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委屈
  林北北给苏锦霓出了个主意。
  “你画小点儿呀!”
  苏锦霓一想, 也对。
  两个小朋友忙了起来。
  林北北动手,帮她在自己的图画本上画样本, 才画了有七八层的样子, 画纸就快画满了。
  后面的几层越画越小,一张画纸,勉勉强强画下了十五层。
  可苏锦霓越看越不好看, 主要是不够大气, 跟他表外甥的风格不搭。
  “不行,不行!我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苏锦霓皱着眉头说。
  除了画还能有什么办法呀?
  林北北也想了想, 忽然来了主意:“要不你给他捏一个!”
  苏锦霓的猫儿眼睛一亮, “对, 北北, 你太厉害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幼儿园放学之后, 小吴来接孩子。
  苏锦霓有钱没带, 扬着小脑袋,跟小吴打商量:“叔叔,能不能借我点钱?”
  孩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带着渴望。
  小吴以为她又想买棒棒糖, 真不忍心拒绝她。
  “借啥借呀, 你想吃啥味儿的糖?叔给你买!但先说好, 咱吃完再回家, 回家了之后可不能把叔给卖了!”
  苏锦霓差点没经得住棒棒糖的诱惑, 她抓了抓小肉脸儿, “嗯……还是得借!”
  小吴也不知道她执着个啥, “那你说要借多少?”
  苏锦霓也不知道,她扯着小吴的胳膊到了幼儿园旁边的小超市。
  一开始真没拿吃的,苏锦霓就抱了两大袋彩色的橡皮泥。
  临付账的时候, 小吴又问了她一句:“真不要棒棒糖呀?”
  苏锦霓觉得糖罐子里头的棒棒糖, 在朝她招小手。
  她舔了舔小嘴唇,内心极度挣扎。
  不为啥,就是想起了扫把星的大豁牙!
  她表外甥昨晚上还吓唬她,要是再吃糖的话,迟早得跟扫把星一样。
  孩子害怕了,这要是一说话漏风的话,多冻舌头呀!
  小吴一看,这是想要的节奏啊!
  他顺手拔掉了插在糖罐子上的棒棒糖,诱惑道:“哟,还巧克力牛奶双层的!买一个吧!”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呀,苏锦霓拒绝不了它,眯了眯大眼睛,点头。
  但她短胳膊小手,怀里抱着橡皮泥,就没手拿糖了。
  小吴便把棒棒糖塞进了她上衣口袋,然后说:“嘘,这是个秘密!”
  苏锦霓想说真没必要,她要是想吃糖的话,会有一百种办法让她表外甥妥协的。
  要知道清明观的食物链,她可是站在最顶端的。
  可这是叔叔的好意。
  苏锦霓甜甜地道谢:“叔叔,好人会有好报的。”
  给小吴整的有点哭笑不得。
  苏锦霓一回到道观,像做贼似的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哒哒哒,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夏映浅从主殿里出来,看见她一个背影,跟上去道:“表姨……”
  回应她的是苏锦霓啪一下关上了房门。
  “表外甥,你,你不要过来。”
  夏映浅怪受伤的,不过转念又想,小姑娘长大了是得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了。
  但就是不知道这秘密是好还是不好!
  他敲了敲门,小声问:“表姨,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尿裤裤了?”
  别闹!
  苏锦霓一听,气的鼻子都冒烟儿了。
  她在她表外甥的心里是有多不靠谱呀,都五岁了还会尿裤裤吗?
  不过别说,她们班真有小朋友,还会尿裤裤。
  她大声道:“才没有!表外甥,我不叫你,你千万不要进来哦!”
  好的吧,不是尿裤子了就行!
  夏映浅也就是想不开了一会儿,转身忙其他的去了。
  一直到晚饭前,苏锦霓都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这简直是破天荒了。
  夏映浅操心坏了,贴着门偷偷地听了听里头的动静……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的。
  孩子一安静,一准在作妖,这是个定律。
  苏锦霓都安静一个多小时了。
  别说夏映浅害怕了,就连方神棍也有点发抖。
  他自言自语:“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小吴,接孩子的时候都发生了点啥?”
