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生死
  “吃点心吗?”
  傅兰倾把她扶到桌旁坐下,把纸包都打开,点心散发出的香味让江月犀满口生津,她如今正是馋的时候,却狠心把口水一咽,别过脸,“不吃,没胃口。”
  “没胃口?那要不要喝点梅子汤,是不是又打呕了?”傅兰倾赶紧小心地问。
  江月犀没说话,不过听他紧张的口气心里好受了点,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左边下巴处还有一点青,行动倒是看不出来了。
  江月犀还记得打完架当天晚上他睡在了外屋的榻上,不时的咳嗽,咳得她都睡不安稳,想开口让他去看大夫,可是又正在怄气,好在第二天他就好些了。
  傅兰倾见江月犀不理他,叹了口气,倒了杯热热的枣子汤放到她手里,顺便包住她的小手,感觉微凉。
  “今晚我搬过去睡吧,最近天冷了,怕你冻着。”他说。
  江月犀没说话,最近旁边少了他,她总是感觉冷,多盖几件也没暖到哪儿去,大夫说,手足冰凉对孩子无益。
  傅兰倾见她没拒绝,笑笑,用大手搓着她的小手,突然又伸手拿了块点心,“来,你不吃孩子说不定想吃呢?”
  “油嘴滑舌,”江月犀在心里说,可还是张嘴咬了一口,一副为孩子才不得已吃的样子。
  傅兰倾突然咳了两声,他立刻用手掩住口。
  “你怎么回事,一直都没去看大夫吗?”江月犀立即问。
  “我没事,习武之人受点伤不要紧。”傅兰倾说完还冲她一笑,见江月犀不高兴了,忙说,“晚上大夫来给你探平安脉时,我让他也给我看看,擦点药就好了。”
  江月犀把脸别开,一副“我才不在意”的神情。吃了几块点心,她掐着腰站了起来,傅兰倾忙去扶住她,“我扶你去花园走走吧,孕妇心情好,孩子将来也长得好看。”
  傅兰倾现在摸出门道了,一提起孩子,江月犀就变得很好说话,即使正跟他怄气也能暂时放下。
  江月犀正犹豫着,紫翎进来说:“夫人,后院的丫头回,二小姐刚回来了。”
  江月犀点点头,对傅兰倾说:“我去找舒柳说话。”
  傅兰倾忽然一脸的幽怨,他在学校天天就是担心她,想到她怀着孩子在家里,恨不能请几天假专门回来陪她,一天中只有这么会儿时间跟她在一起,她还要出去。
  “我陪你过去?”傅兰倾说,就是想跟她多待会儿。
  “我跟舒柳有事说呢。”江月犀说,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但是随即就咳了一声,“你给我剥点核桃吧,我回来要吃,嘴不占着就老想着抽一口。”
  傅兰倾赶紧把果盒拿过来,坐在桌旁剥核桃,还不忘说一声,“那你快点回来啊。”
  紫翎忍着笑,扶江月犀出去了。
  “夫人,老爷可真是满心里都是您呢。”紫翎一面扶着江月犀去江舒柳院子里,一面说。
  “他?就是好的时候好,气我不也是他。”江月犀说完把嘴又撅起来,她最近心里很矛盾,明明在意他,可就是不想原谅他。
  江舒柳刚从西郊福利院回来,正准备着下次去看小莹需要的东西,她虽然还是病弱,但是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见江月犀来,忙站起身迎过去。
  “你怎么来了,要找我说话我过去就是了。”江舒柳说,自从第一次往福利院回来,她和江月犀的而关系已经渐渐好转,比之前还亲密些。
  “不用,我就是走走,大夫说多走走好。”江月犀被紫翎和她两人扶着慢慢坐下。
  江舒柳病了多年,屋子里早早就捂得严严实实,江月犀猛一进来还感觉有些热,看着江舒柳纤细的身形和清瘦的脸庞,江月犀开口道:“舒柳,我记得你的钢琴弹的不错,之前的家庭教师说你有天赋呢。”
  江舒柳一笑,“我就是弹着玩儿而已,生活中有音乐感觉会好一点,但是我的技法还差的远呢。”
  江月犀立刻说:“我看你就弹得很好,要不你去深造一下吧,国外有挺多好的音乐学院,就当散心,去国外留学学音乐,你看怎么样?”
  江舒柳一愣,“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留学吗?”江月犀说,“只是你之前身体不好老爷不允许,我最近打听了一下,国外有一家很好的疗养院,那边的医生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了,你去了说不定能调养好身体。要是不想留学,那就只当玩玩,我在国外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人,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江舒柳定定的看着江月犀,突然问:“月犀,是不是真要打仗了?”
  江月犀一愣,随即别开目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再说目前局势还算稳定。”
  江舒柳却已经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走,我要留下。”
  “舒柳……”
  江舒柳惨笑一下,“我知道我没什么用,可我不能就这样走了,留下,我总会找到自己能做的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论弱小,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尚且还只能留下,我怎么能国难当头逃出去,我要留下来。”
  江舒柳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让江月犀都说不出话。江舒柳突然目露恳求,“月犀,你就让我留下吧,这是我自愿的……你就当成全我。”
  江舒柳的眼里已经有些泪光闪烁,江月犀再说不出什么,只能点点头。她已经预感到这一次的风浪将大过任何一次,既然躲无可躲,那就只能共同面对了。
  江月犀回来的时候,见傅兰倾已经给她剥了一堆核桃仁儿,他的手也被染上了淡淡的棕色。江月犀张嘴接过他递来的一块,突然摸着肚子觉得有些无助。
  “兰倾,你说咱们孩子能顺利长大么?”她问。
  傅兰倾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揽她入怀,没有说话。
  江月犀闭上眼,耳朵里只听见他的咚咚的心跳,她忽然明白,他们是一家人。她,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江家,甚至江寒浦她都不恨了,因为他们是要共赴生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