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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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歌牵着马回来,潜入了在落日崖的静水谭,将江枫安置冰洞深处。
  “如果救不了你,我就和你一起死!”似乎下定了决心,白衣少女站在溪水石潭中,双手左右一舞,形成一个纯白色的结界,双足踢踏着清澈的溪水,身影轻盈如白鸽,一路旋转而上。
  巫月神殿仰仗天山之险,于半崖凌空而建,云蒸霞蔚,有如仙府琼楼。
  凌歌一路上来,破费了些功夫,衣衫也被冰冷的雪水浸湿,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闯过了高高耸立的望风小筑,沿着白玉台阶缓缓而上,经过了直插云霄的南天门,来到了巫月神殿的宫门前。
  门外有人把守。
  “师妹,师妹你不能进去,宫主命令过,闭关静修时,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两个白衣女弟子抢身过来,手臂一撑,拦住了怒气冲冲的小宫主。
  “让开!”白皙的面颊上失去了以往活泼亲和的朝气,凌歌嘴唇哆嗦,蛮横地怒吼出声。
  两位素衣师姐被小师妹隐隐含泪的愤怒目光吓住,支支唔唔的的,低着头,仍是不肯让道。
  凌歌咬了咬冻得发紫的嘴唇,原本性情温娈端淑的她根本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一拂袖将拦道的两位师姐抽倒在地上,直直地推开那扇大门冲了进去。
  大殿之上,举目无人,凌歌四下望了望,旋即又气冲冲的冲进了后台上的幻月阁。
  幻月阁位于巫月神殿后方,共有七层,形如塔状。
  凌歌一路狂奔,来到了顶层。
  阁内,檀香袅袅,氤氲着烟气和一星火光。
  “娘!”凌歌撩开层层的纱帐,径直走到了娘亲打坐的蒲团前,急促地发问:“你告诉我,昨夜你让我吃的是什么?”
  蒲团上静坐的女子,白发如雪,双手捏诀搁于盘坐的双膝,她阖着眼睛,眉宇间隐约的秀丽之色被冷清的气息遮掩。
  面对女儿的质问,她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终于,香已灭,灰已冷。
  巫月神宫的宫主一拂云袖,从蒲团上轻盈地站起身来。
  “凌歌,看来你已经杀了他,对吗?”叹息般幽静的声音里满怀柔和与赞赏。
  听了这话,
  凌歌的眼神惊骇地连连闪变,浑身绵软虚乏,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到眩晕,“娘,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江枫!”眼底透出了濒死的泪光,一跺脚,她咬着牙,难以置信的瞪视自己的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歇斯底里地叫喊,似乎是疯了。
  看着女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冷月轻不可闻地笑了,素白的双手轻轻抬起,轻轻抚上女儿伤痛的脸颊,她近乎嘲弄地低声道:“凌歌,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只有你,只有你凌歌才可以接近他,并且轻而易举地夺取他的性命!让他彻底死心!”
  话语残酷凛冽,在女儿面前,冷月的面色失去了以往的和蔼亲切,冷硬如冰雕。
  凌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傻了,也懵了,晚如一个掉了线的木偶,做不出任何行动和表情。
  冷月却在这时悠然地转过身去,她上前两步,为神龛上的香炉里添加香火。
  凌歌的双唇哆嗦发抖,凝望着娘亲淡漠的背影,她黯然失神的目光里几乎要飞出仇恨的刀子来。
  下一刻。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复杂地失笑地喘息着,一时间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恍惚中。她不明白一向疼爱她的娘亲怎么会在顷刻间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
  一种刺骨的寒痛侵蚀着白衣少女颤抖的心脉,终于,心如死灰的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声苍凉如水:
  “娘,你一定会后悔的!”神色悲悯而绝望,语音刚落,她猝然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冷锐的匕首,用力刺进自己的小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凌歌!”回过身来,巫月神宫宫主一时惊呆,手里攥着的篆香跌落在地,她的脸色刷得惨白,然后颤声大呼:“来人呐!”她完全没有料到一向温柔乖巧的女儿竟然如此刚烈。
  “不用了!”白衣少女淡淡地开口了,紧蹙着眉,神情倔强而痛苦,“我会如你所愿的!你既然容不下他,自然也容不下女儿!”怔怔地凝视着表情讷讷的母亲,她吟哦一声,咬紧嘴唇再次用力刺得更深,雪白的蝉衣前很快被一片鲜艳的蔷薇色渲染得惊心动魄。
  “凌歌!”略略后退,巫月神宫宫主表情痛苦,沉声痛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倒在了面前,泊泊的鲜血流淌开来,染红了了地面,冷月吓得跌坐在檀木椅上,肩膀乱抖。
  闻声而入的白衣女弟子纷纷惊楞在原地,看着里面血腥的画面,她们愕然地瞪大眼睛。
  冷月僵在椅子上,浑身抽搐,面色痛苦不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师妹!”几位向来宠溺小师妹的师姐尖叫着冲了进来。
  “江枫,江枫!”轻声呢喃着心上人的名字,视线里被疼痛的水雾模糊,凌歌凄迷地笑着,在大师姐秦清的怀里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江湖飘渺,英雄寂寥。
  真正的故事便从这一段有始无终的凄美爱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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