  小吴送苏锦霓回到道观,就开着车回家了。
  他今儿算早退,主要是家里有点事儿。
  四景村这几天在选举村长,他得赶着回去投票。
  四景村最近几年的发展着实不错,十里八乡的就属他们村最富裕了,家家都盖起了二层小洋楼,这个村长的位置就成了香饽饽。
  竞选村长的人选里,这回有小吴的一个本家堂兄吴进。
  小吴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想给堂兄吴进拉拉票。
  四景村的人口比较复杂,吴姓是村里的大姓,占有全村人口的二分之一。
  另外的二分之一里有一多半是刘姓,另外的就是些杂姓,比如方大师这种。
  吴姓人和刘姓人早年没少干架。
  一般来说姓刘的都干不过姓吴的。
  毕竟姓吴的有人口优势。
  但是十年前,四景村的刘姓人出了一任副乡长,前几年还调到了市里。
  因为这个,刘姓人在四景村扬眉吐气,前两任村长都是刘姓人担当。
  也就是去年吧,那位调到市里工作的刘姓干部,嘿,被双轨了。
  四景村的吴姓人被“压迫”了好几年,终于能解放天性,这回说啥也得拿下村长之任。
  小吴回到四景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将汽车停在了方大师的院子里,一出门左转,往家走。
  他老婆站在院子门口吃饭,一瞧见他,便道:“你怎么才回来呀?进哥都找你好几回了!”
  小吴一听,连晚饭都没吃,又转身往吴进家赶。
  可吴进没在家,拉票去了。
  小吴转了半个村子,好不容易找到吴进。
  嘈杂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不用进去,小吴就知道里头吵起来了。
  “远的就不说了,那时候方大师还没金盆洗手,你们姓刘的可是霸占了村子里的停车场,收了多少费用咱就不提了。去年电视台来咱村录制节目,占了村委会,给的也有钱吧,这些钱去哪儿啦?”
  “一共给了六千块,村委那儿记的有帐!”
  “我们才不看你们记的那本乱帐!”
  ……
  小吴也不知道这是谁家。
  这地方是四景村的后边了,原先吴姓人和刘姓人,一个住在村前,一个住在村后,近两年新盖的两层小楼太多,全都混居了。
  但吵架的肯定是吴姓人和刘姓人,他还听到了吴进劝架的声音。
  小吴抬了脚正准备进院。
  屋子里的人一言不合,已经传来了摔打桌椅板凳的声音。
  小吴迟疑了一下,这一打架难免受伤,明天要是鼻青脸肿的去道观,让游客看见了不定该怎么想。
  可要是不进去又太不仗义了。
  小吴想的有点多,他没有瞧见院门的后面还躲了一个人。
  这家人姓刘,叫刘向前。
  算是村子里刘姓人里的刺儿头。
  他们刘姓人为了这一次选举,已经开过好几次会了。
  以前刘姓人能够当村长,那是因为上头有人,可如今上头的人垮台了,不用说这回的村长之位,肯定付诸东流。
  眼看他们吴姓人就要迎来春天。
  刘姓人的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这个村长不当就不当,但他们不能怂。
  以刘向前为首的几个刘姓人,预谋了好几天,就是为了今晚能大干一场。
  屋子早就在外头上了锁。
  刘向前他们准备来个关门打吴狗。
  院子里还留了一个看门的壮汉,为了防止其他吴姓人援手。
  那壮汉是刘向前的大儿子刘宝,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神经不大好,说话嘴歪,一看就不大聪明。
  这也是刘向前故意留的心眼儿了。
  刘宝要是真把来人打出个好歹来,也没事儿。
  他有精神病证啊!
  这叫杀鸡儆猴,保管他们吴姓人就是当上了村长,也不敢拿刘姓人怎么样!
  刘宝躲在门后,手里拿了把刨地的锄头,预备着只要小吴一踏进院子,就从背后给他来上一下。
  偏偏这时候,小吴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方大师打来的视频电话。
  小吴一转身,接通。
  “方叔!”他冲方大师招招手。
  方神棍是要问点什么的,小吴那边的灯光有点暗,他仔细看了一眼,也没瞅见其他人,就瞧见一个明晃晃的锄头忽然进了画面。
  “小吴,跑!”方神棍大叫了一声。
  刘宝一锄头砸了个空,歪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叫,叫你打电话找人,我,我今天要打史你!”
  小吴看着刘宝手里的锄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今天苏锦霓说的那句“好人有好报”。
  他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感谢清明观,感谢小表姨,感谢三官大帝!
