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王
  苏锦霓磨着肉垫垫, 等了好几天。
  每天都要问她表外甥差不多一百遍,“差差来了没有?”
  这才等来了差差。
  人间的一天, 就是鬼历的一年啊!
  地府都过去好几年了, 大白鹤得磕了多少颗鬼糖豆?
  地府这是什么办事效率?
  还是嫌弃地府的鬼太多?
  谢宁安啥都还没说呢,苏锦霓先严肃地问他:“你们地府的鬼,是不是都被大白鹤给当糖豆儿吃光光了?你是来我们清明观避难的吧?”
  谢宁安苦着脸, 忽地想起昨日勾的那个魂。
  那位老同志是心脏病患者, 却学小年轻看什么欧美灾难大片。
  好的吧,一个巨蟒袭来, 把自己给吓死了。
  为啥想起这茬了呢?
  是因为他去的时间有点儿早, 就跟那老头一块看了会儿灾难片。
  小表姨问他是不是来避难的时候, 他的脑海自动脑补了一下, 地府发生大灾难的场面。
  风暴开启, 巨大的白鹤犹如巨蟒一样吞噬着鬼魂, 地府受到了毁灭性的摧毁……
  他在想屁吃呢!
  唉,不至于!
  那个总出事的地段,现在没鬼敢去。
  而且鬼历过得超快的。
  不像是人间的岁月, 得一天一天的熬!
  鬼历的一年对鬼来说, 其实也干不了多少事情。
  谢宁安这回带来的消息, 依旧让人无语。
  “你们走了之后, 城隍召集我们白无常跟黑无常开会……别提了, 那帮黑无常是真孙子, 丢了那么多魂, 一点都不着急。城隍没办法,只有向我们谢必安大人施压。可我们谢大人又不是被吓大的,唉, 跟城隍差点闹掰了。后来是楚江王让人捎了句话, 这事儿由白无常和黑无常一同解决。楚江王啥都好,就是吧,年纪大了,信了黑无常的邪!楚江王都出面了,这活儿,谢大人不接也得接!”
  夏映浅可不管他们地府怎么闹,而且什么黑无常和白无常,不就是一个部门的两个团队嘛!
  说起来还是相煎何太急!
  他撇了撇嘴,不作评价。
  夏映浅此时的心愿,仅仅是赶紧把这事儿了了。
  他表姨为了这个,两三天都不肯去幼儿园了,生怕错过。
  “速战速决,你们给个时间!”
  夏映浅说完,苏锦霓立马点着小脑袋附和:“我表外甥说的对。”
  “我们谢必安大人说好了,就是今晚。”
  “哦!”
  姨甥俩异口同声,表示收到了。
  谢宁安又说:“我们的计划是让普通的鬼魂去做诱饵,然后我们鬼差伏击。当然,一晚上不一定能伏击的到!毕竟大白鹤抢劫团也不是天天都做案。”
  “哦!”姨甥俩又异口同声道。
  谢宁安淡定不下去了。
  他啧了声,“有意见可以提的嘛!”
  苏锦霓很认真地问:“那你说话算话吗?”
  明人不说暗话,她相中了守门差差的四十米斩魂大刀。
  她不要,就是想要摸一下,然后再看看大刀上都是什么花纹的,她可以仿造,给她的纸人都配上这种斩魂刀。
  嗯,是的,她最近造假上了瘾。
  谢宁安想要暴走,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都怪那个城隍,以霸权,毁坏了他在人类心里的高大形象。
  谢宁安跟夏映浅对视了一眼,尴了个尬。
  他蔫蔫的,又特别交代了一句,让他们别忘记时间,就悻悻地飘走了。
  夏映浅赶紧教苏锦霓:“表姨,说话不好揭人痛处的!”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差差受伤了吗?”
  “内伤,一万点暴击!”夏映浅夸张地捂了捂自己的心脏,做出了谢宁安那种死无可恋的鬼脸。
  苏锦霓哪里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本事!
  困惑.ing!
  夏映浅觉得自己疯了,多好的孩子啊,还想要啥自行车?过分!
  算了,以后还是老法子,离他表姨近点,方便快捷迅速地捂小嘴儿。
  离晚上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夏映浅跟苏锦霓说好了的,各自准备各自的“武器”。
  孩子一听兴奋劲儿又上来了,追在她表外甥的后面问:“表外甥,要比赛谁的秘密武器厉害吗?我把鬼王让给你。”
  “表姨,你先说你是什么秘密武器?”夏映浅故意逗她道。
  苏锦霓一下子捂住了小嘴儿,像是生怕自己泄露了秘密。
  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藏不住啥秘密,就是捂住了小嘴儿,眼睛也泄露出来了。
  她悄悄往偏殿瞟的小眼神儿,早把底牌露了个干干净净。
  夏映浅笑:“我才不跟你比!”
