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花,水飘零(上)
  此刻的李景,除了那张脸没变,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他脸上忐忑紧张不见了,转而换之的是一张冷厉如刀的面孔,他看着倒在他脚下的花落的表情就像在看一条死狗:“你把他弄上去,我去送信。”他们所站在位置很偏僻,一时并无人察觉到这里的发生的一切。
  “你,你去给谁送信?”庄明俊用力咽了口口水,脱口问了一句。
  “当然是给那铁亲王和薜神捕,嗯,瞧你那表情,可是有其它更好的建议?”李景迈出的脚步一顿,扬眉朝庄明俊望了过来。
  “我觉得送给客云居的那位美丽少女更合适。”庄明俊答道。
  “你是不是知道那少女的来历?看得出来,你内心很怕她。”李景问。
  “我,怀疑她是无生罗刹。”庄明俊略一犹豫,终咬牙说了出来。
  “无生罗刹?你肯定?”李景脚步陡然朝前一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眸中射出骇人的精芒,紧紧的盯着庄明俊问。
  “起码有八成把握,你知道,我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很熟悉,她们的气质虽然完全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庄明俊被他迫的退了一步,垂目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听闻无生罗刹的感知力远胜常人,而且如果没记错,她自出道以来,吃过最大的一次亏,就是生受了你一箭,当时差点送了性命,如果三日前出现在咱们秀丰山庄的少女就是无生罗刹,她怎会认不出你?”李景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庄明俊问。
  “她看起来,似乎不记得往事了。”庄明俊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无忆了?呵呵,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有意思,说起来,她失踪差不多一年了,数月前,燕回果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无生罗刹还活着,并记得往事,想必不会对此置之不理,你这个发现很有价值,关于花落的信息确实应该送到她手中,但是,这个信怎么送,却是有讲究......”李景收回视线,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说庄明俊和李景的心事,但说少女从官衙回到客云居后,心里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个叫木君璇的女子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真的就是她?
  如果我就是她,为什么到了对方和耶律擎天的决斗之地,一点记忆想不起来?还有,她总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太一样。
  在睡梦中,她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一些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的片段画面,画面里有许多生物的力量强大得可怕,她现在的本事看起来似乎不错,可若和画面中的人和生物比起来,简直脆弱得像纸片人......
  只可惜,她想了许久,想得脑袋瓜生痛,仍然想不通这其的关节,她的脑子,就像被人按下了删除键,一些关键的记忆被删除了,这一块是空白。
  罢了,想不出来就算了,顺其自然吧,现在这样也挺不错,不知道自己是谁,心里无牵无挂,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挺好的,久想不通问题关键的少女有些自嘲的自我安慰了一句,起身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边一望,发现天色已经不早,嗯,出去吃点东西吧,这扶山城的小吃蛮不错,意念落到这里,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许多铺子都挂起了灯笼,一些小食摊陆陆续续的摆了出来,少女不紧不慢的走着,来到一个卖海拌面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坐了下来,要了一碗拌面,几份小吃。
  摊主是一对慈祥干练的老夫妇,因这个点出来吃夜点的人还不多,摊上没什么客人,没一会,她要的面和小吃就准备好了,端了过来。
  少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小吃,咸淡适中,鲜辣可口,很合她的口味,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将面拉到面前,只是她刚夹起一筷面,塞进口中,前方突然传来惊呼:“不好啦,杀人啦,杀人啦!”
  少女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来不及打招呼,放下一块碎银,人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就从摊位前消失。
  离她约有三百余米的地方,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中年汉子静静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的刀伤和七八日前,死在北城那座宅子里的捕快一模一样。
  少女目中寒光一闪,未在此地多作停留,延着那熟悉的气息,再次加快速度,追了过去,前面那人的速度着实不慢,以少女的速度,竟然足足追了四条街,才在一个无人的僻静小巷截住他,这是一个身着墨松色长袍的男子。
  他咋一看很年轻,可当你细看,却发现他身上有着很浓的沧桑气息,他的五官明明很英俊,在身上的袍子和夜色的映衬下,却显得很晦暗很不起眼。
  “以你的谨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更不应该在这里杀人,你的举动,似乎是在故意引我出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么?”少女截住他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出言问了一句。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被人逼来的,你信不信?”那人静静看了少女半晌,忽然展笑一笑,一口白牙露了出来,晦暗的面容因这个笑容立即变得生动起来。
  “信,如果你肯告诉我,是什么人逼你的话。”少女答道。
  “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我没办法告诉你是什么人逼我,也好,杀人者么,总有一天是要被杀的,我没什么话可说,你动手吧。”此人又笑了一笑,随后却是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看上去不像甘于引颈就戮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女看了他一会,又问。
  “不甘引颈就戮怎么办呢?论功夫,我不是你的对手,论手段,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所谓愿赌服输,既然斗不过,就认栽呗,花落成泥碾作尘,只有无生香如故,我叫花落。”此人脸上浮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漫声吟道。
  “无生花,水飘零,既然你已经出现了,水飘零呢?”此人的声音刚落,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少女的身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