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均修气消了,孟新辞可以得偿所愿进卧室睡觉,小孩高兴得紧紧地贴着万均修,好像这样还不够,还要拉着万均修的手。
  万均修觉得这样不好,孟新辞月份大,再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都要满十四岁了。万均修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睡一个屋了,那会好像都还没上一年级。
  就算是别的小孩,也早就和家长分床睡了。怎么就自家小孩都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这么粘人。
  其实刚上初中的时候,万均修就提出过分床睡。
  那会和孟新辞说好了重新买两套被单枕套,让孟新辞住小的那个房间,这样的话也有空间学习。一开始孟新辞答应得好好的,当天晚上就在小房间里写作业。
  可是万均修睡到半夜,转过头却看到孟新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到自己被窝里了。
  万均修皱着眉,侧着头看睡在自己旁边的孟新辞。他还没睡着,刚理过的头发硬硬的蹭得万均修觉得有点痒。身体又不似正常人一样灵活可以避开,只能任由孟新辞这么撑着。
  他轻声问孟新辞:“新辞,你那么大了要不要考虑自己睡一个房间?”
  孟新辞没睁眼,头往万均修的怀里钻,喃喃道:“不要,小房间好冷的,我最怕冷了。会睡不好的,第二天上课要打瞌睡的。”
  万均修失声笑了起来,“你怕冷我给你买电热毯呀。”
  要说冷,万均修长年大半个身体都是凉的,但是身体没知觉怕烫伤,连电热毯都没法用。孟新辞夜里不知道要被冻醒多少次,这说出来明摆着就是借口。
  孟新辞摇摇头,嘟囔着:“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我不想去小房间睡,你不知道昨晚可冷了,我都没睡好。”
  他垮这个脸,睫毛长长的影子映在下眼睑上,满脸委屈。万均修心软下来,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偏着头也轻轻地蹭了蹭孟新辞的脸。
  “叔叔身体也不暖和,你都被冻醒过好几次的。”
  孟新辞抬起头来,笑了笑说:“所以就更要和你一块睡了,我还能捂着你。”
  ……
  连万均修自己都很难说清,孟新辞怎么会这样。唯一能解释的,大概也只有孟新辞小小年纪就遭遇了太多变故,没有安全感吧。
  除此之外,万均修也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了。
  “等夏天就要自己睡了,不能一直这么粘着叔叔的。”
  孟新辞大概是真的困了,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再说吧……”说完了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
  原本运动会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孟新辞的,他不爱凑热闹,自由报名的时候短跑或者接力那种简单的项目肯定都事最先报满的。剩下的什么跳高什么铅球他也不会,自然就不去当什么炮灰。
  当时心里还想着这样正好,运动会除了班级拔河和集体操,别的时候都能当咸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跑一千米的黎嘉扭伤了脚,跑四百米接力的邓柯又重感冒,一直在角落里当咸鱼的孟新辞和程航一只能被临时拉上去做替补。
  孟新辞小时候是在田间山路上疯的,耐力自然不在话下,想了想选了一千米,把四百米接力留给了程航一。
  自从把报名表交上去,孟新辞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天最后一节课要去操场练长跑。冬天的时候跑步最难受了,冷空气一直往鼻子里钻,不一会就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不单是这样,风一直刮在脸上简直生疼。
  才跑了不到一星期,他原本白净的脸上就冒出了一点皴红,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脸上还有点疼。
  每个班跑一千米的就两个,原本和黎嘉一起练长跑的就是他好兄弟何昊帆,这会换成孟新辞,何昊帆宁愿自己跑也不愿意和孟新辞一块。两个人都是猛着头自己跑自己的,谁也不搭理谁。
  也就休息的时候孟新辞能和程航一搭两句话,别的时候都只能自己一个人一圈一圈地跑,一直到腿都迈不开步子再停下来休息一会。
  程航一倒是玩得开,不上课对他来说就已经开心得不行。四百米压力不大,他也不是起跑或者最后,跑起来更是轻松。
  好几次孟新辞抬起头都能看到程航一在插科打诨,有时候干脆坐在跑道边上和别个班的同学聊天。
  孟新辞也跑不动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程航一,然后一屁股坐在程航一旁边骂骂咧咧:“妈的,早知道你去跑一千米算求,累死你爹我了。”
  程航一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杵了他一拳,“你不是说你耐力好吗,你爸爸我干嘛要去跑一千米。”
  孟新辞没管那么多,拿起程航一的水杯猛地往嘴里灌水。喝得太急,被水呛到咳了起来。
  “慢点,刚跑完这么喝水小命不要了。”
  程航一低头的时候看到孟新辞的鞋子,愣了一下,很快转过头去。他和孟新辞说:“行了,一会回家了,你也是傻,跑那么猛干嘛,又不是非要拿奖。”
  孟新辞也在心里想这个问题,干嘛非得那么认真。可是抬起头来一看,何昊帆还在跑,这几天练习的时候孟新辞就在和他较劲,就怕何昊帆跑得比他快。
  “你先回去吧,我再跑两圈。”
  孟新辞站了起来,甩甩胳膊和腿又回到了赛道上。
  到家以后换鞋孟新辞才发现,自己的运动鞋已经脱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鞋子,平时穿穿耗能凑合,这段时间运动量那么大,肯定伤鞋子。脱胶再正常不过,可问题是什么时候脱胶的呢?