  四景村的事儿,最终闹来了警察。
  当然是小吴报的警啦!
  小吴的堂兄吴进被打的鼻青脸肿。
  但理智尚在,口齿清晰的跟警察诉说发生冲突的原因。
  小吴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气急败坏地叫嚣着要告刘宝和刘向前杀人未遂。
  刘向前明显有点心虚。
  要说这四景村他最不敢招惹的人,还要数方大师了。
  小吴是给方大师开车的司机。
  刘向前也是没能想到,刘宝差点打伤的人会是他呢!
  刘向前想跟小吴私了。
  但小吴铁了心了。
  无他,刘向前这人心术不正,这次要是轻易算了,没准还会有下次呢!
  这事儿还有的扯皮。
  不过,麻烦归麻烦,小吴也没有因为这个耽误了工作,第二天是周六,他怕游客多,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清明观。
  方神棍一见小吴,面色严肃地拉着他到了夏映浅的跟前。
  “你开天眼了没有?快给仔细瞧瞧,扫把星有没有跟着他?”
  夏映浅还真开天眼了,这不是切磋的事都说了好几天了,还没能付诸行动。
  恰好今天是他生日,正儿八经的说,他心情不是太美妙,急需要发泄的出口。
  不开天眼,都看不见范阶,一会儿怎么打架呀!
  夏映浅只看了小吴一眼,便道:“没有!”
  方神棍不大放心,追着他问:“真没有?”
  夏映浅翻了个白眼,想怼他来着。
  他的天眼,又不是他那个时灵时不灵的。
  就是这时,苏锦霓打开了房门。
  孩子连昨晚的晚饭都没吃,一直“闭关”到现在。
  夏映浅瞥眼一瞧,气压很低。
  因为他在他表姨的身后,看见了扫把星。
  桃木剑本来就搁在手边。
  夏映浅唰一下,横在了胸前。
  这是他打架时的起手式。
  方神棍吓了一跳,“这大清早的,你拿着桃木剑吓唬谁呢?”
  夏映浅没好气地说:“你刚不是问扫把星吗?没在小吴的身后,在我表姨那儿呢!”
  话音落地,他提着桃木贱,越过了他表姨,一剑还没有砍出去,就看见扫把星的手里还捧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橡皮泥…堆。
  苏锦霓拍着小手大叫,“表外甥,生日快乐,我和扫把星一块儿给你做的生日蛋糕,你看漂亮吗?”
  哦,敢情眼前这个五颜六色的橡皮泥堆是生日蛋糕。
  还别说,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仔细看的话确实有点儿像。
  夏映浅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层,每层的颜色都不一样,薄厚也不一样,其实就连形状也是不一样的。
  最顶上的那一层,还插着一根巧克力牛奶味的棒棒糖。
  夏映浅的桃木剑还来得及收回去,顿在了半空。
  扫把星觉得自己要委屈死了。
  他陪孩子捏橡皮泥捏了半宿,他容易嘛!
  打开的橡皮泥一接触空气没多久就会干,为了不让橡皮泥变干,他还使出了神力。
  天道要是知道他拿神力干这样的事儿,还不得一道天雷下来,劈黑他呀!
  扫把星愤恨地指着彩色橡皮泥堆上的不知名形状,“瞧见没,这上面的花还是我手画的……你,你居然还要砍我!”
  说到最后,扫把星都眼冒泪花了。
  没啥,怂的。
  那雷劈过的桃木剑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砍在身上肯定也疼啊!
  夏映浅尬笑了一下,砍是砍不下去了,他只能若无其事将桃木剑别在了身后。
  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印浅朝他表姨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赶紧劝劝吧!
  苏锦霓接收到了信号,可她表外甥还没夸蛋糕好看呢!
  她在乖乖等夸。
  扫把星捂着脸,开始嘤嘤哭泣。
  夏映浅这辈子都没弄哭过人,更别说是神了。
  他手足无措,急的脑壳儿疼,一把将橡皮泥堆上的棒棒糖抽走,剥开糖纸,含在了嘴里。
  “误会,误会了!”
  苏锦霓一扁嘴,哞的一声,大哭起来。
  昨晚上都没干饭,就为了给她表外甥做这个蛋糕,结果蛋糕做好了,表外甥没夸蛋糕好看,还吃了蛋糕上的装饰品!
  哇,她要高唱一曲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