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沈天赐停下动作：“你之前在村子里都是怎么过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宋妍警惕：“关你什么事？”她立即想到了什么，“跟我爸去你家有关？”
  沈天赐连连摇头：“不是。”哎呀，他就是想知道而已啊，她也太难聊天了。
  宋妍拒绝沈天赐突如其来的关心，“就这么过呗。”
  沈天赐瞪她，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两个小孩谁也不服谁。
  几天很快过去。
  顾细拿着沈青松送回来的结果，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宋则刚，“把孩子叫过来吧。”
  宋则刚抹了一把脸：“好。”
  顾细见宋则刚出去了，回头和沈家母子道：“我是不是该组织一下语言？”顾家长辈没办法过来，那她就是顾家的代表，这个孩子，是他们顾家的一份子。
  她当初接下这部戏的时候，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渊源。或许冥冥之中命中注定吧，她和宋妍有缘分。
  沈青松拍拍她的肩膀：“放松一点。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
  或者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顾细能有力量改变的，当年的姐姐是造化弄人，而现在的宋妍，纯粹是人祸。她能做的事，是从现在开始。
  顾细将目光精准投到进来的两人身上，看到宋妍，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小妍，快过来。”她朝宋妍招招手。
  宋妍的脚步下意识加快，但意识到身边还有宋则刚，又稍稍变慢了些，担心宋则刚会有意见。
  宋则刚领人坐下，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好几秒。
  顾细看宋则刚，既然宋则刚没主动开口，那就由她来说吧，
  她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担心孩子理解不了，但特地询问了有没有哪里不理解。
  宋妍不敢置信，望向宋则刚。
  宋则刚嘴唇翕动几下，终于说了话：“是真的。”
  宋妍的反应有点不像是孩子，她先是哭了，而后又笑了。
  顾细搂住她，她这才像是找到了港湾，一把投入顾细的怀抱。
  “你是我小姨？”
  顾细红了眼眶：“对，我是你小姨。”
  沈母和沈青松都不由背过身去。
  “我也有小姨了。”宋妍瓮声瓮气抽噎道。
  顾细抱紧了孩子，“对，你有小姨，你还有外公外婆，你还有小舅舅，但是他们现在没办法到你的身边来，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来找小姨。”
  宋妍以前都特别羡慕别人家的亲戚，别人家妈妈那边总是有很多亲戚，只有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戚。
  宋则刚像是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往后就多拜托小顾了。”
  顾细手一顿，听到这话她火气就噌噌往上冒。
  “小妍，你和小赐到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我和你爸说说你妈的事，看有没有机会扫墓。”顾细找了个理由支开孩子。
  宋妍高兴地点了头，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回家告诉妈妈这个消息。
  等孩子离开了，顾细终于忍不住了；“宋则刚同志，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以前事没有立场，但现在，我是孩子的小姨，我有立场了。”
  沈天赐的小姨都能为沈天赐做这么多事，她也是当小姨的，总不能看着孩子受委屈。
  “请问，你现在对孩子这样的态度，算什么呢？”
  “我住在隔壁，看的清清楚楚，你对孩子一直不闻不问，不管不教，好像全当没有这个人。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宋则刚哑口无言，这件事他的确没有话可以推卸。
  但他仍挣扎道：“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孩子她娘的离开。”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顾细发出灵魂拷问。
  “承认吧，你就是没有责任心，害怕承担孩子。”她一针见血道。
  宋则刚脸色一变，“我没有。”
  顾细轻呵了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的丧偶式育儿还少见吗，宋则刚把宋妍的母亲出来当挡箭牌，为他的逃避找借口罢了。
  “你出了钱，就以为自己尽到了当父亲的责任，可一个孩子，需要的东西远远比钱多得多。如果你没有准备好，那就不要和我姐姐生孩子。”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这才是最无奈的地方。
  顾细冷冷道：“以后，我会经常把孩子叫到身边，希望你不要阻拦。”宋妍在宋家拥有一席之地，顾细才不会便宜了宋则刚的现任妻子。
