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刹难寻,深谷入迷途
  这些年来,多亏了段神医一直想尽办法,才能勉强维持住她儿子的性命。
  段神医曾经说过,能克制这种寒毒的除了九阳草之外,还有一种叫做阳元草的药物对这种病症会有帮助,虽然它不能解除体内的寒毒,但却能调节阴阳平衡,减轻寒毒发作时的痛楚,延长生命。这种药草形似男子的**,通体红褐色,又有增加阳气,益容延寿之功效,故名阳元草。只不过,这种药草极难得到,只因它是一种寄生植物,而且一般寄生在悬崖峭壁的树木根部,而且必须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下才会生长,极其珍稀,只在岭南一带有少量生长。因为功效神奇,而且数量稀少,阳元草比长白山的千年人参更加珍贵难得。
  段神医曾远赴岭南,耗时一年,才在山中寻得一根阳元草,然后用这根阳元草制成药丸压制住了小公子体内的寒毒。
  而她体内的寒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但无论如何她得先找到她的丈夫。这山中只有寺庙,她也只能从寺庙入手。
  她将手中火红的药丸小心翼翼装进青玉瓶中,塞好瓶塞,又将玉瓶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待气息平和下来,便抬起腿,继续向前走。
  入山越深,便越是寒冷。
  夕阳已经落下,暮色中,她终于翻过了那座小山坡。
  天已经黑了下来。
  远远的,寺庙的钟声一声一声传入耳中。
  不远了,常若寺就在前面。
  本已疲累不堪的她听见了钟声,心中喜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深一脚,浅一脚。
  突然觉得脚下一空,心中惊觉时,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去。
  深渊!
  是深渊!
  竟然是深渊!!!
  她本能地伸出双手朝空中乱抓,抓能够抓住的一切东西,哪怕是一根树枝也好,一片树叶也好,一根藤蔓也好,只希望这崖壁上有横生的树枝或藤蔓,能抵挡她下坠的力道,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死去,她不想,她不甘心在这个时候死去!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还有她不能抛下的人!
  然而,没有用,没有树枝,更没有树干,哪怕连一条藤蔓,一片树叶都没有!!
  她的手中空空如也,指缝间一片冰凉。
  她只像一只突然间断翅的鸟,毫无悬念地坠向无底的深渊!!!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接受了死亡。
  深渊在迎接她,往事一幕幕浮现。
  那一日,春光和煦,满院的药草在日光下灿烂地生长。彩蝶在院中翩翩起舞。有几只彩蝶落在院中一盆雪白的芍药花花瓣上。
  一袭黄衫的少女闻见一阵浓浓的香气,推开紫竹小窗,见窗前那盆自己一直精心培育的芍药终于开花了,她兴奋地跑进院中抱起那盆花。
  “爹,你看,它开花了,好香啊。”她用无意间得到的西域奇香的种子与白芍药花种子一起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开出了雪白的花,花香数里可闻,引得彩蝶飞满了院子。
  一个青衣白须的老人正往背篓里放一把小铲,拿着一顶草帽准备出门。
  “爹,你又要上山采药啊!”黄衫少女问。
  老人看了看少女怀中那盆芍药,却并没有一点喜悦的神色,反而板着脸孔:“蕊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采药种药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你有空就多研究下医书,别总折腾这些没用的……”说完摇了摇头,带上了草帽。
  少女泄气地低下头,嘟着小嘴:“药王谷就只有爹和女儿两个人,爹你每日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出门问诊,女儿一个人闷得慌,自己找点事消遣一下都不行啊?”
  老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出门去了。
  “爹爹爹爹,我给你做了碗冰莲汤。”六岁,梳着双髻,一身薄衫的她从厨房满头大汗出来,端着刚做好的冰莲兴冲冲跑到书房,想给父亲解暑。
  青衣男子抬头,皱着眉头:“你把我辛苦培育的冰莲给采了?”
  “对不起,爹。”将冰莲汤放在桌上,垂下头,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医书,板着脸:“我让你背的《本草经》你背熟了没有?”
  “背熟了,爹!”小手放在身后,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背来听听!”青衣男子面无表情。
  “上药一百二十种未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不伤人……”
  “爹,你今天又要出诊啊,今天是女儿十六岁的生日,你可不可以留在家里陪女儿?”寂寞的药王谷里,在药草和医书堆中,她慢慢长大了,长成了有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美貌少女。
  “那怎么行,病人在等着。”青衣男子说完便出门,又回转脸道,“你替我把昨日采回来的那些药草晒干了。”
  “好的,爹……”少女抚弄着辫梢,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少女抱着那盆白芍药坐在椅子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芍药洁白无暇的花瓣,日光下那手指纤细洁白而玲珑,比芍药花瓣更白净无瑕,少女对着芍药花自言自语:“芍药啊芍药,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爹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里看医书和采药救人,都不愿意多跟我说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寂寞。”
  芍药默默无语。
  少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雪白的芍药花抱到院子里,放在无数的药草中间,幽幽道:“你自然不会明白了。从小我都没有见过娘,药王谷只有爹跟我两个人,爹除了让我看医书和研究药性,都不关心别的,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希望爹能够多关心一下我,”少女对着芍药花喃喃自语,“哪怕是跟我多说几句话也好。”
  少女皱着眉头,瘪了瘪嘴道:“其实,其实,我讨厌医书。”
  突然听见院门轻响。
  “爹,你是不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少女惊喜地回头,却看见一个浑身血迹的青年男子扶住院门,摇摇欲坠。
  “你……”少女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