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气似乎都冷凝了几分。
  祁崇道:“就说阿臻突然染病没了。”
  “……”余竹惶恐不安,生怕祁崇真要这般,“属下不敢。”
  祁崇也知道此计不行:“先下去吧。”
  这么多年,他倒是忘了,明臻不仅仅是自己身边消遣时光的小玩意儿,还是安国公明义雄的女儿,甚至,明臻的真实身份,更不容让外人知晓。
  李福在旁边听着,一句也不敢插嘴,眼见着祁崇沐浴更衣后往明臻的房间去,他忍不住道:“阿臻姑娘应该歇了。”
  祁崇道:“你退下。”
  门打开,新夜也没有想到是祁崇,她还在灯下给明臻缝花袋,看到祁崇之后,赶紧行礼:“奴婢——”
  “出去。今天不用守夜。”
  新夜赶紧端着针线筐离开了。
  这段时间京城里热得像蒸炉一般,岁寒宫虽冷,也比前段时间要暖。明臻身下铺着火红的狐狸皮,身上仅仅盖着一张薄薄的锦被,哪怕身体虚,也出了点汗,茜纱帐内牡丹花香四溢,明臻一截冰雪般的纤细小腿从锦被里探了出来。
  明臻在秦王府中,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秦王开心,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用途了。养这样一个小美人,比造一座金屋都昂贵。
  祁崇向来只留有用之人,舍弃无用的棋子。
  单单打发时间,取悦人心,真有这么重要么?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似乎没有了。
  祁崇本就命苦,如今所有一切皆凭自身所得,命苦之人,也就不怕失去什么东西了。
  明臻肌肤薄,她的下巴处很快就被掐出了印子,眼睛也缓缓睁开。
  纤长眼睫毛上下分离的刹那,一泓清泉般澄澈的眸子缓缓显现,她惊讶的看着祁崇:“殿下?”
  祁崇松手:“醒了?”
  明臻搂住了祁崇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还是很困呀。”
  她外穿是薄如蝉翼的雪纱,兜衣是胭脂色,上面绣着百灵鸟。
  隔着薄薄一层兜衣,祁崇明显感觉出明臻长大了。
  往常担心明臻梦魇,晚上仅仅是看一眼就回去,这是首次滞留如此长时间。
  温软停靠在心头,明臻靠着祁崇的耳廓,一说话就有温热的气息,香气隐隐约约也入了鼻端:“殿下,你总是太忙了。”
  “孤在夺江山,没有太多时间。”祁崇推开了明臻一些,“阿臻,过段时间,孤要送你去其他地方了。”
  明臻睡意瞬间没了:“啊?”
  祁崇道:“你要回家,孤这里并非你的家。”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明臻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你不要阿臻了吗?”
  她一开口说话,眼泪瞬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雪腮上挂了泪珠,双眼也泪蒙蒙的。
  “是暂送你回原本的地方。”
  明臻别过脸去,她不懂回家是回哪里,越想越伤心,甚至心口都隐隐作痛,呼吸不过来一般,指尖擦了擦眼角,却有更多泪掉下来。
  第21章 似乎是情不自禁。……
  明臻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雪腮上满是盈盈泪珠。
  祁崇无奈的把她搂在了怀中:“眼睛又要哭红了。”
  明臻抬眸:“殿下真的……真的……”
  她打了个哭嗝,鼻尖红红的,眼角也带着薄薄一层红晕。
  眼角眉梢的红意逐渐晕开,绯红一片。祁崇知晓明臻肌肤细腻,平常手指都不能重重触碰,这样一哭,明天眼睛又要像桃子一般肿了。
  “真的要把阿臻抛弃吗?”
  祁崇竖起食指,抵住了明臻的唇瓣:“嘘。阿臻,并非抛弃,你已经长大成人,不适合留在孤的身边。不过,你仍旧是孤的姑娘,往后孤亦会护你太平。”
  楚妃成了皇后,加上新起来的壮武侯跟在楚家身后,眼下这个关头,比前些年的情势还要紧张,祁崇不适宜与明义雄再起冲突。要留明臻其实不难,瞒天过海总能过去。只是一旦事发,祁崇必然要受到弹劾。
  到时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太过麻烦,不如一早就将明臻送去来得划算。
  况且,明臻真的长大了。
  明臻道:“你骗人。”
  她生气的咬住了祁崇的手指,祁崇撬开明臻的唇瓣,又捏了她的下巴,沉声道:“不许再淘气。”
  明臻又背过身去,呜呜咽咽的咬着被角哭了起来。
  祁崇从背后搂住了明臻软绵的身体,小姑娘到底不记仇,虽然爱哭,却从来都不将恨意在心底久留,哭了一会儿,又悄悄转过身,与祁崇面对面,手臂搭在了祁崇的肩膀上,声音还有些哑哑的:“那殿下记得多多看望阿臻。”
  她满脸的泪痕,祁崇低头在她眼下吻了吻:“好。”
  吻了一处似乎不够,又将她雪腮上泪珠全部吻了,明臻首次见祁崇对自己这般,一时惊讶的忘了掉泪。
  很多事情完全都是无师自通。
  这些年来,祁崇洁身自好,身边没有旁的女人。一来是接近他的人几乎都是冲着他的身份,二来是纵情声色会影响事业。
  似乎是情不自禁。
  即将碰到明臻的唇瓣时,祁崇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对明臻的所作所为,似乎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界限。
  他高挺的鼻梁擦过明臻的脸颊,之后身体远离了她:“早些歇息。”
  明臻也觉得困了,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将半张脸掩盖在了被子里。
  祁崇自明臻的床上起来,从房间出来后,外面一地清辉,月亮高高挂在墨蓝夜空,星子暗淡无光,清风徐来,空气中是清淡的草木香气,清新淡雅,与明臻身上缠绵悱恻的迷人气息截然相反。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祁崇的身边,他半跪下来:“殿下。”
  半夜清凉,竹影摇曳,祁崇身着单衣,墨发散于身后,一张俊美面孔在月下尤显冰冷:“已经做完了么 ?”
