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马娇娇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谭思安的话,一阵寒意顺着脊椎冲到脑袋顶儿,口不对心的问,“你说什么?”
  谭思安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话一出口,便悔意丛生,只希望她是真的没听清,“没什么。”
  “奥。”马娇娇讷讷地点点头。
  谭思安松开扣住她肩膀的手,很刻意地揉了揉鼻子,“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等你放假,就开始动手装修吧。”
  他不能继续在马娇娇面前站着,不敢看她。心想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自己冲动也冲动过了,问也问出口了,她怎么样回答,倒不重要了。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谭思安好像真的要投入装修一样,开始规划格局,“诶对了,地下车库有没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马娇娇还站在那里,平静地问。
  谭思安听到以后,心里一个咯噔,背对着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马娇娇又问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在他认识的人里,这事儿除了她家、白丽媛家,再没有人知道。白丽媛是不会说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一个人。杜岩。
  “你见到杜岩了是吗?”
  空空荡荡的毛坯房,说话都有回音。马娇娇这三连问,回荡在房子里,幽幽怨怨。
  “昨晚上,周总把手机给我了,我想给你。”谭思安三言两句的,马娇娇已经还原了整件事。
  这件事儿早晚都会被他知道,她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也估计过很多种他的反应。只是,他真实的反应,是她最害怕的那种。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不是怪罪。
  嫌恶!
  对,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嫌恶。
  从他的眼神、语气、肢体语言,无疑都在传达一个信息——你跟杜岩居然还有过一个孩子,我觉得很恶心。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马娇娇都能想到,他从最初听到的震惊、无法接受、慢慢消化,直到现在终于憋不住问出口。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又在心里对她做了什么样的评价。
  原来他不是累的不想说话,是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她还跟他畅想未来,以为他会惊喜感动,还开口求婚。
  要多可笑有多可笑,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马娇娇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还好没让他看到这个纹身。他会不会也觉得很恶心。
  “对不起。”马娇娇艰难地弯了弯嘴角,“我想找机会告诉你的。”
  谭思安敏感的察觉到,马娇娇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紧张起来,到她面前伸手要拉她。
  她闪身躲开了。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会介意,所以,一直也开不了这个口,还侥幸地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好冷啊,没有入住的房子不供暖,冻得她忍不住发抖。
  “我对你和杜岩的过去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以后你是我的,这就行了。”谭思安固执地牵起她的手,她的手真凉啊。
  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是假的,一点儿都不介意也是假的,谁在爱情里没有点儿独占欲?但是谭思安感觉到,马娇娇显然是想的太多,有可能,已经在钻牛角尖儿了。
  “宝贝你听我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如果觉得不高兴,我以后都不会问了,好不好?”谭思安想缓和一下气氛,开了个玩笑,“除非我从你一出生就守在你身边,不让别人靠近你,怪只怪我没早点儿认识你。”
  我都怪我自己,你怎么能不怪我呢?马娇娇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无法释怀。这还是头一次,她不想靠近他,他身上清淡的味道,都在提醒她,他嫌弃我。
  “走吧,好冷。”马娇娇挣脱了他的手,双手放进外套口袋。右边的口袋里,放着一把装修钥匙,还系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本来打算送给他的。现在,这钥匙变成了一个烧红的烙铁,烫的她手指都紧紧地缩了起来。
  等电梯的时候,来了一个带着小男孩儿的大姐,大姐看看他俩,觉得眼生,好奇地问,“你们哪户的?好像没见过。”
  “07,”谭思安稍稍侧身指了指,“就那个。”
  “奥,我还以为没人住呢!”
  “一直没装修,过一阵准备装修了,估计夏天就能搬进来了。”谭思安说着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小男孩害羞地往他大姐背后躲了躲。
  “你们这是,刚结婚?”大姐又仔细看了看他俩,“真是郎才女貌!”
  “没有。”马娇娇终于开了口。
  谭思安张嘴卡住了。
  大姐还想说什么,电梯来了,小男孩调皮地伸手想摸电梯门,大姐的注意力被孩子吸引走了。
  电梯上上来的人多了,他俩被挤到了角落里,谭思安习惯性地想去揽着马娇娇的腰,把她护在人群外。马娇娇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让一个大叔挤在了他俩中间。
  谭思安在看她,她能感觉到。马娇娇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他只是问了一句他有权知道的往事,明明是她隐瞒在先,理亏在先。而且他主动示好了,她却闹起了别扭。
  好没道理。
  徒生间隙。
  出电梯的时候,她也故意慢走了一步,一直就跟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后面。谭思安回了两次头,她都万分认真地在低头看路,好像脚下处处有陷阱一样。
  谭思安最无解的就是马娇娇生气的时候,喜欢冷战。什么都不说,兀自将周围的温度调到冰点。看似无害,实则伤人的紧。大哭大闹一场都比这强。这时候不管你是问她怎么了,或者说我错了,都无济于事。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宣泄。
  谭思安觉得郁闷。他知道他今儿那句话不该问,是男人就应该大度些,别跟个妹子似的喜欢算旧账。但是作为现任男友,难道都不能为跟前任的那点儿破事儿吃吃醋,闹闹情绪吗?你不是会撒娇,会哄人的吗?叫声老公不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于是乎,他也开始生气了。
  好在花溪湾距离马娇娇现在住的小区不远,开车也就10分钟的路,当初小姨看房的时候,也是想让她的房子能距离父母近一点儿。
  “娇娇,”谭思安没下车,只是摁住了准备开车门的马娇娇,“明天等我过去接你。”
  马娇娇点点头,“嗯。”
  没有惯常的难分难舍,没有goodbye kiss。
  她想,好歹他说了明天来接她。
  他想,好歹她说了“嗯。”
  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明天,却没有如期而至。
  半夜,谭永胜突发脑溢血,直接被120接走住进了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