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跟姑爷?
  穆熠宸吻她的动作突然停下,幽暗的眸子睨着她。
  ——
  大年三十晚上飘了几个雪花儿后,初一晚上才真的飘起了大雪。
  当两个人在床上一边讨教生子问题一边做的时候,外面悄悄地下起了这一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整个城市都在这两天显得格外安静,因为城里禁止放烟花,所以偶尔听到的烟花都是来自海滩或者遥远的城外。
  雪轻轻地飘落在枯萎的草地上,将之悄悄地覆盖上一层白色的棉被。
  后来两个人站在窗口过着同一条被子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起看着那美妙的雪夜。
  大年初二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老爷子把穆熠宸叫到房间去单独问他:“你们俩今天要不要去趟钦家?按理说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
  穆熠宸进去后老爷子便问了这一声,穆熠宸轻轻把门关好,靠在墙边没往里走,双手插兜静静地想着老爷子的话。
  漆黑的眸子里渐渐泛着冷光,最后虽然只是嘲笑了一声。
  “爷爷,我岳母已经死了很多年!”
  他说那话的时候,声音低到好像是压到了嗓子眼里。
  温暖的房间里寂静的一根羽毛掉在地上好像都会被听到,老爷子抬眼望着自己的孙子,自己的孙子自己了解,不自觉的叹了一声。
  “你带她回来,让她经历这么多又是何必?”
  老爷子看出孙子心疼孙媳妇,但是他不懂,既然那么心疼为什么不藏着宠着,而带回荣城这个是非之地。
  “这里是她的家,她凭什么不能回来?至于经历,——每个人都有她该经历的事,这便是她的人生。”
  前些年她一直走在另一条路上,他只是把她拉回她要走的正路上而已。
  而且,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无论她经历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经历。
  他要把她本该有的,都带她一笔笔全部夺回来。
  “那么这个年初二,你是带她去钦家,还是不去。”
  老爷子敏锐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孙子准确的问道。
  “我会询问她!”
  穆熠宸锋利的眼神收起,垂下长睫淡淡的一声,靠在墙边的高大身躯站直,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打开门把手出去。
  老爷子又叹息了一声,他知道他孙子心里替他孙媳妇委屈,他现在甚至知道他孙子为什么要逼着他孙媳妇回来,只是这条漫漫长路大概真的不好走,他只能祝福那两只小的走的好。
  穆熠宸回到房间后看到钦慕正站在床边给坐在床尾的欢欢编头发,关上门走过去后问了一声:今天年初二。
  钦慕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总不会是想提醒我该去钦家走一趟吧?
  她的眼里也透着敏锐,这段时间来压抑的情绪,似乎是在昨晚那一场大雪后得到了些释放。
  “没必要去!”
  穆熠宸对她说道。
  钦慕笑了笑,一边给女儿编头发一边说了声:为什么不去?我今天还就是要过去趟。
  穆熠宸奇怪的望着她一眼,但是想到墓碑的事情便没有多问,大致就是这个原因吧,他心里想着。
  “我要是不去提醒他一句,他还以为我那话只是随便说说。”
  钦慕给编出来的小编尾巴套上漂亮的皮筋,然后拍拍坐着的小女孩:好了!
  欢欢臭美的拿着化妆镜一顿乱照,然后快快乐乐的滑下床跑到爸爸腿边去。
  穆熠宸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立即拿出来扶住欢欢的肩膀,怕她把自己给撞疼了。
  钦慕把梳子放到洗手间去,出来的时候欢欢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钦慕看着站在衣柜前握着手机把玩的男人走过去:“我们今天中午过去怎么样?”
  “中午?也不需要打电话?”
  “干嘛要打电话?他不是想要惊喜吗?我给他惊喜啊。”
  钦慕眼眉挑了挑对他说道。
  穆熠宸突然笑了声,看她到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靠着衣柜的时候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我老婆最近心思越来越多了。
  “你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就算计到你头上。”
  钦慕提醒到,朝他眨眼。
  穆熠宸搂着她肩膀的手稍微用力,邪魅的眼神睨着她:穆太太,其实我才是你师父,知道吗?
  “你是我床上的师父吧?”
  钦慕说完后努力忍笑,脸还有点发烫。
  “能承认这一点,也不易!”
  穆熠宸没生气,反倒是搂着她调笑着夸赞。
  钦慕……
  ——
  中午!
  钦家!