  苏锦霓转了转大眼睛,“好嘛,好嘛,不比就不比,我知道你怕输!唉,谁让我是小表姨呢!”
  她的秘密武器,当然就是大蛇蛇了。
  但是大蛇蛇不够听话,不像她的纸兵纸兽乖乖的会躺在小包包里,也不像打劫白鹤团的副团长糕糕,一早就收拾好了小包袱。
  苏锦霓敲了半天的蛋壳,大蛇蛇还躲在他的蛋壳里,死活不肯出来。
  糕糕立在蛋壳边,给苏锦霓当翻译。
  “他说,他还没有修炼好!”
  苏锦霓撅着小嘴不开心地道:“历练也是修炼的一部分,知道吗?”
  蛋壳里的奶蛟,哼哼唧唧一大长串儿。
  小狐狸糕糕不由自主就翻起了白眼儿,倒也没有耽误他往下翻译。
  “他说,比起嗑鬼糖豆儿,大白鹤更喜欢吃蛟牌火腿肠,有肉,还有嚼头。”
  苏锦霓觉得大蛇蛇肯定是偷吃她的火腿肠了,怪不得她今早去吃的时候,就只剩一根儿了。
  可抓贼得拿脏,她现在没有证据。
  所以这事儿,先放在一边不提。
  她道:“那你不去拉倒,等我抓了大白鹤,就把它养在偏殿里!”
  这不坑蛟吗?
  蛟哼哼唧唧又一大串。
  小狐狸就翻译了俩字,“他去!”
  嗯?
  简单的苏锦霓都傻眼了。
  小狐狸也觉得自己翻译的有点敷衍,补充说明。
  “我就听懂了两个字。”
  好的吧,俩字儿就俩字儿,满意了的!
  苏锦霓蹦蹦跳跳地出了偏殿!
  奶蛟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冲着小狐狸呲牙咧嘴。
  可牙呲的再有气势也没用,那哼唧的奶腔太拉胯。
  谁说去了?
  这只胡乱瞎掰的小狐狸,要是搁在他鼎盛期,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蛟这种大妖,不像那些小妖。
  小妖随便修个三五百年,就能有小成。
  何为小成,就是能化人形。
  更甚者,小妖的妖二代都不用修,一生下来就成人形。
  而蛟一出生是蛋型,甭管是妖一代,还是妖二三四五代,一千年才叫小成。
  他这两天处在化形的关键期,虚弱的很。
  要是敢一露头,大白鹤肯定能兴奋死,本来那些鬼糖豆都不够塞牙缝的,这一下好白捡了个蛟牌大火腿肠啊!
  所以他是疯了,才会答应去。
  奶蛟陡然释放的妖性,成功激发了小狐狸的妖性。
  小狐狸化作了原形,三根大大的尾巴支楞了很高。
  谁要离近看的话,能看到他根根毛炸开,像随时离体的蒲公英。
  小狐狸也呲着牙,下意识磨起了后腿,准备发起攻击。
  都是住在这偏殿里的,迟早要决个王出来。
  小狐狸贼的很,虽然不知道蛟正在化形的关键期,但他知道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
  他想,要不趁着蛟还是奶蛟的形态,先决定了自己的偏殿地位,等到蛟翻过来身,那他这个保家仙的地位不就又降低了。
  本来就没有那两个鬼修来的早,难不成还要输给一个比他还要晚来的吗?
  动物世界的斗争一触即发。
  谁也没有想到河里游的,要跟路上跑的斗起来。
  小型动物和大型动物的区别,就是力气小,牙齿的撕咬能力也不如大的厉害。
  但狐狸这种动物,一看就是长了脑子的。
  他疯了吗?才会去跟蛟掰头力气。
  他这小身板,可还不够蛟两下盘的。
  小狐狸一边磨着后腿,一边悄悄地释放出了强大的幻象。
  这才是狐狸的必杀技。
  等到蛟觉出不对劲时,为时已晚。
  **
  天才刚擦黑。
  夏映浅带着他表姨。
  她表姨带着她养的那些妖啊鬼啊!
  一起出发了。
  自打上回老方和小吴被迷倒,他们就有了个默契。
  不管遇见啥事儿,红茵留守道观。
  频频发生抢劫的地段,比黄泉路还远。
  那地方其实有点三不管的意思。
  不是人间路,地府不爱管,与天上更不搭边。
  除了飙车和约架的鬼魂爱去,几乎没有鬼会去。
  可见,甭管是在人间,还是阴间,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都可以保命!