  孟新辞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耳朵都能听得到心跳。
  是白天上课的时候吗?还是傍晚练跑步那会?要是在学校里就脱胶了,那田径场上那么多人,是不是被看到了?何昊帆看到了吗?
  可是跑步那会跑得挺快的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愿吧,但愿是放学都出校门追公交车的时候才脱胶的。
  万均修做好饭,招呼孟新辞拿碗筷。半天都没见孟新辞动,转着轮椅出来看到孟新辞做地板上不知道在干嘛。
  他绕到孟新辞前面才看清楚,小孩抱着运动鞋低着头在粘鞋底,这会都已经粘好了,在用力捏着鞋子固定胶水。
  “鞋子坏了么?”万均修低着头问。
  孟新辞没抬头,“嗯,脱胶了,最近老是跑步有点费鞋子。”
  “先吃饭吧,明天去买双新的。”
  孟新辞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经意间的眼神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样纯真可爱,有一种早熟的坚韧。
  “不用,还能穿,过段时间再买,反正马上过年了,也要买新衣服新鞋子的。”
  他把鞋子拎起来放到鞋架上,进厨房洗手拿碗筷,替万均修戴上助力手套准备吃饭。
  晚上出门摆摊的时候,万均修好像一直都在愣神,李姐好几次和他聊天,他都在发呆。
  李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担心地问他:“小万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前两天气温骤降,万均修在摊位上痉挛过一次,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差点没摔到轮椅下去,还是李姐紧紧地压着他的腿又出声叫来另一位摊主扶着他才能稳稳坐在轮椅上。
  打哪以后万均修就总是看着没太大精神,病恹恹的样子,李姐差点没母爱泛滥。
  “没有,我好着呢。”万均修回过神来,转头和李姐说:“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晚摊位,再帮我叫辆车。”
  李姐点点头,疑惑地问他:“行是行,这两天天气不好,夜市没多少人。可是这么晚了,马上九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联博广场,买鞋。”
  孟新辞经过前几天那档子事情,又重新变回乖乖仔的样子,甚至越发乖巧。在没上初中以前,孟新辞本就懂事,很少会要求什么。可是要是真的需要也会和万均修讲,只要不过分万均修从未拒绝过。
  可是现在连鞋子坏了,孟新辞都没有和万均修说想要一双新鞋。
  越是这样,万均修越觉得难受。
  以前不知道孟新辞到底在什么样的学校里学习生活,现在知道了,就算孟新辞不开口,万均修也很难装作看不到。
  不好形容这是什么心情,万均修就是觉得难受。
  从小的教育和后面从军的经历,让万均修变成了一个含蓄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所有的情绪在他这里都是静默含蓄的。
  静默的、温柔的对待所有人或物。许多深沉而浓烈的感情就算想要表达出来,就算声带拦不住,也会被这份含蓄的感情堵在嗓子眼。
  这些含蓄内敛的感情,都化作温柔的实际行动,就像现在这样,临着商场关门,也想要给孟新辞买一双好鞋。
  他已经过了话多的时候,甚至偶尔控制不住表达出来了,也觉得矫情和别扭。对孟新辞的关心,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这种力量散布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具平日里沉寂如一潭死水的身体,但凡沾到孟新辞三个字,哪怕是再难,也想挣扎着为孟新辞做点什么。
  小孩睡前可以捧到他面前,可以笑着和他说明天穿着新鞋去学校吧。
  这种感情,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战友托孤,更不是万均修父爱泛滥。至于是什么,万均修说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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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章,昨晚回到酒店太晚了,没来得及修。今天两章补上,希望各位收收小皮鞭和小银针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12-19 23:52:02~2020-12-21 17: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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