  钦海明正在客厅沙发里看中央十三套的新闻直播,眉宇间略带烦意。
  张汝佳在他身边坐着陪着,却是手机不离手,新年期间她的几个服装专柜都销售不怎么好,而她在商场的专柜对面又开了一家叫jy的时装店,好像新年后这两天的销量全都跑到那边去了,张汝佳看着店长发过来的微信以及图片不自觉的皱起眉,烦闷的叹了一声。
  听到门响的时候在打扫的阿姨赶紧的放下手里的工具去开门,在沙发里的两个人也把视线从各自盯着的东西上移开。
  “大小姐,姑爷。”
  阿姨看着他们俩拎着东西站在门口的时候慌了一下,半晌憋出那两声来。
  “钦市长在家吗?”
  钦慕只轻轻的问了一声,做用人的没有罪,所以她并不打算牵连这些人。
  “在的,正在跟太太看新闻呢!”
  阿姨点点头,说着便让出路来,顺便对里面招呼道:是小姐跟姑爷来了。
  阿姨这样介绍对钦海明来说当然是乐意,但是张汝佳一听便心里不舒服起来,其实当即心里就火了,只是不好发作,看阿姨的眼神却是带着一把小刀刃。
  钦慕跟穆熠宸走进去,钦海明跟张汝佳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钦海明看着他们俩眼里一阵激动却是忍着,只浅浅一笑,略感欣慰的招呼了一声:来了就好。
  钦慕看他那样子分明是很激动,只垂了眸并没说什么。
  “钦市长新年过的可好?昨天下午听说您去过家里,我们俩当时恰好都不在,爷爷特地让我们今天过来走一趟。”
  穆熠宸清凉的嗓音说起来,眼眸虽然带着笑意,但是那清冷却是也没办法掩盖的。
  “替我谢谢老爷子的挂念,你们俩也别客气,快坐下!”
  阿姨来把钦慕手里的礼品拿走,两个人一起坐在旁边的长沙发里。
  钦海明脸上的表情明显比那会儿跟张汝佳单独在家的时候好了许多,他其实就是在等。
  这是钦慕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在荣城过年,又是在婆家,这一年钦海明心里是盼着钦慕年初二这天回来的。
  “去把咱们家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钦海明对刚坐下的女人吩咐了一声。
  张汝佳下意识的看他一眼,心里明明不高兴,也只得笑了笑,顺从的答应着:“好好好!我去拿!”
  张汝佳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顺从样子,起身去帮他找茶叶。
  钦慕下意识的看了张汝佳一眼,正好碰上她投过来的狠毒的眼神,然后堆起一个完美的微笑送给她。
  张汝佳顿时气得心内快要闷出血来。
  去了厨房后更是立即教训正在找茶叶的阿姨:“你是有病吧?还是脑子进水了?她是大小姐那明珠是什么?”
  阿姨料到自己这样说会被教训,可是没想到客人还在就被教训了,而且如果不叫大小姐,那她该叫什么?
  叫钦小姐?
  “太太,那您说我该怎么称呼她?如果叫她钦小姐,那市长他……”
  “你只管他高不高兴,这家里谁说了算你不知道吗?”
  张汝佳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她问道。
  阿姨不敢说话了,只是用力的低着头。
  还好厨房这边的隔音好,若不然传出去……
  张汝佳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只能找出最好的茶叶来,谁让钦海明是个喝茶大王呢,若是次一点的,他闻味道便能感觉到。
  而现在,她最不敢惹的就是钦海明。
  哪怕心里现在浮躁的厉害,但是表面上却也只能做足了功课。
  “茶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汝佳亲自端着刚刚泡好的茶过去,笑呵呵的说道:这还是前几天京里那位秘书长过来的时候给你爸爸带来的,他一直说留着,我还当他是不舍得喝,原来是为等你们俩来。
  钦海明听着那话浅浅一笑:我还真是为他们俩留的,宸少在外面什么好茶没喝过,再说,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也不能用次品招待他不是?
  钦慕听着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句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只是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他。
  钦海明倒是很会捡现成,就这么收了个好女婿,他也不问问他女儿愿不愿意。
  不过钦慕现在对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她母亲墓碑被毁的事情,连后来知道的穆熠宸都已经查出来一些事,要是钦海明还没查,又或者查了隐瞒不说……
  钦慕敏锐的眸子看了坐在钦海明身边的张汝佳一眼又看向钦海明,然后低声问道:我想谈谈关于我妈妈墓碑的事情。
  钦海明这才刚聊的高兴得意了,正要端着茶杯喝茶的时候听到他亲爱的女儿提了这么一句。
  钦海明抬起眼来看她一眼,然后又微笑着说道:等会儿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他说罢便又要喝茶,钦慕只静静地看着他把那口茶喝完。
  张汝佳的眼也停留在他们父女俩的脸上,其实张汝佳心里盼着他们父女俩现在大吵一架,那样对她来说无疑是这个新年最爽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过了三天,您答应会给我一个交代,您总不是想告诉我,我妈妈碎了的墓碑还在那里像是尸体一样躺着没人管,到底是谁破坏的您也没有派人去查?”
