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箫的愿望
  “哦。”闻言,我豁然开朗,甚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一动作又扬起了何箫的嘴角。
  何箫并没有因为我过于频繁的询问而烦躁,他耐心地为我一一讲解,有时候还让我亲手操作一下,做的不对的地方便手把手教我,那循循善诱孜孜不倦的样子,比私塾里的老师还有师表的风范。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孜孜以求中,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待我感到疲倦之时,天色已经微亮。
  我伸了个懒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是我睡觉时用的棉被。将被子从台阶上捞起,我瞥了一眼身旁已开始整理废弃物的何箫。
  这棉被是昨夜气温下降,何箫觉察到寒冷,从屋子里拿出来的。
  准确的说,是从我的茅屋里拿出一条,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一条,用我的棉被把我像裹粽子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之后,他把自己的随便披在身上,继续做工。
  何箫不仅温柔善良,还体贴细腻,所谓郎才女貌,等何萧到了成家的年纪,一定会娶到一个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的女子。
  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何箫身上,随他的身影而动:肌肤如玉,眉目如画,身影虽清瘦,却如山中青竹,自带一股清俊优雅。
  真是人间尤物,风华不凡。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初时只是觉得他长相清秀,笑起来很温暖,今天才发现,他竟美得如此不同寻常,气质如此卓尔不群。
  或许,这就是人际交往的奇妙之处,它可以让你透过表象看到人内在的、不为人知的深邃而纯净的美,不掺杂任何主观和偏见。
  我施施然地望着何箫,那俊美无俦的脸上,一抹弯曲的弧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竟在偷笑,见状,我一时竟想起昨夜他打趣我的那一幕。
  我狡黠一笑,道:“何大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心上人啊?”
  闻言,何箫动作一滞,片刻后,带着嗔怪的语气,道:“有鱼,不要乱说。”
  说罢,他低下头,继续收拾。
  偏巧,在他低头的瞬间,我看到了那白皙润泽犹如凝脂般的脸上,飞上了两片红霞,使整张脸白里透红,如饮露清莲,煞是好看。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何萧平实便俊美不凡,此时脸上有了红晕,更显得人比月美,脸比花娇,与绝色美女不相上下,我这个在女子中算好看的人都被他比下去了。
  收回思绪,目光再次落回何箫身上,此时他还未收拾完,地中央横七竖八地摆着数个已经扎好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灯笼架。
  想到他一夜未眠,既要做工,还要指导我这个对扎灯笼一窍不通的菜鸟,甚是辛苦,心中不禁生出七分心疼,三分愧疚,忙将被子简单地卷了卷,放回屋中,旋即立刻出来帮忙。
  “还不承认,脸都红了。”我继续方才的话,打趣他道。
  “你这个小鬼头。你说是,那便是吧……”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何箫羞赧一笑,道。
  这是承认了吗?我心中雀跃,像个被金子砸中的幸运儿,一脸的兴奋,恐怕金子得而复失似的,争先恐后地在一旁推波助澜:“何大哥看上哪家的姑娘啦?我这就让穆大娘去提亲,快点儿把那姑娘娶回来,做我的嫂子!那时候我一定要喝第一杯喜酒,还要当司仪,对对对,还要闹洞房!”
  说着说着,仿佛已到了大喜当日,我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难以自已,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而身为当事人,理应比我还兴奋的何箫却一言不发,我自顾自的欢喜了很久,见每句话都像投进了无底洞,未在何箫身上引起任何反响。
  意识到不对劲儿,我忙止住话题,望向何箫的脸。
  何箫脸色有些阴沉,似乎生气了。
  我又说错了什么话吗?手无措地搅动衣角,我咬住嘴唇,忐忑不安的将何箫望着。
  都怪自己太兴奋了,竟忘了自己跟何箫非亲非故,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人家的终身大事。
  “有鱼,你真的希望我跟别人成亲吗?”何箫转过身,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好看的杏眸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在里面看出些什么。
  他那带着不明意味的、近乎剖析的眼神,引发了我内心深处担心异能被发现的恐惧。
  仿佛被置身围墙之中,荆棘为墙,不见道路,稍有差池,便会遍体鳞伤。
  这一日,于寻常人而言,不过是平淡无奇一日,与我而言却是如履薄冰,这种与人类格格不入,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确的感觉,十分煎熬。
  以前我以为,这世上最难以解决的事便是身负异能了,如今看来,不是身负异能,而是交往障碍,因为它会时刻让我想起自己的与众不同。
  不行,一味退缩逃避,就永远不会知道人类会将我为人处事中的怪异划归哪一范畴,路是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只有每一步都踩实,才会更加明确下一步的方向,不陷入迷乱失据的境地。
  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它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所有的恐惧尽数压下,我决定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凭借自己的理解,用最真实的心态坦然作答。
  “当然希望你早日成亲,为我找一个和你一样温和善良的嫂子。我希望你幸福。”
  话一出口,顿觉阴霾尽散,海阔天空,迈出这第一步,不管结果如何,心头都如释重负。
  “这样,我真的会幸福么……”何箫并没有发现什么,事实证明,想象是另一种洪水猛兽,它可以把一件事情的结果无限放大,成全你所有的懦弱。
  眸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何箫松开按着我双肩的手,有些颓废地倒退两步:“有鱼,你……真的不明白吗?”
  最后这句话,轻若呢喃,似在问我,又似在自言自语,习惯性的,我有些忐忑,但一个念头制止住了我。
  不要想那么多,随心而走,若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他自然会再次问你的。
  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收拾起灯笼,等了不多时,穆大娘起来了,见到正在院子里忙碌的我们,吃了一惊:“你们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不是起来的早,是一夜没睡。”我脱口而出,坦率随意,毫不矫饰,那大方洒脱的语气,让穆大娘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