  暗卫点了点头,道:“已经调查好了,那只白虎本就罕见,不会轻易出现在猎场上。是一名叫做曲青锋的驯兽师驯养的,他们日日用一名与您身形相仿的稻草人训练这只白虎,所有这只白虎才扑着您过来。”
  这件事情,恐怕处心积虑谋划了很长一段时间。
  祁崇眸色里闪过一丝嘲讽。
  暗卫又道:“如今,这名驯兽师已经被杀,至于尸首——”
  祁延同一些要好的贵族公子喝酒回来,他现在有了几名姬妾,今晚却不打算同她们睡觉。喝得醉醺醺的,早就没有什么兴致,所以,祁延赶紧回自己床上去睡。
  宫女们伺候他更衣,扶着他进了房。
  祁延醉意朦胧,跌跌撞撞的掀开了被子,躺下来之后就闭上眼睛。
  谁知道身后一阵冰冷,被子里也是一股粘稠冰冷的感觉。
  祁延心口一紧,蓦然睁开了眼睛。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祁延房里伺候的人赶紧过来。
  只见祁延的床上堆满了尸块,一个头颅骨碌碌的掉了下来。
  死去的这个人祁延认识,前段时间祁延还和曲青锋一起商量秦王平时爱用什么香料。
  宫女也被吓得魂不守舍:“来、来人呐!”
  “闭嘴!”祁延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身上还黏黏糊糊沾着血,不过,他的面色异常苍白,整个人的身体也忍不住战栗,“来人把他给收拾了。”
  这是谁动的手脚,谁的行事风格会如此阴毒,祁延自然知晓。
  他闭上了眼睛,心脏跳动得太厉害。
  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如果宣扬出去,让人知道他和曲青锋一起谋划取掉秦王的性命,又是惹了一身腥。
  这个哑巴亏,祁延不想吃也得硬吃下去。
  祁延牙齿咯咯作响:“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皇后。”
  这几天来,祁延每次去皇后那里请安,总觉得自己的母后疏离了不少。他当然不是傻子,从楚皇后对他的态度来看,祁延隐约能够猜出,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让皇后失望了。
  但他又害怕祁崇,这次祁崇派人杀的是曲青锋,下次要杀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夜凉如水,祁延的心口也凉如冰,他醉意瞬间没有了,甚至不敢在这个屋子里多待,赶紧洗了洗身子换了衣服,躲去了自己姬妾的房间。
  次日明臻醒来,赖了一段时间的床,又想起自己之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假如留下来,殿下会不开心。
  她没有太多胃口吃什么东西,简单吃了几口。
  如果走的话,一些东西也要带走,她的小兔子还关在笼子里,兔子自然要带,殿下从灵州带来的笔墨纸砚,明臻也尤为喜欢,所以这个也要带走。
  她放下筷子,开始寻思着还有什么东西。
  如果能将新夜和天琴带上就更好了。
  李福见明臻放下了筷子,担心明臻消化不了,赶紧让新夜带明臻出去走走。
  明臻一路上心事重重,想的事情比较多。走到了池塘边,她捡了一块石子儿,随手扔到了池塘里。
  近处却传来一道奇奇怪怪的声音:“阿臻姑娘好!阿臻姑娘好!”
  阿臻与新夜双双回头,见到一名穿着暗紫衣袍的俊俏男子提着一只鹦鹉走了过来,这道声音正是鹦鹉发出来的。
  祁赏笑眯眯的道:“阿臻妹妹,好久不见了呀。”
  阿臻早就把祁赏忘了,所以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新夜笑了笑:“姑娘,这是六皇子殿下,秦王殿下的弟弟。”
  阿臻小声道:“六皇子好。”
  祁赏手中提着的鹦鹉五颜六色,翅膀流光溢彩,颇为华丽,明臻也见过不少鹦鹉,首次见到这样的。
  祁赏逗弄着鹦鹉:“阿臻姑娘漂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