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阳风要来了,就当死前最后一顿饱饭了。”
  娜温:“……”
  好不容易一口咽下去,这下咳得更凶了。
  “我才不会死。”娜温吃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委屈的。
  “我不会死的,你们才会死!”她又仇恨地瞪一眼木子堰,心想待会找个趁手家伙,把地上这几头公猪割喉宰了,省得日后生事。
  木子堰作为战犯营的老人,却一语戳破了娜温的小算盘:
  “你是新人,是吧?”
  “水星国际这几天忙着躲避太阳风,没立即给你们打信号器,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
  “没记错的话,上一批新战犯应该是三天前从边疆星段押来的——三天,你摸得熟水星地表哪怕一百分之一吗?”
  娜温心虚,凶狠道:“那也比你等死强!”
  木子堰抱膝蹲下,凑近娜温,脱离背光环境后,女人棕发绿眸的外表沐浴太阳强光,顶优越了,禁不住让人怀疑她是如何在战犯营混的如鱼得水的:
  “相遇就是缘分,说说,边疆星带哪个?”
  “天王?海王?还是冥王?”
  娜温见她这张脸就来气,天使面容魔鬼心肠,恨不得啐她一脸浓痰,丝毫不记得指点脱离魔爪和一饭之恩:
  “好好等死。”
  “关你屁事!”她语气很冲。
  就关我屁事啊。
  木子堰端详她片刻,一把扼住娜温的喉咙,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她看着瘦弱,单手提个一百来斤,毫不吃力,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面包掉在地上,娜温被喉间铁箍似的手掌折磨地喘不过气,她拼命挣脱不开,又踢又踹,脸色绯红,两眼翻白,面包渣噗噗往外喷:
  “你……你有病啊!”
  “松手……松手!”
  木子堰嘴巴微笑,眼神无情:
  “实在不巧,我今天要做件大事。”
  “任何相关因素,我都要将风险降到最低。”
  “请你老实交代,姑娘,从哪儿来,在哪儿被抓,因为什么被抓。”
  密集血丝在眼底爆发,娜温感到眼前发黑,嗬嗬出声:
  “我,我是海王星人……在冥王星被抓……”
  “因、因为,倒卖非法……非法出版物!”
  非法出版物。
  木子堰啼笑皆非,小/黄/书吗?
  不过没错,非法出版物属于危害公共思想罪,在星际法律大类中,归于间谍类。
  木子堰:“真的?”
  娜温:“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木子堰松手。
  扑通一声,娜温落地,烂肉似地瘫在地上,抽搐不止,木子堰掏出另一块面包,和刚才掉地上的一小块一起,放在娜温手边,转身离开。
  灰色行星地表一望无际,木子堰很快消失不见。
  娜温蜷缩在地上喘气,眼泪涌泉似的流出来。
  刚才的女人,她真是个魔鬼。
  善恶难辨,好坏不分。
  太阳风马上到来,这也许是娜温最后两个多小时的生命。
  眼前黑黑白白,像几百年前的雪花屏电视,娜温咬破嘴唇,剧痛使人清醒,她费劲回忆着。
  刚才,那名叫木子堰的女人,将她提起来时,视线高度,让娜温看清了她敞开衣领中,一闪而过的信号器。
  那上面,明灭闪烁着红色编码。
  [mql0309887]
  ——是木子堰的战犯营编号!
  第二章 舍身
  两小时后。
  气温持续上升。
  水星地貌奇特,土壤呈现光色,混杂壤层和金属颗粒,两极覆盖巨量“水冰”,能够提供海量水源供求。
  地表随处可见大小坑洞。
  这些坑洞下,沉降着城市建筑,大部分是住宅和游乐场所,还有一些金属矿藏封存和物资储备点。
  脚下的坑洞,是三个月前木子堰参与施工的一处物资储备——
  不远处还爬着一条没修完的工地铁轨。
  偏巧,这次太阳风来的比预期早了两周,这块物资储备来不及周转,便被“战略性放弃”了,等待漫长的火焰风暴过去,再来看有无残余。
  距离遭遇娜温地点已过去195km,马上抵达信号器的20km极限。
  ——要想再前进,必须去除信号器。
  木子堰拿得起放得下,主动脉上长颗“毒瘤”也镇定自若。
  她从物资储备中,掏出几块水冰,用旧囚服包裹住。
  战犯平日供水星国际驱使,替水星各处公共设施干活,没日没夜。
  木子堰作为战犯营巨佬,只要是战犯参与过的工事、项目,她都门儿清。
  宇宙近在眼前。
  背靠恒星光辉,转过身去,便能遥望金星和残破的水星太空港——以及抛弃在太空中的垃圾漂流群。
  “……”
  木子堰定定望着金星,极目远眺。
  可能是公转周期重叠、角度遮挡,看了两三分钟,她也没看见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
  不能站在母星,连看也看不见啊。
  心中失落,木子堰叹口气,从包裹中掏出一些医疗用物,还有一只柔性金属注射剂。
  随后,她利索剥开衣服,深吸一口气喂饱双肺,一针扎进了前胸壁。
  主动脉弓在皮下强劲搏动,迸射鲜血,针头不依不饶,尖锐可怖地精准剔除扎在血管壁上的信号器。
  动脉压强大。
  破漏的一刻,血浆爆喷,剧痛击穿神经,丢失动脉血让木子堰脸色光速苍白,但她手法却不疾不徐,作画般精细操作。
  ——那叫一个稳准狠。
  一秒。
  两秒。
  信号器尖锐地嘶鸣起来,报警装置触发,被恒星电波干扰,只能空洞地鸣叫着。
  鲜血很快积聚在木子堰身下。
  这就是娜温赶来时,看到的一幕。
  她大惊失色,从铁轨小推车上跳下来,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干什么!”
  她冲上来想扯开木子堰的手,破口大骂:“要死死在太阳风里,自杀算什么本事!”
  木子堰不以为意,推开她,将血淋淋的信号器扔在地上,这玩意儿还闪着光,同时推动注射器活塞,银白色的金属制剂立刻打入破损心脏。
  娜温:“……”
  娜温错愕盯着木子堰的动作。
  那管金属试剂色彩夺目,比白银更纯粹。
  这是、这是定价超过十万太阳币一两的柔性金属!
  硬可切钻石!
  软可肉白骨!全看物理温度控制。
  金属被体温软化,活肉般填堵上胸壁破损,木子堰忍着失血头晕,给自己搭脉,闭眼问娜温:
  “你怎么在这儿?”
  娜温不答,她捡起信号器,紧紧捏在手里,冷声说:“你想逃狱?”
  木子堰没在意信号器的问题,失笑,睁开眼睛,一双翠绿瞳仁像是久负盛名的天王绿宝石:
  “逃不逃,我都会消失在太阳风中,有什么区别。”
  “你在跟踪我?”
  她淡淡说,口吻无恙,脸色苍白,却如毒蛇一般击中了娜温。
  娜温忍住身体的颤抖。
  “没有,你想多了。”
  她说,心虚不已,忍不住看一眼木子堰,却惊讶发现,这女人喉管上,有道狰狞伤疤,时间久远已经变成了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