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万均修就和李睿商量好,让李睿开车送孟新辞去学校。
  天气那么热,车子要开将近两个小时,一趟车下来万均修怕是要中暑。
  李睿的车停在门口,万均修一趟一趟地帮孟新辞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他好像不嫌累一样,一会腿上放着袋水果 ,一会又塞进车厢里一提牛奶。
  “水果去了就分同学吃,芒果你自己吃,万一别的同学过敏就不好了,苹果和西瓜都可以,苹果经摆,今天不吃也没关系,西瓜要吃了。西瓜你少吃点,回头又肚子痛了。”万均修一边招呼李睿把他腿上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一边嘱咐在旁边的孟新辞。
  他生怕自己忘了什么,手里还攥着一张清单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要嘱咐孟新辞的话。
  孟新辞从来到这个家里,还是第一次要自己咋外面生活。不管先前万均修怎么安慰自己、开解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万均修还是放心不下。
  这会只能尽可能地交代好,“牛奶只给你装了十盒,你下周还回来吗?要是来不及回来你打电话和我说,我再给你打钱,你去买好不好?”
  孟新辞想说不用,前两天万均修就给了孟新辞一张银行卡,说是里面有一千块,也不晓得够不够孟新辞的生活费。
  这还是第一次孟新辞拿到那么多生活费,上初中那会一天顶天了也就二十块,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六百块。
  这一千块孟新辞觉得烫手,要知道路晴锋一个月也才八百块。
  当然不能和程航一相比,程航一的家境就算放在师附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会万均修还说着牛奶不够要给他打钱,他觉得羞愧难当。万均修平时里自己都不舍得给自己花一千块。
  那天上街去买东西,适合万均修穿的那种鞋子要六百一双,孟新辞说他添两百,万均修自己出四百,买一双回家,万均修都嫌贵不舍得买。
  孟新辞拉住万均修,将轮椅掰正面朝他,他看着万均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和万均修说:“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吃饭,不说两菜一汤,一菜一汤怎么都要有。”
  孟新辞抬手轻轻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示意他放心:“我那么大人了,肯定能好好照顾自己的。钱都在我口袋里,我肯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了。”
  孟新辞还是不放心,有接着开口说:“晚上要早点回家,不要为了晚自习那点人流量开店到很晚,你晚上回家不安全。”
  他其实挺后悔的,要是初中那会自己成熟一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和万均修,就能晚上和万均修一起回家。
  有段时间万均修贪图晚上下晚自习还会有学生来店里买书,总是很晚才打烊回家,路上那么黑,他摔过一次跤。孟新辞难过了好久,这种事情但愿再也不要发生。
  万均修笑了起来,连忙点头,让孟新辞放心。他抬头弯着眼睛拉着孟新辞的手说:“你放心吧,我以后七点准时打烊,我肯定没事的。你也是,在学校里,不要和别人起争执,好好读书。”
  说到读书,万均修还装作记仇的样子说:“你初一可是有‘前科’的,以后自己在学校里我管不到你,你可别又犯啊。”
  孟新辞听到他这么说,耳根子红了起来,摆摆手说:“快回去吧,外面热死了,你再晒会又要头晕了。我要去学校了,一会来不及的。”
  记得六年级和初中开学那会,万均修也是这么嘱咐孟新辞的。孟新辞很习惯不了这种时候,总觉得要是再多呆一会,自己会哭出来。
  特别是这种不情不愿地去住校。
  才上初中那会,孟新辞还立过flag,说绝对不会离开万均修,现在想来觉得还挺打脸的,打得孟新辞觉得脸烧得慌。
  孟新辞坐上车,扭着身子往后车窗一直在看车窗外的万均修。
  他还没回去,伸长手臂虚晃着做挥手的样子在和孟新辞道别。
  孟新辞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朝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啦,真的走了。”
  等车子启动,身后坐在轮椅上的万均修变得越来越小,在拐角处终于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就这一会,孟新辞竟然还有点难受,他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驾驶座上的李睿看他这样,笑了一下说:“舍不得吧?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去住校,你又不听。”
  孟新辞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屏幕上的照片,很快又把屏幕摁灭,将手机揣进口袋。
  手机是那天万均修刚给他买的,是个黑色的智能机,看起来时髦又帅气,比万均修那个老式诺基亚好看很多。
  价钱也好看,花了将近两千块。万均修那天也换了个手机,他的那个诺基亚已经不灵了,有时候莫名其妙会听不到声音,或者说按不动按键。
  他选了一个和孟新辞同品牌的千元机,只花了999块。孟新辞不懂两部手机的区别,他本来也想要和万均修一模一样的那个。
  可手机店的销售员对着那台手机吹得天花乱坠,最后万均修听到说是好多学生都在用这台手机的时候,想都没想就付钱了。
  回到家把电话卡插进卡槽,孟新辞开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悄悄找出摄像头,对着正在给孟新辞收拾东西的万均修悄悄拍了张照片。
  一张侧脸,其实那会都傍晚了,一楼采光不好,孟新辞又紧张,那张侧脸拍的很糊,几乎都看不出来是万均修。
  孟新辞管不了那么多,想都没想就设置成了屏保,只要轻轻一按侧边的开机键,就能看到万均修温柔的模样。
  益源中学出了名的严格,白天手机是绝对不能带进教室的,只要被发现,就是砸掉的下场。
  这样正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手机屏保,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好喜欢,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男人。
  最好谁都不要知道,连万均修也不要知道 。
  到了学校,孟新辞都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不晓得程航一使了什么招数,两个人竟然又在一个班,这还不算什么,两个人连宿舍都在同一间。
  程航一笑嘻嘻地说:“真巧啊,老同学,又能做同桌了。”
  这事情实在太巧,孟新辞一脸怀疑地看着他问他:“你确定不是你搞的?”
  程航一把琴包背到背上,一把揽住孟新辞的肩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这学校又不是我家开的,我能想什么办法?你怎么不觉得是咱俩就是有缘呢?”
  他的东西比孟新辞的还多,脚边除了一个大行李箱,还有好多东西。这会来注册的同学很多,程航一拉着那些东西一点点往后退,生怕拦着别人。
  “你家里人呢?怎么没送你?”孟新辞弯腰帮程航一拿起其中一部分东西。
  “别提了,从我要考益源,我妈就已经很久不理我了,这次能送我到学校门口都说明是她亲生的。”
  孟新辞翻了个白眼,也觉得他神经病,懒懒地说道:“谁让你那么好的师附你不上,偏要来那么远,我是你妈我也懒得理你。”
  程航一看了看身边的孟新辞,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神冷冷淡淡。
  程航一其实很多时候都猜不透孟新辞到底心里再想什么,他看着好说话,感觉什么事情只要程航一提出,他都不会太抵触。
  可实际上程航一知道,是他在围着孟新辞转。初一那会,孟新辞心里不痛快,他就想办法带孟新辞找乐子。初二初三,孟新辞又想好好学习了,他也跟着做题,赶着孟新辞,和他一起转班。
  现在也是,他知道孟新辞绝对不会留在师附的高中部,那他就敢临时把曲目换了,搞砸演奏会,只为了能有机会和孟新辞去另一所高中念书。
  可是为什么,孟新辞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在心上?
  程航一摇了摇头,拎起地上剩下的东西,对孟新辞说:“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