  “另外，你每个月必须存一笔钱，用作孩子的教育支出，这笔钱由，”她看向沈青松，沈青松朝她点头，“这笔钱我会让沈青松和你一起监督。”
  比起她和宋则刚接触，沈青松和宋则刚接触会更方便。
  顾细要从方方面面保障宋妍的权利。
  这天，家属区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把原配的女儿送到人家妹妹的身边？”
  “是啊，你别说，小顾和宋妍越看越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极了。”
  杨大娘一边择菜一边道：“照我说，这算是老天有眼，宋妍之前在村里过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现在来到家属区，日子比以前好不说，还能找到亲人。”
  “对啊，对啊，以后日子就好起来了。”
  从头到尾，没人提一句周兰。可躲在暗处的周兰却偏偏觉得，大家都在嘲讽她，笑话她这个后妈不合格。
  要是顾细知道了，只能这么评论，她想得真多。
  宋妍这晚直接住在了沈家。
  顾细没给宋妍夹菜，那是对待客人才用的，她道：“把这儿当成你的家，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不用拘束。”
  沈青松附和道：“你小姨说得对。”
  沈母笑道：“天天来都行，住进来都行。”
  宋妍脸上带着笑，摇头：“谢谢小姨，谢谢小姨夫，谢谢沈奶奶。我不用住进来，我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不然把地方腾出去给宋婉住吗，多亏啊。
  顾细调侃，“你这个当小姨夫的人，怎么没给见面礼？”
  沈青松道：“我觉得你那个教育存款很不错，到时我直接把见面礼放到那儿，老宋肯定不能比我少吧，这样小妍岂不是又能多点钱？”
  顾细眼前一亮：“不错不错。”这个坑挖得不错，总不至于亲生父亲给的钱比小姨夫给的钱都少吧。
  怕孩子不理解，顾细给宋妍解释了这笔钱的重要性：“以后你要读书，这笔钱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但她又不敢说得太细，总不能说十年后会恢复高考吧，只能尽量鼓励孩子学习。
  晚上，顾细带着萌萌、宋妍一起睡。
  萌萌现在话说得很溜，她问：“以后我要叫妍姐姐，还是表姐呢？”这是沈母给她说的，没想到孩子记住了。萌萌和顾细没有血缘关系，但按照社会关系，小孩的确可以叫一声表姐。
  “随你啊，”顾细给孩子盖好被子，这小丫头，蹬被子简直是习惯成自然了，“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妍姐姐吧，我喜欢妍姐姐！”萌萌尖叫鸭上线，特别兴奋地喊来喊去。
  宋妍情不自禁笑出来。她平时很认床，但现在睡在完全陌生的床上，却觉得异常安心。
  沈母这次来，是为了宋妍的事，现在事情顺利解决，也该回去了。
  老人家闲不住，这几天在家，帮她做了好多农活，顾细抢不过来，特别不好意思，“娘，本来应该让你休息的。”
  “这有啥，我都做惯了，”沈母笑道，顿了顿，她继续说，“孩子，你父母也想来的，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顾细完全理解：“没关系，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娘告诉他们，我很好，希望他们也很好。”
  沈母点头，“好。”老顾那边也艰难哪，生怕连累孩子。
  回到家，顾细终于可以向沈青松询问了：“你之前没告诉我，会经过我父母那边？”
  沈青松：“抱歉，我当时也不确定……”
  “不不不，”顾细急忙否认，“我没怪你的意思。”她感到意外而已。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爸妈？”她好奇问道。
  沈青松点头，“见到了。“
  想起和老丈人见面的场景，他不由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老丈人身上的气势，经过岁月的磨练，愈发强大。他还得继续学习。
  当然，被刁难就不用说了。
  “岳父岳母身体还算健康，精神头很好。你放心。”
  顾细：“我放心。”
  沈青松：“……你倒是相信我。”
  顾细好笑，“你娘说的，你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说出来，既然你说出了我父母身体还算可以的话，那两老的身体肯定不错。”
  沈青松能说什么，只能说：“你说得有道理。”
  成功认亲后，顾细和宋妍的来往更加密切了。
  家属区开心，顾细这个新手老师走马上任。她教的是高中，这年头读到高中的学生不多，顾细手下满打满算，只有四个学生，两男两女。
  顾细拿着当初种出高产青瓜的报纸去找罗主任。
  “罗主任，您还记得这份报纸吗？”
  罗主任看了一眼，点头：“当然记得。”
  顾细道：“这份报纸，其实是从天赐从丁二仁那里拿的，丁二仁是从他大哥丁大仁那里拿的。”
  “丁大仁现在在我班上。”
  罗主任多看了一眼顾细，眼带笑意：“小顾想说什么？”
  “我是这样想的，”顾细踊跃道，“既然孩子对农业感兴趣，我们不妨多鼓励一下，反正我们这儿别的不多，就是地多，多开几块地，让感兴趣的孩子想种点什么能有地方种。”
  日后的工农兵大学是推荐制，她想，不管如何，都得让孩子具备被推荐的实力，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