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蔡泓母亲此时煞白着脸,还得忍气吞声地低头道歉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半点看不出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如果不是此时身在教师办公室,严伊都恨不得掏出瓜子边嗑边看戏了。
  第21章 夜半
  冯慧焦头烂额地和了半天稀泥,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给了了,但如今的这个发展,却是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的——被打成猪头的蔡泓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认错,出手打人的陶风澈勉为其难的接受道歉,被明朝暗讽许久的蔡泓母亲,则一概先前盛气凌人的态度,低声下气地给陶家二人陪着笑脸……
  好一出充斥着黑色幽默的荒诞喜剧。
  好在第三节 课下课之前,事情总算是处理完毕,蔡泓被母亲带回家看病,徐松现行告退,严伊则跟陶风澈一起,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回了班。
  自打一走出办公室的门,严伊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今早发生的这些事,实在是让她对陶风澈刮目相看。在她的印象中,陶风澈一直都是那种最标准不过的好学生,家境优渥、成绩优异、长相出众,完美诠释了“校园男神”一词,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会打架的,而且出手干脆利落,打的特别有观赏性。
  简直就是学神+校霸的结合体,所有beta跟omega爱看的青春校园男主走进现实,完美的梦中情人。
  她满面桃花,努力忍了半天,还是特别想跟陶风澈说你今天好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转头却看见了对方面若寒霜的一张脸。
  陶风澈看上去……心情很差。就像是一座刚刚喷发完的活火山,还冒着缕缕黑烟,正处在愤怒的余韵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再一次被点燃。
  严伊缩了缩脖子。虽然她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当看完陶风澈打架之后,跟小鹿乱撞一起到来的,还有一种明显的畏惧感。她清楚地明白陶风澈不会对她这么一个omega出手,但对强大alpha的惧怕是刻在血脉深处的,并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她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班上。
  事实上,此刻高二(1)班绝大多数的学生都跟严伊抱有相似的心情,就连汪源都不敢再随意去跟陶风澈扯淡,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将他激怒,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乱动,想给陶风澈留出一个冷静的空间。
  可等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陶风澈竟是主动走到了汪源的桌子前:“要去吃午饭吗?”
  “啊?”汪源还没从陶风澈那一阵杀气腾腾中回过神来,此时猛得一下听见他主动邀约,有些愣神。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拿起钱包起身:“吃!”
  陶风澈看上去一切如常,就仿佛早上兵荒马乱的这一切全都没发生过一样。等到下午上体育课时,他甚至还跟汪源及其他的几个alpha约了一场篮球赛,不少beta跟omega都坐在篮球场旁围观,陶风澈一个行云流水般的三步上篮,引起一众惊呼声。
  汪源饱含艳羡,但心态极好——不愧是陶哥!心理素质这么强,这么快就自我调节完毕了。也难怪那些小b小o喜欢他,陶哥实乃真男人也!
  可事实跟汪源所想的完全相反。
  陶风澈只是看上去不在乎而已。放学后,陶家的迈巴赫照常停在学校正门口,陶风澈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从后座的冰柜中抽了瓶可乐出来,然后一口气干了大半罐。
  想到徐松的叮嘱,司机立刻就想开口提醒,说喝得这么急对身体不好,可陶风澈却已经将视线投向了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偏生眸色深沉。
  司机察言观色,立刻升起了后座和前座之间的挡板。
  陶风澈的持续沉默了很久。回到家之后,他照常用餐、做作业、下楼健身、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看上去一切如常。
  可他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还一个人去了陶知行的书房里,静静地待了很久。
  佣人们虽然不清楚白天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陶风澈心情的判断,未免惹祸上身,陶家整晚都保持着一片死寂,一直等到陶风澈卧房的灯关上,他们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是谁把少爷气成这样了?
  ···
  时针开始从“2”向“3”移动时,一辆纯黑色的karlmann?king缓缓停在了陶家主宅的门口,几乎要和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配上那棱角分明、极富设计感的车身,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辆蝙蝠战车。
  站在主宅门口的徐松走上前,亲手拉开了后座的门,满脸疲态的随月生微微弯腰,从车上走了下来。
  “随少爷今天怎么忽然回来了?”徐松问。
  随月生来的没有任何征兆,就连徐松,也是在他的座驾出现在山脚下时才收到保镖通知的。
  “有点不放心。”随月生伸手扯松了领带,又解掉了衬衫最上面的那两颗扣子,如影随形的束缚感减轻不少,他左右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长出了口气。
  身为陶风澈的监护人,冯慧通知家长去学校的那个电话,最开始其实是打给他的。
  可他当时人在静浦的另一端,正在肃清陶家下属的某个堂口,根本腾不出手来,就连电话都是交给周助理拿着的。晚上九点出头,手头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周遭一片狼藉,他授意手下打扫干净地面上的血迹,接过周助理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人联系过我吗?”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正打算回酒店将身上的脏污洗净,却没料到周助理回答说,陶风澈的班主任联系过他。
  “你说什么?!”
