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被对不起
  唐初露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更像是在为他开脱,可陆寒时就是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抹讽刺,甚至是失望。
  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疼,虽然不强烈,却让他无法安心。
  他看着唐初露眸色清冷得就像窗外的月色,那一点闪烁的狡黠更加衬得夜空如海一般深邃深不见底。
  他抓着唐初露的手腕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可唐初露却有些激动地打开他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在我看见你、跟你重逢之后,心里面一直有疑问,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其实我也在偷偷地调查你,我知道你很厉害,只要不想让别人发现别人就发现不了,我自以为那一年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其实我不得不承认我好像一直以来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是生气,生气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唐初露突然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捂着脸忍不住想要哭。
  她其实不想哭的,她也很果断地给自己选了一条永不回头的道路,下定了决心不要再和陆寒时有任何牵扯,可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不是故意的时候,跟他说出当年的真相时,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了我之后又轻飘飘地脱身,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明白。”
  陆寒时越发靠近她,薄唇贴在她的耳后,什么都不想解释只拼命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
  陆寒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后重复着那三个字。
  唐初露闭上了眼睛,声音已经有一丝发颤,“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陆寒时,没有谁想被对不起,每个人都想被对得起,你明白吗?”
  “我明白。”陆寒时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相信我一次,好吗?”
  ……
  简肖珊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和柳茹笙见面,“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柳茹笙似乎有些犹豫,她看向一旁的父母,这些日子他们为了她的事情心力交瘁,说是如果没有办法再反击的话不如直接跟陆寒时投降,这三年来他们也累了。
  他们发现自从招惹了陆寒时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如果放手能够让陆寒时放过他们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执念。
  柳茹笙显然不这么想,她握紧了拳头,“你们难道没有看到那个录像吗?就任由他们这样威胁我?如果哪一天我身败名裂,你以为家里人会好过!”
  简肖珊有些头疼,现在姓陆的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情,一心一意只往疗养院跑,把所有的担子都扔在她头上。
  她一直以为陆寒时跟他父亲应该是不一样的,即便陆寒时这么多年叛逆无比让他们不省心,可他父亲终究还是跟她一样,他们有远大的志向,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即便对陆夫人心里面有所愧疚,但他们也知道什么才是他们应该抓住的。
  可没有想到人到中年,都已经快要让位给儿子了,他竟然突然良心觉醒,开始去求陆夫人的原谅。
  那先前那么多年他都去做什么了?难道是她抓着他不让他去陆夫人那里的吗?显然不是。
  简肖珊开始焦头烂额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都把握在她的手里,她想要什么都一点一点得到了,现在突然发觉什么事情都在失控。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陆寒时这么多年筹划的一场报复,还是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将那些念头甩出脑海,有些阴沉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寒时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情来陷害你,这视频里面显然这个黑人才是罪魁祸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栽赃到陆寒时身上!”
  柳茹笙冷笑了一声,“那么伯母,请问您一句,为什么当初你们都认为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是陆寒时的?甚至他自己也从来不曾解释,瞒了你们那么久?”
  简肖珊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如果只谈这件事情说陆寒时不是故意的,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
  陆寒时当时那么配合,显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柳茹笙生下那个孩子,到时柳茹笙只会百口莫辩,因为那个孩子就是证据,陆寒时轻而易举就将包袱甩了出去。
  只是把坑都留给了她。
  柳茹笙有备而来,跟自己的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将以前她和简肖珊去做产检的那些照片全部都摆了出来,还有她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一起去医院的诊断过程。
  简肖珊说得对,像陆寒时那样的人她抓不到他的把柄,但她可以从简肖珊身上下手。
  那段时间他们真的以为她肚子里面是陆寒时的孩子,这可留下了不少证据,就算陆寒时做事滴水不漏又如何?她脏水泼不到他的头上,可是他没有有办法否认简肖珊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没有办法否认当时柳茹笙和简肖珊亲密得如同婆媳一样的来往,这些都是有证据的!
  一旦这件事情被捅出来,她不信舆论会单独将陆寒时摘出来,他们都会认为既然陆寒时的母亲都知情,那么陆寒时必定不会干净,在这场事件中说不定就是主导地位,把自己的母亲推出去抵罪!
  简肖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以为你是带着诚意来跟我谈判的,结果你是来威胁我的?”
  “是吗?在你们家当初对我们落井下石的时候,你就应该想过这个下场。”柳茹笙也已经豁了出去,“我现在不怕他们威胁我,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就是一个视频而已,传出去就传出去了,反正我的名声也不会更差!”
  她都已经经历过那样惨痛的教训,生下了一个那么耻辱的孩子,她难道还怕一段视频录像吗?流露出去就流露出去了,她不在意,只要能够把这些人也都拖下水!
  “你真是个疯子!”简肖珊深吸了一口气,见她的父母竟然也是一副认可的态度,顿时手都有些颤抖,用力地拍在桌上,“总之我不会让你们毁了我的儿子!”
  她现在是越发觉得梁尘的身世背景更好,他们家是医学世家,虽然比不上柳家,但柳家也只有柳茹笙和柳音这两个女人,没有其他的女儿,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她只看中了一个柳茹笙。
  现在柳茹笙跟陆寒时彻底没戏,柳音又是个没脑子的……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茹笙,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动静,是柳音突然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柳茹笙见到那个男人进来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你?你过来干什么?”
  简肖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裴朔年也迎上了她的目光,微微定格之后对她点了一下头。
  他认出这是陆寒时的母亲,倒是没说什么,慢慢走到他们面前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柳茹笙的父母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什么都没说,有些不悦地望向柳音。
  他们自然是认得这个裴朔年,那个本身要成为他们女婿的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都已经把结婚请帖发出去了,突然就悔婚,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那个时候裴朔年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帮助,事业起来了不少,即便后来他说断就断,可他们之间的商业联系不能够就此中断,所以只能够继续合作下去。
  现在裴朔年早就已经是北城有名的青年企业家,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他们控制的准女婿,商场见面时他们给他几分薄面,可是私底下见到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虽然他在当年的项目上给了他们不少盈利,当也让他们家一度沦为笑柄。
  “伯父,伯母。”裴朔年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自然地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简肖珊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若有所思,一句话都没说。
  柳音只能够硬着头皮跟她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裴朔年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才合适。
  他们之前早就已经结束,其实她一直都有偷偷地关注裴朔年的动向,像她这样骄傲的性格,在裴朔年那一次强硬地提出解除婚约之后,她就不应该再对他有任何的肖想,却没有想到随着日子的增加,她对他的执念越来越深。
  她想不通,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为了唐初露放弃他唾手可得的一切和前程?
  虽然他自立门户能够把公司做到如今的规模,可他当时只要点头愿意跟她结婚,他的未来会比现在平坦得多,也广阔得多。
  他一个人独立打拼,总比不上他们家族背后的底蕴,他相信她也能明白这一点,可至今为止,裴朔年都不曾跟她低头过。
  他们两个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这一次他突然找到她,柳音心里面是有些欣喜的。
  柳父冷着神色,“我们家现在不欢迎你。”
  裴朔年笑了一下,“伯父,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说完,他又看向了简肖珊,“您是陆寒时的母亲吧?我想我也能够帮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