连念了七1八本,才在乾帝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折子是不同的人上的,左相的、右相的、吏部的、礼部的、刑部的、户部的、工部的、地方的写得还算言简意赅,皆是数据说话。
  吏部数了数近年来意外身亡的官员,礼部数了数折损在赶考路上的秀才举人,刑部数了数灭门惨案、无头悬案、在逃案犯,户部数了数被屠的商队,被劫的官银,还有只给山匪纳贡,不给朝廷缴税的山民这些还只是能说的。
  贾玩在外面闯荡过几年,对这些事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人,才去过几个地方?又多在繁华之地流连,便是如此,还能一再被劫,以至闯下人屠的名头,可见匪患之重。
  其实不难想象。
  在后世,交通四通八达、网络遍布全球,不一样有黑1手1党横行?
  他所在的国家,已经是政府最有力、治安最好的国家,武器严格管制、监控遍布街头、出行住宿都实名制,即便如此,也要隔三差五来一次大范围的扫1黑1除1恶,何况是交通不便、通信迟缓、武风盛行的现在?
  一个会点拳脚的二混子都能祸祸的整个村子苦不堪言。
  官府也有高手,但杯水车薪,官府还有大军,但山高皇帝远。
  古人说的不错,侠以武犯禁。
  即便是正派人士,武功高了,便不再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或一时口角,或路见不平,随手就杀了,留下一个无头公案,即便不幸被认出来,被通缉了,也可远走他乡甚至直接上山,潇洒的紧。
  左相洋洋千言,细数武林之害。
  这些事,不是今天才有,只是一向被称为疮疥之疾,不入朝廷的眼,治理成什么样子,全靠地方官员的手段,有肃清一方的,有狼狈为奸的,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事儿的直到今天一统计,才觉触目惊心,才知道百姓苦不堪言。
  若不是这些人胆大包天到参与逼宫谋反,敢用朝廷大员的性命做赌,只怕至今都不会有人正视这个问题。
  胆子都大到谋反了,不得不管。
  不是杀几个人,灭几道门的管,而是立规矩、套缰绳的管。
  只是江湖中人桀骜不驯、动辄杀人,谁来管?谁又能管的住?
  偏巧朝廷中还就有那么一个能镇得住的人。
  血衣人屠,皇上赐封血衣侯,当世第一高手,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奉命震慑武林、清剿匪患、诛除宵小。
  这面旗打出去,足以让许多人胆战心惊,当初血手人屠孤身一人,就平了许多山头,如今有朝廷撑腰,又手握重兵,岂不是想灭谁就灭谁?
  只是,有多少人怕他,就有多少人想杀他。
  风口浪尖,众矢之的。
  乾帝道:逸之不必勉强,你是血衣侯,但血衣侯却可以不是你。
  贾玩一点就透:洛飞白?
  乾帝封他一个不伦不类的血衣侯,又将心计武功不俗且手底下有数百死士的洛飞白送到他手上,他就有所察觉。
  圣旨下的时候,没人知道他还能打,这洛飞白,才是乾帝安排的,真正顶着血衣侯之名做事的人。
  血衣侯,与其说是个爵位,倒不如说是个职位。
  贾玩摇头:洛飞白武功虽好,却不够好。
  左相等人相视苦笑,就算他们先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以二敌一还被人几招抹了脖子,哪里撑得起当世第一的人设?
  所以,贾玩道:还是我来吧!
  左相等人大喜,乾帝仍道:逸之,不必勉强。
  不勉强,贾玩道:一点都不勉强。
  他不能一辈子在宫里当仪仗队,如今边疆太平无事,这一身武功,比起从军,他更喜欢用在清除匪患上。
  他愿意保家卫国,却不向往开疆扩土,犯边的异族要杀,因为是敌人,奸1淫1掳1掠的强人更要杀,因为他们该死。
  乾帝道:既如此,便由你从军中以及各部抽调人手,组建缉盗司
  皇上皇上!
  怎么?
  贾玩认真道:缉盗司不好听。
  乾帝无语:你想叫什么?
  清道衙,贾玩道:清道衙内清道夫,是不是很气派?
  清道夫清道,右相将这几个字来回揣摩,击掌道:这清道二字,委实绝妙!陛下,臣也觉得清道衙这个名字好,好得很!
  那是!贾玩好生得意:以前看龙哥的电影,就觉得这个名字帅的很,终于有机会偷来用用。
  朝廷新添机构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确定权责,要搭建人事只是这些都不必贾玩操心,他只管安心养伤,等着上任就好,还有就是,好好保护自己的脑袋。
  乾帝政务繁忙,贾玩适时打了个哈欠,乾帝道:又犯困了?行了,回去睡吧,朕这儿不用你。洛飞白留下,朕有话对你说。
  贾玩揉着眼睛站起来,道:皇上,我先去侍卫所,寻弟兄们叙叙旧,好些日子不见,怪想的。
  他眼睛看不见,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乾帝挥手:随你。
  贾玩告退,走到门口又道:洛飞白你说完话,到侍卫所来寻我。
  洛飞白躬身应是。
  见赵轶自然而然上前搀扶,周凯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乾帝欲言又止,最后自暴自弃一挥手,对左相等人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出了勤政殿,赵轶看一眼阴魂不散的周凯,道:在别宫待了这么久,周世子不回家看看?
  周凯好不气闷,道:我也是侍卫,我也去侍卫所!倒是殿下您,是不是该回府了?
  赵轶淡淡道:多谢世子提醒,那就烦劳世子,去帮我备辆马车吧!
  我去帮你备车?我周凯咬牙:行,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