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魂儿
  祁摇从门外走进,没有吭声,轻轻把门关上后,才往床榻边上走来,静静站在御倾枫身侧。
  御倾枫此刻诧异的不单单是祁摇为何这个时候来找他,更甚的是眼前的这个祁摇、、、有些奇怪。他穿的是一身暗红色衣袍,头上黑发只系了一半,其余都凌乱地散着,完全不似平日里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手里还握着一支有些惹眼的白色玉笛。
  这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神仙。
  而且御倾枫总觉得,祁摇今日,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没有那么不容易让人接近。
  御倾枫来昆仑山这三千年,祁摇待他很好,但是他一直都觉得,他这个师兄,不好相处,平日里和谁话都很少,几乎是不会主动来找他。倒是不如他当年刚到昆仑山时那么心热了。
  他和祁摇,还不能算是和花浥那么熟,心里有什么疑惑,也问不出来。
  “师兄......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祁摇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到了御倾枫身边。
  他答非所问,“你中了妖毒,伤口没处理之前,还不能吃东西,否则毒性会加快扩散。我方才撞见南风了,已经告诉他让他去歇息了。”
  御倾枫:“......”这是个什么歪理?吃个东西还会让毒性蔓延?因为是妖毒,所以与众不同吗?
  而且这么赶巧,他刚从凡界回昆仑山,祁摇就知道他受伤了,还知道他让小南风去做煮粥。或是天意碰巧祁摇恰好遇到了去煮粥的南风,就顺带问了他一句,南风自然是什么都会告诉他。
  不过这......好不容易想吃个东西,结果告诉他现在不能吃东西,还是要虐一下自己的胃。
  御倾枫瞧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祁摇,实在是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哦。”
  祁摇一直盯着他看,看的他心里一阵阵发毛,越来越觉得诡异,渐渐的、手脚都在开始冒汗了。
  沉寂半响,祁摇又忽的吟吟笑了一声,开始一遍遍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笛子。
  御倾枫满脑子问号,“师兄,你笑什么?”
  而且笑得还有些渗人,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你初到昆仑山,已经是三千年前了。”祁摇仍旧是答非所问,话题转变得快,一句话就是鬼使神差地忽然就脱口而出了。
  御倾枫搞不明白他说的这些是什么鬼,还是像平常人家唠家常一样应了他一句:“是啊,很久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
  祁摇继续方才的话:“你师姐离开昆仑山,也有两千七百年了。”
  ???
  这话题转的不仅是快,还忒奇怪了,这个时候提花沚做什么?
  “师姐她.....当初为何要离开昆仑山?”
  御倾枫诧异祁摇无故提起花沚,还是在他面前提起,不过难得的,是祁摇自己主动说的,他索性就问了这么一句。他原本对于花沚当初离开昆仑山,就挺好奇的。
  祁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御倾枫淡淡一笑,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是不能说?
  他看出了祁摇十有八九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那他自然也没有继续问的必要。
  “你师姐的事,你不必操心,她在凡界挺好的。”
  “哦,好。”
  他哪里还有那个闲情担心花沚什么,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不过话说他和祁摇关系一直都还挺不错的,怎的原作中,那个御倾枫就是要杀掉祁摇呢?
  他似乎找不到那个非杀不可的理由,也完全搞不懂那作者的思路。
  祁摇不知所然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又接着道:“从小到大,你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好生调养。”
  “多谢师兄关怀。”御倾枫头一回受到这祁摇的如此关怀,浑身上下都觉得怪怪的,整个人都不舒服,脑子是懵上了一大片星星,嘴上还是礼貌性地应了他。
  本还以为祁摇到这儿就应该是没其他可唠嗑的了,应该就要离开了,不想他是不说话则已,这一说就完全停不下来,好像自己的舌头已经为难了数百年一直没和人说过话似的无比唠叨。
  而且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
  他问御倾枫:“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御倾枫张了张嘴,想多多少少为今天的事解释一下,未开出口来就被祁摇接下来的话给怼了回去。
  “任何人的命,都比不过你自己的命,你懂吗?”
  御倾枫:“?”
  “花落蘅她值得吗?”
  御倾枫:“?”
  “她是勾了你的魂儿吗?”
  御倾枫:“?”
