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么阿梵!
  “黄金分割!”
  循声望去,奥诺雷正在不断切换尺子的角度与位置,大到测量身体,小到瞳孔内的光泽。
  “黄金分割!”
  “黄金分割!”
  七八次重复过后,奥诺雷已经扔下了尺子:“我们需要一位数学家进行几何解析了!”
  国际名流们已经完全陷入画中的世界。
  这整个过程出奇地快,没有任何质疑与犹豫,《最后的净土》中包含的美感似乎如李烩的脸蛋一样绝对。
  这令路茫十分难堪,等了几分钟后见外国佬们不愿移步,只得再次上前说道:“几位……参与论坛的人已经等很久了。”
  大家这才想起展会的总监路茫还在这里!
  “路先生,我无法理解!”银发女士回头质问道,“展览中容纳了那么多画作,为什么它没有一席之地?!欧洲顶尖的展览我都确定它能参展!”
  一行人也如被引燃了一般,更多的质问投向了路茫。
  “如果不是沙千钧要求我们来,我们险些错过了!”
  “这才是真正的杰作,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向我们力推一些不伦不类的作品。”
  “这是最值得推荐给苏富比拍卖行的作品。”
  路茫面对一系列的质问十分尴尬:“根据我们的原则……他并不是美术家协会的成员,在资格上……”
  “协会??协会不是为了更好的帮助那些孤立的艺术家而存在的么?什么时候成为一种身份资格了?”
  “邀请我们的时候你说得很清楚,将会在这里展示10年来最出色的作品。”
  “等等……难道沙千钧都没有资格推荐作品么?”
  路茫被问得发毛,只好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那……我先去宣布一下,论坛推迟到下午进行……”
  话罢他愤恨地扫了一眼李烩,这一扫他立刻稳了很多。
  完全……没有章法,你在画什么狗屎?
  是原形毕露还是准备搞更夸张的现代艺术?
  押错宝了李烩,我们请的专家都是业内知名信奉经典的人物,对现代艺术不屑一顾,你这次赌错了。
  路茫就此快步奔回展厅,同时打电话交代推迟论坛的消息。
  外国佬早已抛下了路茫,他们簇拥在《最后的净土》前评头论足,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如同在顶尖画廊发现了金子一般。
  记者们终于可以不虚此行了,疯狂的拍摄与录音,即便他们听不懂,这也足够是段新闻了——国际专家抛弃画展独尊李烩!
  他们听着达芬奇这类名字一次次从外国佬的嘴里冒出来,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爆炸性,不过好在足球事件已经有段日子了,相比于那逆天的球技,眼前的景象好像没那么难接受!
  艺术论坛的异常中断令艺术界人士满脸问号,闲着也是闲着,他们三三两两来到了广场,见本该演讲交流的大佬们竟然都在广场入口的街道上,又气又奇,不来围观是不可能的。
  由于《最后的净土》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好去关注绘画的李烩。
  的确,李烩的造型很有冲击力,会令人下意识哦呼,但当眼睛一不小心看到他正在绘制画作的时候,人们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画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好像在动?在旋转!
  好像是一幅动态画?前几年流行过,将下雨的街道、秋风落叶或者别的什么动态场景,做成一段小小的动画,存入专门的数码画框中反复播放,好像得到了一幅动态的画。
  可李烩只画到一半,才用散乱的曲线与不理智的色彩粗糙地搞出了一个轮廓,怎么好像那个轮廓已经在动了?
  沙千钧是最痛苦的,他是模特,不能乱动,但他看得到周围人的反应,他简直太好奇了,李烩到底在画什么鬼东西?不不……是好奇他把自己画成了什么鬼样子!
  此起彼伏的,略带恐惧的惊呼声吸引了大佬们,大佬们这才想起李烩本人正在现场作画!他们立刻放下了《最后的净土》,重新拥向了李烩作画现场,这里多亏李云龙维持秩序。
  郑义也再次为画作盖上了布头,与白静和谷轻依一起将画作塞进了即将报废的轿车之中,虽然尾气即将不符合国标,但帕萨特的坚硬程度是毋庸置疑的。
  来到李烩身后的大佬们同样陷入了那魔性的线条与色彩之中。
  “这是什么???”
  “我一开始以为是涂鸦……天啊……”
  “他在画时间,是时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画出过时间!后人再怎么临摹也休想!”
  “将灵魂以时间的方式赋予画作……”
  “这不可能……”
  “为什么只是半成品,它就已经活了!”
  “它在生长……在诉说……快了,就要快了!”
  “都闭嘴!!”奥诺雷压抑着愤怒尽量降低声音冲所有人吼道,“不要打扰他!!”
  李烩正在进行着难以想象的创作,如果说《最后的净土》已经具备了某种神性的话,那么眼前的这幅色彩诡异的半成品,则已经具备了魔性……
  它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将人们的灵魂代入那个绚烂瑰丽的世界,这完全是超越技法的,一根根线粗糙的交织在一起,散发出魔性的光芒……
  只有一个人做到过,只有一个人……
  《向日葵》如太阳般燃烧的炽热……
  《塞纳河上的桥》如奴隶般的呻吟……
  《麦田里的乌鸦》如恶梦般死亡的绝望……
  《星空》中星辰如漩涡般永恒的旋转!
  是你么?文森特·威廉·梵·高!
  每个人都自觉的屏息,不再干扰李烩,人们注视着他那毫无章法与技法的涂抹,看着那些颜料被肆意地挥霍,这潦草而又疯狂的笔触,这根本不是在作画,而是在倾诉!
  没人理解我在说什么!
  那就画吧!
  实际上,任他们如何喧哗也无法干扰到李烩的绝对绘画状态。
  他只能看到眼前的老人,别无他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只是本能的要将自己看到的线条描述出来,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个老人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