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的感受
  柯柔微侧着头,翟嗣自然而然地将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上,得到她乖巧的反应,翟嗣声音放轻:“听说你这一季度要推出好多新款,累不累?”
  柯柔心跳得厉害,但因背对着翟嗣,她也没有太过害怕:“不累,还算轻松吧。”
  “不累?轻松?”翟嗣反复回味着这几个字,倏地勾唇,手掌胡乱地动,嗓音带着笑腔:“那陪陪我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别……”柯柔从他怀里退出来,她笑着退后半步,找理由推辞:“我的图纸还没有定稿。”
  翟嗣舌尖顶腮,柯柔知道,这是翟嗣不高兴的前兆。她迅速上前拉住的他的手,语气诱哄:“我去处理我的图纸,你去房间休息会儿吧。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很累的。”
  翟嗣被哄开心了,他罕见地退步,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忙你的,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接你吃饭。”翟嗣推了一个顺水人情,转身果决地离开。
  柯柔有些疑惑,虽然她并不喜欢和翟嗣亲密接触的氛围,但他这次走得太过果断,很惹人生疑。
  因为以往的每一次,他该占的便宜一样不落,都会缠着她亲够才离开。
  今天的不寻常,估计是真有重要的事。
  ……
  翟嗣把车停在医院门口,他脱下身上的酒红色外套,系好领口的扣子。
  如果刚刚在柯柔面前是慵懒闲适的公子哥形象,那么现在,他看起来就更沉稳,更成熟一点。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翟嗣在车里犹豫沉思很久。如果早知唐袖过得这么惨,那他在国外的每一个日夜都是有罪的。
  看了一遍她的视频,翟嗣决然地推门下车。敲门进入唐袖的病房时,唐袖正站在窗边放空。
  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唐袖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时隔五年再和翟嗣见面,这痛苦的程度绝不亚于和宋珹见面。
  “怎么混到这么惨,搞自杀?”翟嗣尽量想找回当初随意开玩笑的状态,但谁都不是五年前的高中生,气氛也没有像以前那般轻松搞笑。
  唐袖捂着嘴巴咳了一声,目光下移,笑得很生硬:“很惨吧,因为漂亮是原罪啊。”
  这种玩笑话他们俩曾经开过无数次,但这次,最尴尬,最别扭,谁都不舒服。
  翟嗣走近,脚步在她面前停下。
  “我知道你五年前离开了江城。”翟嗣坦白,“但没想到,你会走这条路,会过得这么不好。”
  “也没有不好吧。”唐袖转身去给他倒水,浑身不自在,轻声道:“这几年赚的钱不少,也算过得很好了。”
  “……”
  翟嗣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但他没喝,只是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唐袖,我觉得我特对不起你。”翟嗣眉头紧蹙着,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我这五年在国外过得风生水起,只和你同过甘,却没能共苦。”
  当初唐袖离开,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因为她的亲生母亲都没有去找,他自然以为唐袖有自己的计划安排。
  但凡这五年他知道一点唐袖不好的消息,他绝对会回国找她,帮她渡过难关,陪她熬过痛苦。
  虽然对不起她,但他永远都是那个为了她敢拼敢上的翟嗣,这是不会变的。
  “……”
  不知哪一句话戳到了唐袖的泪点,她低着头,鼻尖皱皱有些发酸。
  缓了几秒,唐袖抿唇轻笑点头,把真心话说给他听:“加上五年前我骂你那次,你一共和我说过两次对不起。但是翟嗣,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
  翟嗣羞于启齿,缄默不言。
  见他如此难熬,唐袖又心软了:“五年前没对不起我,是因为你作为男生,单纯地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五年后没有对不起我,是因为把我逼到绝境的人不是你。而我就算真的死了,也不该担受你的对不起。”
  五年前她幼稚,所以觉得遭受了翟嗣的背叛。但过了五年的时间,唐袖想开了,翟嗣看上柯柔没错,因为感情不受控制。
  所以这些年她谁都不恨,甚至对待柯柔的想法也淡了。
  “你变了,变弱了。”翟嗣蹙着的眉不曾舒展,语气艰涩:“但我却不知道,你的转变是自主的,还是被逼的。”
  “……”
  当然是被逼的,唐袖心里明白。
  以前那副张扬跋扈的性子,是被现实的社会所打败,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教会她变乖的第一刀。
  “翟嗣,五年了,就别提过去的事了吧。”唐袖目光闪烁地拿起自己水杯,咬着吸管神色惶惶。
  “我帮你吧。”翟嗣总想弥补:“我帮你复出,无论是模特圈还是娱乐圈,只要你说话,我义不容辞。”
  “……”
  感动么?
  其实也没有。
  唐袖说不明白自己对翟嗣的想法,但就是感觉没那么亲了,也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现在的帮,可不像当年那样简单。
  当年相约打个架,翟嗣二话不说就跟她走。但现在说帮个忙,没有百八十万怎么可能。
  唐袖不想欠人情,尽管是翟嗣的。
  她摇摇头:“不用了,麻烦。”
  “不麻烦。”翟嗣执着,语态强势:“如果早知你想走模特这条路,我绝对会保驾护航。”
  “……”
  唐袖低头喝着水,一时回不上话。
  过了几秒,唐袖终于找到最有利的制止:“如果你想帮我,那就先和柯柔分开,不然免谈。”
  虽然翟嗣没提柯柔,但从他的话里,并不难发现这个事实。
  而她也知道翟嗣放不下柯柔,所以才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为的就是逼退他的帮助。
  果然,翟嗣没声了。
  因为在这件事上,翟嗣处于退无可退的死地。事已至此,他无论怎么做,都会愧对唐袖和柯柔其中一个。
  “我最近这段时间不接工作,所以真不必麻烦了。”唐袖掀开被子上床,下逐客令:“我困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不恨不怪,别道歉,也谈不上原谅。
  这问题无解,永远死循环。
  ……
  病房门关上,唐袖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不去想翟嗣的突然到访,她拿出那张名片,心怀忐忑地给叫肖禹的警察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