  钦慕等他喝完茶后又提起,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太过从容的提起这个话题,她更不觉得自己需要替对方考虑提起这个话题。
  既然他满口的愧疚悲伤,抱歉惭愧,既然他那么自责,她还有什么好考虑他高不高兴的?
  只是当她犀利的言辞一句句说出来,她斜对面端着茶杯的男人终究是脸色有些难看了。
  钦海明慢慢的放下了茶杯。
  “这几天各部门都已经放假,你说让他们怎么查?至于你母亲的墓碑,已经被人抬走。”
  “抬去哪里?”
  钦慕问道。
  “那块墓碑既然已经碎成两半,如果不扔掉还能抬去哪里?”
  钦海明看钦慕那不饶人的姿态便也起了性子,问了声。
  钦慕蹭的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悲愤至极的望着他,眼含热泪死死地敌视着他。
  “你把我妈妈的墓碑扔掉了?就算那墓碑碎了断了,可是那上面还有我妈妈的遗像,还有……”
  钦慕不敢置信的望着沙发里坐着的男人,他竟然那么轻易地说出那句把墓碑扔掉的话。
  他是对那块墓碑没有感情,还是对墓碑上刻着的人没有感情?
  他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此时钦慕特别深切的感觉到。
  穆熠宸眉头微皱,此时只耐着性子静静地看着钦慕的眼泪就那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看着她大声的质问钦海明,然后又朝着钦海明看去。
  “慕慕,那块墓碑已经不能用了,不扔掉你说能干吗?”
  钦海明叫着她的名字,跟她生气的同时又不得不压制着性子跟她询问,因为他看到穆熠宸正在睨着他,深呼一口气,他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您让人扔到哪儿在从哪儿给我抬回去,另外如果这件事情您不打算处理,我会亲自处理,到时候您别怨我翻脸不认人。”
  钦慕恨恨的俯视着沙发里的男人,她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她说完便要走,钦海明也没办法在顾虑穆熠宸,毕竟作为父亲跟市长的威严全都被无视,他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钦慕挺直了后背,转眼冷冽的目光射向他。
  “慕慕,你妈妈墓碑被毁我比任何人都要痛心,可是墓碑碎了就是碎了,我们可以给她新立一个更好的,你要冷静一点,好吗?”
  钦海明还是在克制自己性子的样子,眼神里也尽是忍耐。
  “新立一个更好的?就是这样的吗?”
  钦慕突然冷笑了一声,嘲讽的望向他旁边坐着的女人。
  张汝佳无端被指,整个人也是一怔,不自觉的脸色有点难看。
  钦慕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我就不该对您抱有幻想,说什么愧疚?说什么抱歉?在您现在安逸的家庭里,我跟我死去的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您吃饱喝足后的缅怀,自责?您若是真的自责过,就不会这么敷衍我。
  这次钦慕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钦海明一下子被气的心脏犯疼。
  “拦住她……”
  钦海明捂着自己的胸口对门口的阿姨说道,阿姨站在那里不太敢拦。
  因为钦慕眼神骇人,冷若冰霜的气场不容任何人靠近。
  “根据路况监视显示,发现墓碑被毁的前天凌晨五点多,有一辆红色的跑车在墓地附近出现,而那辆拉风的跑车的主人,正是钦明珠的一位男同学。”
  也在这时候,穆熠宸从容的站了起来,两只手轻松插进口袋里,漆黑的眸子里不怒自威的神态睨着斜对面的男人将他查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客厅里突然寂静无声。
  钦海明皱着眉望着穆熠宸,张汝佳更是脸色白如纸。
  “这不可能,就算是她同学的车也不能证明她当时就在上面吧?何况,万一她同学只是路过呢?”
  张汝佳一边扶着钦海明一边质问道。
  “路过?凌晨五点钟路过墓地?还是新年将至?钦太太,您这话未免也太过玩笑了。”
  穆熠宸轻笑了一声,邪魅的眼神望着斜对面的女人,然后又冷漠的看向她身边的男人:是敌是友一直都是您说了算,这件事说来也算是家事,当然,如果您要公了,那我跟穆太太也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