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这个阴森的洞府离开,玄琛和季裴来到临着魔域的一个凡人村庄。找到了一家非常普通的客栈,这一路上竟然十分容易,既没有阻拦他们的人,也没有碰到一个魔域中人。
  两人的相貌都是一顶一的优异,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客栈里,一下便将打着瞌睡的老板娘惊醒了。
  顶着客栈老板年眼底暧昧的打量,玄琛轻声道。“我们要在这里休憩几晚。”
  “得嘞~”老板娘一扭自己的丰/乳/肥/臀,转身对小二道。“还不带两位客官去看看房。”
  “可是老板娘,我们这就一个单间了...”店小二看到这两个身高。
  “一个单间?”季裴扬起脸,皱起了眉“师尊,算了吧,我们换家店。”他师尊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间房里。
  “无妨。”玄琛低头淡淡看了怀里的人一眼。
  “你要是再跑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季裴一阵哑言,讪讪地缩在玄琛的怀里,不再说话。
  一路到了二楼。
  等两人进了房以后,本来还想跟着进去再说些什么俏皮话的小二,被穿着白衣的剑修回身的一个浅淡的眼神镇在了原地。
  半晌门都关了,才回过神来。
  嘴里不由得咂舌。
  这气势来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们肯定是修士。
  下了楼老板娘正等着他。“看出来什么了。”
  “这两个都是修士。”他讪讪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修士,我说他们的关系呢。”
  “他们两不是师徒吗?”
  “现在这修真界关系乱着呢,你听见那漂亮孩子叫那高冷道人师尊,没准啊。”老板娘一边磕着瓜子,嘴角的笑意充满了带着色/欲的暧昧,“就是他的一个炉鼎。”
  一个轮廓深邃,冷冰冰的似九天玄石,看一眼都觉得如临冬至令人生怵,另一个长相精致,钟灵毓秀,容貌清冷绝尘却男生女相,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被压的料。
  这么大晚上来她家客栈,还住一间,还怕人跑了。肯定有情况啊。
  这回连店小二也信了七八分,他仰头看向那二楼的单间,心底生出点好奇。
  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呢?
  “管他们在做什么,去联系老祖,这两个神仙人物不供给老祖真是太可惜了。”
  ......
  要是知道门外那个老板娘是怎么编排他和师尊的。
  季裴估计早都一剑让她人头落地了。像他师尊是多么洁身自好,高风亮节的神仙人物,怎么可以跟外头那些家养炉鼎,心术不正的道修、魔修混为一谈。
  可惜他不知道,也没空想那么多。
  玄琛多年练剑,就算不用灵力,力量也大的出奇,放季裴上床的动作,非常轻松稳健。
  季裴顺着他的力道,眯了眯眼,掩住了眼底的戾气,乖巧的趴在床上。
  “.....”看着少年带血的外衫。
  玄琛指腹轻挨了上去。
  将他的外衫和里衣褪开,露出了雪白的上半身和伤的最严重的地方。
  他无言地凝视着。
  “唔。”
  趴在被褥上的季裴有些不适。季裴睡惯了顶级缠丝,身底下的布料的材质简直像是砂砾,磨着他的皮肤,刚刚有衣服挡着还好,现在直接挨着怎么趴怎么别扭。。
  肩上被锁链贯穿的地方,他倒是不甚在意。这几千年他受过的伤多了,身负重伤从鬼门关上闯过的日子一只手也数不过来,这点伤都是小事。
  看着季裴那死挺着不吭声的模样,玄琛微微的蹙起了眉。
  季裴怕疼,他知道的。
  小时候娇气到被野猫抓了一下,都要过来跟他嚷嚷半天,让他教训下那只猫。
  长大了,知道面子了,但是真的疼的狠了还是会默默落泪。
  怎么如今却学会忍耐了?