  这还训他训上瘾了??
  他这是误会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大概是前不久在凡界受了次伤,看他和自己走了一样的路子,所以觉得很想不通吗?
  并非御倾枫此番沉默寡言了,而是祁摇开口嘴就不停了,一直没给他接话的机会。
  “倾枫,师父闭关,短时间内也出不来,没人能护着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话怎么活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可他们是同辈啊,听着好怪异。
  而且最怪异的是,在御倾枫印象中,祁摇一直以来都是很客气地叫他师弟,压根儿是没叫过他名字的。
  终于等到了可以插画的空隙,御倾枫连忙一把扯上了祁摇的袖子,开口:“那个......”
  只是刚吐出两个字,又被祁摇无情地给打断了:“你的父母,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御倾枫:“......”祁摇这是在说什么梦话?他说的每一句话,和他自己联合起来,都是那么违和。
  “师兄,你认识我父母?”祁摇瞎说,那他也随便问罢了。
  只是御倾枫不想,他这一句随便问问的问题,是问得太对了。这句话问出来,本还有一大堆话要说的祁摇,嘴巴忽然就闭了起来,面上还微微怔了怔,他显然没料到御倾枫湖会意外冒出来这么一句。
  御倾枫想:或者说,祁摇没料会听见他问关于他父母的事?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御倾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呼出来,呆呆地望着这今日无比反常的祁摇,耳边只有外面的风声响着。
  片刻后,祁摇回过神来,摇头,接话:“不认识,随口说说罢了。”
  那你说的像是你认识且还很熟一样的。
  只是这随口也未免随口的有些蹊跷,就像御倾枫随便一问就问了一句关于自己父母的事。他从凡界而来,在这昆仑山早已待了三千年,哪里还记得清楚在凡界的时候关于自己父母的事。
  是的,好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御倾枫迷迷糊糊地盯着祁摇起身要离开,心里总觉得他这师兄今日是抽风了,那句”师兄,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话已经拟好就在嘴边了,可一瞅着祁摇那神情,又生生咽了下去,觉得一个字都问不出口了。
  “对了,倾枫。”祁摇推开门,又在门口时脚步顿了下来,神情略显严肃,叮嘱御倾枫:“我今日来看你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此后和我见面的时候,也不要主动提起。”
  御倾枫懵懵地颔首应道:“哦,好。”
  大晚上的眼巴巴来看他一下,还不让人知道?闷着做好人?嘱咐了他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这不向旁人提起,他且可以接受并表示理解,可以后也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是什么套路?
  他这师兄,今日怎的如此奇怪?
  御倾枫这下还没彻底缓过来呢,又重新躺了下去,本想眯一会儿的,只是片刻不到,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御倾枫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好的预感,偏头睁大双眼盯着门口,生怕下一刻他看到的又是一个同祁摇一般莫名其妙的人。
  门被推开,来的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可他来的却有些莫名其妙。
  御倾枫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瞅着南风端着一碗粥凑到了他跟前。
  “南风,你怎么来了?”
  南风一脸淡定,接话:“师尊,粥已经好了,弟子给您端来了。”
  “......”
  祁摇不是说遇到了南风,还让他先回屋歇息了?不是告诉自己不能吃东西的吗?
  御倾枫诧异的很,又追问道:“南风,你方才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谁?”
  南风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确定?”
  南风肯定道:“真的没遇见啊。”
  ——“你中了妖毒,伤口没处理之前,还不能吃东西,否则毒性会加快扩散。我方才撞见南风了,已经告诉他让他去歇息了。”
  祁摇说这个话骗他做什么?就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还是故意逗他来着?
  可是这么一下就能让人给揭穿的慌,他做什么要这样?
  难怪他最后说了那么一句以后见面也不能提起,原来是怕自己问他为何要骗自己的事。
  御倾枫敛了敛面上的苦意,他就说嘛,哪有不能吃东西的道理,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师兄也会如此幼稚地骗他。
  不过他原先以为,祁摇正是因为撞见了南风才得知他受伤的事,可既然南风都不曾遇到过他,那祁摇可真是神乎其神了,他前脚刚踏入烟雪筑,祁摇便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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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倾枫:我怀疑我师兄和我师姐有一腿,只是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