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弟弟,倔哥哥
  “你……”冯欢又羞又恼,可看到这样虚弱的江寒浦又觉得心里跟小孩肉手抓挠似的,越发大胆的闹起来,“讨厌,谁是大石,谁是大石,你说什么呢你。”
  她的嘴一撅老高,这个坏男人,喜欢的是她这一身肉,嫌弃的也是她这一身肉。
  “别闹了。”
  江寒浦皱眉准备拿出态度威吓住她,她却突然树藤一样又抱他紧紧的,女人,真是不可捉摸。
  冯欢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知道他是孟茹溪和夫人让过来的,她感激她们,可还是忍不住的想独占下来,如今的此刻,是多么悲伤的幸福啊。
  冯欢想再钻进他身体里似的,可江寒浦把她拨开,“我明天还有事呢。”
  说着他往旁边躺了躺,不一会儿呼吸就发沉了,他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不许别人挨着,尤其是枕着他的肩,半夜因为血液不流通醒了他会生气。冯欢只好缩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嘶……”江寒浦一下醒了,转头怒目看向冯欢,冯欢早已把头低下像个小鼠似的缩着不动,头抵着他的肩。
  江寒浦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发作了先睡,都已经后半夜了……女人!
  第二天,冯欢和江寒浦一起去用早饭的时候,看方毓秀和孟茹溪的眼神既羞怯又感激,两个女人也朝她笑着。
  只有江寒浦板着脸,不过他一向是板着脸的,所以女人们也没大注意。
  窦春没来吃饭,孟茹溪替她解释说昨晚温书温的太晚起不来,待会儿让厨房把饭食送过去。
  “女孩子难得这么爱读书,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家庭教师来的时候了,”方毓秀说,“手板打的越多我越糊涂,到现在都弄不懂那些洋文。”
  “小春讲的就可好呢,昨天我听她在灯下念,跟电影儿里的外国人一模一样。”孟茹秀笑着说。
  听大家都能这么和气的谈论窦春,冯欢又挤出了一抹笑,殷勤的给抱着孩子的方毓秀盛粥添菜。
  “夫人,孩子给我抱吧,你吃点东西。”冯欢伸出手说。
  方毓秀却叹口气,然后看了眼江寒浦说:“不用了,这孩子昨天又哭了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好容易睡着,换了人抱也怕会惊醒。请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嘴不会说,光叫大人着急了。”
  “是不是又吓着了?”孟茹溪问。
  “可能吧,前天下雨竹枝打在后窗上,他就哭了一夜,然后这几天都睡不好。”方毓秀说着眼圈儿有些红,这个小儿子似乎格外的娇气,他虽然不像哥哥脾气那么大,可是十分的胆小,怕打雷,怕树枝扑在窗户上,怕突然窜进来的老猫,怕长得可怕的人凑近看他,怕突然有声音响起。最开始请大夫来看,什么病都没有,可是一受惊吓,他就吐奶打哆嗦,更甚者会发低烧,病就这么无中生有的出来了。
  总结起来这个病好像就叫胆小。
  方毓秀为了儿子,屋子里特意铺了厚厚的地毯,桌椅板凳的脚也都全用绒布包住,老妈子和丫头们进去出来一声大气都不敢出,久而久之就连粗声大气的钱妈都养成了低声软语的说话习惯。也不许那个长得凶巴巴的丫头再进屋子,要不分白天黑夜的让佑荣身边有人守着。那感觉就像一群人围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在街上走,一点风吹草动心就随着颤起来,怕那个小火苗会突然熄灭。
  为着佑荣这种无中生有的病,方毓秀哭过不知多少回,江寒浦为此也常皱眉,不过不光是因为病情,还有就是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胆小。
  “寒浦,要不干脆让人把屋后的竹林砍了吧,免得以后再吓着佑荣。”方毓秀又想出了个办法。
  江寒浦却皱了皱眉,他的儿子,连竹子都怕?
  孟茹溪见状忙说:“要不就把挨着窗户那溜砍了就行,那片竹子早就在了,万一坏了风水就不好了。”
  江寒浦没说话,反正这些女人一旦想定了肯定会趁他不在做的。
  佑丰扶着门框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方毓秀先看到他,“扑哧”地一笑。其他人也看见了,笑过后都责备丫头,“怎么不给少爷穿衣服?”
  身后的丫头拿着衣服低声道:“少爷不让穿,扯下来好几次了,奶娘去吃饭了,我们也管不了他。”
  “佑丰,快穿上衣服,只穿那个要着凉的。”方毓秀柔声劝到,又怕声音大了又吵醒怀里的儿子。
  佑丰只穿了一个小兜兜,光着屁股抖着小小鸟朝父亲跑去,父亲在的时候,他是不大理这些女人们的。江寒浦把几乎光着的儿子抱起来放在膝上,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天还没有转凉,这么穿也没事,只是在江家即使是孩子也要穿的整整齐齐的。
  “你是怎么搞的?”江寒浦半笑着问佑丰。
  佑丰在父亲膝上颠着玩儿,一边不高兴的扫了一眼不断让他加衣的女人们,他那天跟着父亲出街,在汽车上明明看见路边有光着身子在外面跑的小孩子,他们像一条条小鱼一样光溜溜的跑着,最多的也就穿件小兜兜,年纪看着比他还大些呢,哪怕身子上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江佑丰觉得他们都有的权利凭什么自己没有,不穿衣服会着凉?这些大人又骗他,明明别人都可以不穿。
  想到这儿,他生气的打开丫头们套过来的衣服,把身子扎进父亲怀里。
  “蚊子要咬你的。”方毓秀又说。
  江佑丰不为所动,那些小孩都可以不怕蚊子,他为什么要怕?
  “他怕是见到了外面的孩子不穿衣服,自己也想了。”江寒浦想了想说,他小时候也因为看到过别的小孩光身子而一度也要光着,在江府裸奔了一圈就为了不让丫头追上给自己穿衣服,这事到他大一点后还常被孙宝姐拿出来开玩笑,每次他都气的立刻走开,可依旧挡不住那些大人的笑声。
  大家恍然大悟,孟茹溪赶忙说:“他们是穷人的孩子,有的怕是都没得穿才不穿,你是江家的少爷,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快把衣服穿上佑丰,多不好看。”
  说到不好看,佑丰有点动摇了,可是这样多自由啊,他纠结着,还是把脸埋在父亲怀里。
  这时佑丰的奶娘跟来了,忙接过衣服把他抱过来,“快穿上,等会儿屁股上都是痒疙瘩,让你痒痒的受不了。”
  江寒浦也觉得应该避免让自己的儿子日后也遭耻笑,于是说:“穿上。”
  佑丰虽然仍旧别扭着,可还是任奶娘给他穿上了衣服,然后就好像自己斗败了一样,把奶娘推开自己跑了出去。
  “佑丰这脾气可太别扭了。”孟茹溪说,“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认真,有时候真是摸不透他的想法。”
  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哄哄他,肯定又要生闷气了。”
  说着跟了出去。江寒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却微微的眯起了眼,别扭、难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