  玄琛虽然心底有诸多想法,却也知道救伤要紧。
  他伸手按住剩余的锁链,抽出了贯穿季裴身体的遗留的残链。
  手下的身板猛地一颤,他顿了一下。扫过季裴额角的汗珠,玄琛眼眸微微一颤,但是冒血的地方已经来不及他犹豫,只能狠下心按着少年血肉模糊的地方,瞬息内,运功止住了周围的血管。
  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金丹化在掌心,将丹液并掌压了上去。
  从始至终,季裴都没有吭一声。
  墨黑的发丝将雪白的皮肤衬的如天山雪莲一般洁白,因为疼痛聚拢了丝丝冷汗,像是露珠顺着美丽的蝴蝶骨滑下。
  玄琛干净凌冽的瞳从眼前颤抖的身躯轻轻掠过,迅速收回了手。
  “这次你叛出天玄宗的事。”
  “除了为师,没人知道。”
  道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应他。
  只听到类似哼哧的笑声。
  玄琛微微侧过头,看向季裴“你在笑?”
  “没有,不是,怎么会呢。”听到师尊略带怒气的声音,憋笑憋得全身发颤的季裴,不敢再笑了。
  玄琛轻拧起眉。
  “我不是笑。”季裴半撑起身,翻过了身,靠枕在自己一条胳膊上,半遮眼帘地凝视着玄琛,没有笑,但是本就上翘的唇角添了一抹奇异的温柔。“我只是......痒而已。”
  隔了几千年换了种对话方式,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师尊追出来不是为了追杀他,而是因为想要将他带回去。
  贪恋五欲六尘,可能即是魔的本性。他现在的确痒,不只是伤口,心里也酥酥麻麻的,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只想道一句。
  能再活一次...真好。
  季裴的容貌本来就是屈指可数的好看,这么发自真心的一笑就更加晃眼了,玄琛微微一怔,背在身后的手,轻拢了手指。
  “睡吧。”
  季裴倒在床上,稍微往里挤了挤。
  “师尊也一起睡。”
  玄琛微微摇头,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坐。
  看到玄琛正在愈伤,季裴没有再问。
  他没想睡觉。
  但是闭起眼后,立刻就困了。
  .....
  清晨。
  等季裴从床上醒来时,屋里就他一个人。
  “这房子里没有迷魂药……摄魂香吧?”季裴低喃了一声。
  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抬起头,望向床头所剩无几的红烛,季裴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冷面道人枯坐这里一宿的画面。
  季裴瞬间便猜测起了玄琛坐了一夜的缘由。
  大概是怕睡在单床上会压到他的伤口?又或是单纯的洁癖发作不喜欢跟另一个人一起睡?
  季裴无聊的想着。
  假如是小时候,他会非常确定原因是前者。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他自还是个襁褓的婴儿起就有记忆。
  他知道自己是魔,所以潜意识的讨厌跟自己显然不对付的道修。
  尽管只是个小婴儿,他也努力地想让玄琛离他远点。喝奶时他会故意往玄琛身上吐,玄琛敢抱他他下一秒就会反手打在玄琛的脸上。但凡玄琛接近他,他肯定会嚎啕大哭,哭到嗓子哑了为止。
  刚开始可能是真的讨厌,但是后来这种讨厌就变成了撒娇。
  他知道他哭到嗓子哑了之后,玄琛还是会过来抱他。所以他哭。
  他知道打玄琛,玄琛也根本不会躲。还会怕他柔软的手指因为常打他而骨折,就握在手心里。所以他打。
  魔族表达喜爱的方式可能都是如出一辙的令人生厌。
  所幸,玄琛没厌了他。
  可长大之后,玄琛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玄琛的突然冷淡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远,甚至起了无法逾越的隔阂感……
  想到这里,季裴嗤笑一声。
  活了数千载,结果还记着一个只在自己身边活了十几年的人。
  说情深,他自己都快信了。
  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他只是记仇而已。
  谁让玄琛上一世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秘境里,就甩下他一个人呢。
  走至窗边,季裴闭眼入了识海。
  站在全然空白的世界,终于有时间翻开那本一直在识海里的书。
  同他和雷劫一起回来的书,应该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