  大红马驮着夏映浅和苏锦霓,在暗黑的阴间路上疾行。
  后头,范阶还骑着大白马,依旧驮着小狐狸。
  奶蛟就有点命苦了,他得自己飘,谁让他是个头过大的巨型宝宝,苏锦霓那儿没有能驼他的纸兽。
  不过,奶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一贴上引路符就疯了似的,在半空中翻滚。
  他虽然不会笑,但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可满满都是喜悦的光。
  夏映浅觉得奇怪。
  毕竟蛟是刚来的,跟他表姨可没什么“感情”基础。
  要不是榆树精不告而别,他都不一定会呆在清明观。
  他能来都是奇迹,还乐,就……
  这一路上,夏映浅不由多看了蛟好几眼。
  没看出啥来。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表姨的小耳朵耳语。
  “表姨,你看蛟……”
  苏锦霓瞪大了眼睛去看,有点紧张:“没啥呀!而且他自己说他愿意的。事先声明,我绝对没有逼他的。你看,我要是逼他,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兴奋了。”
  她这是害怕,她表外甥说她不民主。
  看来,她今天下午给他们开的动员大会是很成功的。
  他表姨都这么说了,夏映浅便不在疑心。
  这阴间的路不是来的一回两回。
  熟得很!
  红色的大马无需导航,驮着他们驶过了黄泉路界碑,没有停。
  苏锦霓能听见黄泉路口的鬼议论纷纷。
  “我的天啊,还有人飙车呢,真是嫌鬼命太长!这是第几波飙车的了?”
  “谁知道呢!你有没有发现今儿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有点少……”
  “是啊,今天鬼门也没开呀!我瞧着得少一半呢!”
  ……
  苏锦霓没忍住,也跟着想,是啊,为什么呢?
  等到了抢劫频发的路段,苏锦霓就知道为什么了。
  差差的脑袋有问题。
  差差找了好多孤魂野鬼去当饵。
  全都在事故频发的路段上瞎转悠。
  可鬼鬼都怕死啊,快把这些鬼鬼都吓死啦!
  而且没啥用,他们都转了好多好多圈啦,转的晕头转向,白鹤抢劫团连个影子都没有。
  谢宁安一脸苦涩地拢着手飘在那里,一瞧见小道士和他表姨,眼睛陡然一亮。
  黑无常的领队鬼差叫范刚。
  乃是范无救大人的本家,算是黑无常里的二把手,长得一脸奸猾相。
  黑脸黑袍,站哪儿都不显眼。
  这会儿,他很有存在感,瓮声瓮气地说:“谢兄,看来今日那白鹤抢劫团是不会出现了,就到此为止吧!”
  谢宁安一听这话,暗自磨了磨牙,这些黑无常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他正想招回绝。
  小短腿苏锦霓一个箭步,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仰着小脑袋,跟鬼鬼对视,气势很强。
  别啊!
  她和她表外甥才刚下马,啥都不干就打道回府吗?
  她闷声说:“你老师没有教过你半途而废,不是好习惯吗?你要动脑筋想办法,才能解决问题!”
  这么大个鬼了,还得让孩子给你整点心灵鸡汤。
  夏映浅正忙着把变成了纸片儿的大红马收起来,又没顾上去捂他表姨的小嘴儿。
  他表姨可真是谁都敢怼呢!
  范刚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好意思跟个小孩子计较。
  他的鬼眼已经翻到了天上,拿鼻孔对着她跟那个小道士说:“你们要是有法子就赶快拿出来呀,别耽误兄弟们休息的时间。要是没有法子的话,还是一边呆着吧!这儿可不是人间。”
  哼!
  苏锦霓觉得自己不发威,他就当她是小猫咪了。
  不对不对,她虽然是小猫咪,可不是那种只会卖萌喵喵叫的。
  “大蛇蛇,看你的了!”苏锦霓一扭脸,严肃地说。
  蛟还沉浸在幻象中,美的冒泡。
  他梦见那棵不开窍的榆树精,终于知道对着他笑了。
  小狐狸一听蛟被苏锦霓点了名,赶紧悄悄施法。
  蛟的梦境极速转变,姚京京不知道为啥,一言不合,就开始往前跑。
  蛟像离弦的箭,“嗖”一下就飞出去了。
  范刚吓了一跳,大黑脸都变红了。
  刚才光顾怼人了,没发现他们还带了条……妖娆的大蚯蚓精!
  卧槽,输了,输了!
  这哪个鸟能受得了这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