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真相
  地狱的门轰然关上,想到与青荼长诀,我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没出息!”青荼别别扭扭替我擦着眼泪,“方才同我告别,这般决绝,又哭甚?”
  我拉着青荼,急得不行,想要把他推出去,可浮屠塔第四层的门已然关闭,我急得语无伦次,“你怎地闯进来了?你可知这是地心,你就算是魔君,也不能……”
  青荼猛地搂抱住我,“怕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不管是三十三重天,还是九幽地狱,只要是你去,我就陪你,上天入地,我总是不放心你的。”
  我搂着青荼,只觉得肝胆俱裂,痛从心来。
  “哭哭啼啼的,晦气!既要来闯地狱,何必做出这般生离死别的作态。恶心!”我瞪着眼,发现莫干拿一双眼觑着我和青荼,仿佛我俩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止是莫干,云崇和须臾也进来了。
  “你们?”
  须臾望着王座之上的女子,“我不过想见见这位冥帝,她改变了我们蜉蝣一族的命运,我想看清楚这个传闻中的地狱权利最高的神,她愚弄了我们蜉蝣一族,我总要看清楚她的真容,还有我爷爷不过是小小蜉蝣,想看看海的那边,她是高高在上的冥帝,为何她要欺骗于他,不肯成全于他?”
  莫干脸色阴沉之中交杂着愤怒,“我就是想知道端坐在天族的王座上的,是不是她的杂种?”
  云崇则不言语,只是神情也晦暗了许多,但他扯了扯莫干的衣衫,莫干才勉强收敛怒容,又端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确实见过天帝,天帝确实是夜叉魔,可他跟冥帝有什么关系?还有天帝既然是魔族,为甚高坐帝位数万年,竟无人发现?就算是变幻之术也不可能隐藏万年之久。
  青荼有些玩味地望着王座之上的夜叉图案,又望了望莫干和云崇,“真是不枉此行,这无间地狱真是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小虫子们,你们准备在地狱的大门口虚耗时光吗?近前来,孤或可以解开你们心中的迷惑。
  只是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走到孤面前来。”冥帝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一行人,语意中的轻蔑简直不容忽视。
  云崇直视着冥帝,云淡风轻道:“冥帝高坐王位,却锁链加身,不过是个永世不得自由的囚徒,与地狱的恶鬼别无二致,您何有资本睥睨万物,瞧不起众生呢?”
  地狱的烈火翻涌得更厉害了,冥帝没有回答,只是王座之上的面容狰狞了些许,“一群被命运玩弄的可怜虫,有本事就走到孤的面前来,何必逞口舌之利?”
  青荼拉着我,我拉着须臾,莫干则和云崇同行,我们迈出了踏向地心第一步。
  烈火深处的恶鬼扑上来,撕咬着我们,他们拽着我们的腿,狠命地要将我们拖向地狱深处。
  灼浪翻滚,热火灼烧着我们。我们不仅要防着恶鬼的吞噬,还要抵御不断扑上来的火。
  我、青荼、欢戈、云崇、莫干,背靠着背,将涌上来的恶鬼斩杀,但恶鬼们许是万万年都没有尝过生魂和鲜血的味道,他们拼却魂飞魄散,也要扑过来,将我们生生撕碎。
  我们身上被恶鬼咬得千疮百孔,鲜血汩汩冒出来,恶鬼们更加疯狂,他们见到一个血口子,就死死黏住不松口。
  在赤色的烈火中,他们的骷髅头里,两个没有眼珠子的眼眶也冒出火来,没有唇和舌头的嘴里伸出锋利的獠牙来。
  我们瞬间被淹没在恶鬼阵里。
  青荼将我死死压在身下,他咬着嘴唇,我看到恶鬼爬满了他的后背,他额间的汗水一滴滴落了下来,脸色也是相当惨白。
  我心中一痛,“魔头……”
  青荼搂着我,将我死死护住,“别怕,我会护着你!”
  他将我按在他的怀里,须臾被恶鬼撕咬得死去活来,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她满眼不甘望着王座之上的女人,“冥帝,你为何要愚弄我们蜉蝣一族?我一定要找你问清楚。”
  “须臾?”
  须臾瞳孔赤红,迸发出一股子执着的劲儿来,“我一定要跨过这火海,走到冥帝的面前,要一个答案。”
  莫干忍着痛苦,将云崇护在身下,云崇还要挣扎,莫干却道:“虫虫,这次该我保护你,在九重天,你为了救入魔的我牺牲了生命,重生归来又取头骨随我入凡尘,数十万年都是你护着我,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弟弟一直保护哥哥,哥哥总算可以保护弟弟一次了。”
  云崇微笑着,眼眶有些红,“皇兄,莫要唤我虫虫,不雅!”
  莫干被恶鬼们咬住肩膀,他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你就是虫虫,永远都是我的虫虫。”
  “不行!不能这样步步被动,念《心经》,也许可以平息这些恶鬼的愤怒。”我想起阿难曾教我念《心经》,他就是用这经卷度化了无数的恶鬼。
  我们五个围成一个圈儿,念起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恶鬼们的攻击凝滞了半晌,转瞬又扑了上来。
  “哈哈……”冥帝的笑声在烈火里翻动,她端坐于王座上,俯瞰着我们,如看蝼蚁一般,“太可笑了,这都是永世沉沦地狱的恶灵,早就堕入万丈深渊,尔等竟还妄想超度他们,愚蠢!”
  青荼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不能度化,杀死总可以吧!”
  他拥抱着我,从烈火中冲天而起,化为金鹏,展开硕大的双翅,扑棱着烈火,恶鬼们腾天而上,伸出利爪,妄想将青荼拉入火中,但青荼化作的金鹏周围亦燃起了大火,火里不断冒出的是《金刚经》的梵文。
  青荼的元神隐隐若现,他低垂着眉眼,如一尊神圣的菩萨。而他的法相金鹏双目如炬,恰如金刚怒目。
  邪恶的地狱里涤荡开一条圣洁的佛门之路,青荼搂着我,一步步,向着冥帝而去。
  “有趣,佛祖落到地狱,魔族却有圣子,如今这三界,颠倒得厉害!”
  冥帝玩味得看着我们一行,我被青荼搂在怀里,他绝艳的眉眼透着肃杀圣洁,在恶鬼遍地烈火灼烧的地狱,他像一尊成圣的佛,又像深渊里爬出来的魔。
  不管成神还是成魔,他都没有丢下我,我紧紧搂着他,依偎在他肩头,望着这烈火熬成的深渊。
  云崇也不遑多让,适才他一声清啸,竟化作白凤冲天而起,洁白如雪的羽毛在地狱里,在极致妖娆的炼狱里,他清丽得如同赤色烟霞里的一抹淡然的云烟,白羽落到地上,恶鬼们自动退避三舍。
  须臾本就不过是个小小的蜉蝣精灵,如今被烈火灼烧得气息奄奄,但好在云崇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她也能勉勉强强走到石阶前。
  我本放不下须臾,但她能得到云崇的庇佑,倒也算是安全无虞。
  最让我震惊得是莫干,他本身散发着魔气,可他的法相却是背生双翼的青龙,龙吟清越,将恶鬼们斥退,只是他的法相青龙状况很不稳定,一会儿灵力充沛如大江大河,一会儿被魔气侵染龙身摇摆不定,但他像是全然不畏惧地狱的烈火似的,他在地狱里,步步前行,烈火也为之退避。
  冥帝倒是有几分满意,“魔,灵,人,神,你们既然走到了孤面前,只要你们能走上这个台阶,愿意付出些代价,孤就允你们一事,算是给你们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