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又怨得着谁呢。
  前世是她自找的,怨不了谁。
  他也一样,她并非想要他的补偿,是他自己生了心魔。
  他不该醒悟过来,解脱了有何不好。
  第34章 ……
  裴风赶过去时, 穆蓁已经走了。
  萧誉从里头出来,面色如蜡,瞧不出半点颜色。
  裴风欲言又止, 到底还是保持了沉默,突然觉得还是以前的陛下好, 至少洒脱。
  裴风以为这回他定会考虑回南陈之事。
  谁知第二日一起来,萧誉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去了隔壁, 同穆蓁坐在了一张桌上。
  而穆蓁依旧是一脸漠然。
  **
  几日后,京城又来了信。
  钱老板照着穆蓁的吩咐, 在北部置办了良田,开始播种红薯。
  中标得来的利润,穆蓁几乎全部投了进去。
  杨皓也终于织出了一块上佳的棉布,穆蓁让人送了几匹给钱老板,钱老板提议, 先作为中标的奖励免费送,入市后再卖。
  穆蓁全权交给了钱老板。
  临近中秋,天气眼见的凉了起来,侯府的修缮也告了尾, 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了一遍, 再也没有了初见侯府时的焦黑。
  秋兰正张罗着人, 修剪门前的几株月季。
  转头见穆蓁回来了, 忙地上前,好奇地问道, “殿下,听宁朗说京城要来位知府?”
  洛中战乱后,往日周侯府的人一个不留, 城中的官员体制断缺,早已无人接替,驻守在此的除了穆蓁,全是守城的武将。
  今日京城来信,会调一位官员来任洛中知府,恢复洛中的管制。
  穆蓁看了秋兰一眼,笑着道,“你倒是知道得快。”
  秋兰的心思也没藏着,紧跟在她身后,“知府一来,殿下就能轻松些。”这两月殿下忙里忙外,大多数的日子都不在府上,秋兰心疼地道,“也不知道是谁,但愿是个干实事的。”
  是谁穆蓁也不知道。
  京城只来了信,并没说名字。
  不过洛中如今的情况摆在这儿,恐怕也没有会自愿前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父皇点了将。
  穆蓁并没在意。
  三年为期,她已经做好了在此呆上三年的准备。
  来谁都一样。
  **
  萧誉一直不归,宴观痕的来信便越来越频繁。
  中秋当日,又来了一封。
  萧誉拆开,看了半行,便扔到了一旁,视而不见。
  裴风问过一回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宴观痕来信问的他烦了,裴风便回复道,陛下何时归,宴大人不如去问问北凉公主。
  宴观痕气得跳脚,一封信里将萧誉这辈子的艰辛尽数写了出来,试图换起他的醒悟。
  南陈如今正在势头上,他想不明白,陛下为何在这关键时候,脑子犯了糊涂。
  难不成他还真想去当北凉的驸马爷不成。
  只可惜萧誉只瞧了一眼,压根就没往后看。
  早膳一过,萧誉便同裴风吩咐,让他去砍几根青竹回来。
  青竹拿回来,萧誉便没歇停,一人坐在了阁楼上忙乎了一日也没出来。
  夜色落下,天边一轮圆月升起。
  尽管明月下的洛中千疮百孔,那光亮依旧不减,整个侯府都被笼罩在了盈盈月色下。
  周智做了几个圆月形的糕点,又备了几样小菜,在后院搭上了桌子。
  今日是中秋,穆蓁想让他们尽兴一回,便让秋兰备了酒给二人。
  起初桌上还热热闹闹,几杯酒入喉,先是杨皓沉默,后又是周智垂下头,突地抹上了泪。
  倒不是难过,而是感动。
  感激殿下给了他新生的机会。
  若非穆蓁,他又岂能瞧见今日的圆月,又如何能像如今这般,活在了众人期盼之中。
  杨皓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骂了一句,“没出息。”
  杨皓来北凉后,倒真没有哭过。
  有作为皇子的骄傲劲儿,虽被自己的父皇不顾其死活送了北凉,差点被北帝要了性命,杨皓却未曾落过一滴泪。
  从小在夹缝中长大的本领,让他学会了能屈能伸。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天底下能容得下他的人,会是北凉的公主。
  同周智一样,杨皓也是个被爹嫌弃的逆子。
  生母虽在,却也等于没有。
  宫女出身的嫔妃,身上永远带着懦弱,就算是被人算计,将她的亲生儿子派来了北凉,她也只是暗里躲在屋里哭,从未想过要去争取。
  从小到大,她对杨皓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都是命,要认命。”
  杨皓长大后,最不信的便是命。
  穆蓁见两人喝的上劲,便离了席位,转身去了侯府的阁楼。
  侯府修缮好后,倒是有了昔日的几分奢华,穆蓁依靠在栅栏处,瞧着头顶上的满月。
  重活一世,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圆月。
  前世在北凉,她并没去在意月亮是扁还是圆,后来到了南陈,才开始去欣赏这轮明月,冷冷清清的紫萝苑,就她和阿锁两人坐在院子里,盯着月亮等着萧誉。
  等到萧誉过来时,她已经歇下了。
  萧誉似乎永远都在忙碌。
  她也并不介意,心甘情愿地去等。
  最后那段日子,她坐在紫萝苑,时常在想,她该感谢虞氏,让她终于解脱了出来。
  她不需要再去等谁,也不再去盼着什么。
  秋兰见她想在此处赏月亮,便想去楼下取些糕点,刚转身,便见萧誉手里提着一盏灯,从楼道上走了上来。
  秋兰愣在那。
  萧誉却是脚步沉稳地从她身旁经过,走到了穆蓁身侧。
  她喜欢什么萧誉不确定。
  但他曾听她说过,“我是个姑娘,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不都是大同小异。”
  穆蓁起初以为是秋兰,直到那股熟悉的墨香味传来时,才烦闷地偏过头去。
  “给你。”
  穆蓁盯着萧誉递过来的花灯,不明白是何意。
  “看看上面的图案。”
  穆蓁虽不想搭理,眼睛到底还是瞟了过去,是一副山河图。
  ——烟雨的江南。
  穆蓁心头猛地一缩。
  烟雨的江南。
  蜀中的峨眉。
  南疆的宽阔无边。
  萧誉看着她轻声道,“从北凉出发,沿途咱们可以边走边玩,先去江南宿住几日,看一场烟雨;蜀地山峰陡峭,却似蕴藏着无数神秘的力量,再去登一回峨眉;还有南疆......”
  这句话是穆蓁当年对萧誉说过的。
  如今他一字不漏地重复了出来。
  曾经的那些记忆也随之全部都浮现出了脑海,穆蓁心口的疼一点一点地开始蔓延。
  萧誉弯下腰,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将那灯罩放入了她手中,“不只是江南的烟雨,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
  萧誉的话还没说完,楼底下突地传来一阵动静。
  宁朗的脚步刚迈上来,便着急地禀报道,“殿下,知府大人到了。”
  说完才察觉情况不对,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穆蓁回过神来,手掌蓦地一松,那灯盏又回到了萧誉手里。
  “前世之事,陛下还是忘了吧。”
  穆蓁从萧誉身旁走过,下了楼阁,身影消失在了后院长廊后,那对面阁楼上却是不断地升起了孔明灯。
  不只是江南烟雨。
  还有蜀中、南疆......
  她想要去的地方,他都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