  随月生脱口而出,就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陶风澈出了事,脑子里转瞬间?便产生了千万种他绝不会愿意面对的结局。
  不过好在现实比他想象中要温和许多。
  周助理对随月生的过往不甚了解,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他如此激动的原因,赶忙回答说是陶风澈在学校里跟同学打了一架,他转告班主任随月生这边暂时没空之后,对方已经联系徐松代为处理了。
  随月生沉默半晌:“以后只要是跟陶风澈相关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助理赶忙点头。
  即使十年未见,可随月生对于陶风澈的武力值还是有信心的——除了小时候对上鹅一败涂地以外,陶家的这位少爷在学校中跟同龄的alpha对上,后者毫无胜算。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架,不是个什么大事,可随月生偏偏就是被这件事给搅得心神不宁,实在是放心不下。
  九州幅员辽阔,静浦市的占地面积极广,即便他第一时间便让手下驱车赶往机场,然后乘坐着陶家的私人飞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又一路飙车回到陶家祖宅,到达的时候也已经是这个点了。
  他示意司机跟周助理先行离开,便往宅子里走边问徐松:“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慧在电话里只说“陶风澈在学校里跟同学打了一架”,事情的起因经过一概没提,周助理自然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随月生对陶风澈的性格很了解,他绝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会在学校里跟人动手,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电话中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随月生干脆直接飞了回来,一是方便跟徐松了解情况,二则刚好看看陶风澈此时的状态。
  徐松知晓他的来意,事无巨细地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解释完毕,可即使他再三强调“少爷没有受伤”,随月生脸上的表情还是越来越差了。
  他匆忙换了拖鞋,走路的步伐愈发的块,到了后来,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可当他终于站在陶风澈紧闭的卧室门口时,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伸出手,像是想握住那个铜制的门把手,可在离它还有半分米的距离时,却又突然停在了半空,静静地悬了好一会儿。
  徐松眼睁睁地看着随月生仿佛一阵龙卷风一样席卷而去,可他到底不年轻了,不大跟得上随月生的步伐,他以为对方肯定已经一鼓作气地进了门,可当他匆忙赶到时,却意外看见了随月生停驻在门前的背影。
  ——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塑。
  徐松甚至都以为他会这么一直站到天荒地老,可片刻后,随月生却又像是突然间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右手抚上门把手,然后轻轻向下一压。
  “咯吱——”
  门开了。
  第22章 眼泪
  随月生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疲惫,又或许是因为来人身上的气息太过于熟悉,一向格外警觉的陶风澈这一次居然没醒。
  和开着灯的走廊相比,房间里要暗上许多,陶风澈的房间又大,即便是白天,陶家新来的那几个佣人都绕晕过几次,可随月生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恬静月光的照耀下,他只一眼,就找到了床上的那个鼓包。
  随月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安静地低头看了看床上的未成年alpha。
  他有很久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过陶风澈了,更何况后者此时毫无防备,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用目光将他从头描摹到尾。
  陶风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侧着身,面对着随月生的方向躺着,身体微微蜷缩,是一个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但眼角看上去明显有些红。
  啧。随月生微微皱眉。他怕将陶风澈吵醒,没敢去触碰他的皮肤,只弯下腰,轻轻地摸了一下他脸侧的枕巾。
  入手的触感果然泛着潮气,像是刚被水洗过一遍似的。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手悬空在陶风澈的头上放了一会儿,像是想摸摸他的头,可最后,他只是悬空模仿了一下那个摸头的动作,就把手又收了回来。
  然后他像来时一样,放轻这脚步走出了门。
  “少爷是不是又哭了?”他轻轻合上房门,转头问侍立在旁的徐松。
  “少爷把门关了,我不大清楚,不过……”徐松笑了下,表情看上去有些慈爱,是长辈对晚辈特有的那种表情。
  陶风澈太敏锐了,徐松没跟着随月生一起进去,不过他即使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是枕巾湿了吧?”
  随月生颔首。
  徐松笑了,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别说这个了,少爷要是知道了又要生气。”
  于是随月生也笑了,是个有点无奈的样子:“真就还跟小时候一样,气着气着就气哭了。”
  他说完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目光有些放空,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中,徐松配合着沉默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其实还是变了点。”
  “嗯?”随月生不解。
  “现在哭的少多了,也学会背着人哭了。”
  是啊,如果是在以前……陶风澈气哭之后,估计就要抽抽搭搭地跑过来找自己要抱抱了吧?随月生这么想着。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想笑,又像是有些哀伤,半晌后,他忽然将这个话题揭过,告诉徐松他准备去洗漱。
  随月生来的匆忙,只简单在飞机上冲了个凉,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可空中的条件到底相对简陋,他一路忍到现在,已经开始感觉身上先前沾到血液和灰尘的地方开始发痒了。
  “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徐松点点头,又道,“随少爷明天要在家吃早饭吗?”
  “和少爷一起。”他贴心地补充。
  随月生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挣扎,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司机明早五点半就来接我,那边的事情还得收个尾。”
  徐松一脸的欲言又止,随月生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快了,一处理完我就搬回来。”
  “那就好。”徐松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看着陶风澈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么大的一座宅子里,徐松总觉得于心不忍。随少爷能够尽快搬回来住,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在的话,至少能跟少爷做个伴。而自己跟其他的佣人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徐松这么想着。
  第二天一早,陶风澈坐在餐桌前喝粥时,还是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从早上起床开始,这股奇怪的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仿佛他昨天晚上被某种非常熟悉的气息所包裹,明明入睡前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一觉醒来时却特别安心。
  陶风澈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没来由的一阵心情好。
  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没来由的心情好。
  实在是太反常了,简直就像是……曾经随月生还在家里时一样。
  不过对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跟江景云约会吧?江议员昨天才刚去了静浦郊区考察,随月生如果想攀上他这根高枝,应该是全程陪同才对。
  陶风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动作却很是诚实,他不经意地将四周打量了个遍,可到处都没找到随月生回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