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
  白清灵警惕了起来,向后躲开了些,“你做什么!我可没故意要提起陆景天的,他也不是来抢婚的,你都看到了,他可是奔着小保姆来的,也是为了小保姆走的,这你可怪不到我的身上来!”
  “那我要是不惩罚你,新婚夜你是能逃得了哪里去?”
  她眸子呆滞的盯着他,双手还挡在身前,仔细想了想,瞪他,“反正现在就是不行!”
  颜楼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轻笑出声,“好。”
  说完,放开她,只是并未坐起,双腿交叠身子靠向沙发背,转头看她,“那你想什么时候做。”
  “你流氓!”
  白清灵骂完就跳起来要转身跑,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她这身子一跌,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嫩白的小脸和脖颈,是又羞又红,白清灵不想看他,却又被他握住了下巴转面向他。
  “新婚夜,你又能逃到哪里去,逃回卧房么?”
  白清灵小脸臊得通红,她也确实想逃回卧房呐。
  见她不答,男人从容淡定,“不答,那我就抱你回去罢。”
  “我饿了!”白大小姐终于憋出了借口,又拙劣又幼稚。
  颜楼嗯了一声,将她放下,白清灵终于兔子一般跳将开,转身逃走。
  看着她仓惶逃走的背影,颜楼笑着摇了摇头。
  他吩咐了下人准备晚餐,便抬步上了楼梯。
  白清灵躲在房间门里,趴着门,听到他转弯进了书房,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转身回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是又红又热的,小手却是冰凉一片。
  老天爷,被他抱坐在他身上时,那是,那是多么的羞耻呀!
  这晚上,怕真会如欢沁所说的,要死去活来了!
  白清灵闭着眼,又不敢想,又不自觉回忆,不由得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红,最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跑到梳妆镜前,双手覆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看着镜子里的大红脸又仔仔细细的皱了皱眉,“这么红,多丑呀!”
  这可不行的!
  她连忙脱下身上红色洋装,拿着浴袍去了浴房。
  等她泡完凉水澡出来时,脸是白了,可唇也白了,身子也凉了,她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最后什么也不管了,往被里一钻,就睡了过去。
  颜楼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等他合上文件,将笔尖塞进笔帽里,起身出了书房时,已经天色黑了下去。
  他没有下楼,径直去卧房准备带她出来用晚餐。
  推开门时,房间里暗的很。
  走到床边时,见到的是白大小姐已经酣然入梦了。
  他扶额轻笑,声音低沉而好听,“就这般害怕么。”
  说完,他坐在床边,手覆在了她脸上,面色变了变,又摸进被里,试了试她身上的温度,按响了床边的电铃。
  在医生过来前,他替她换好了睡衣。
  医生的结论很是简单,“大小姐是受了凉,好在年轻,出一些汗便能痊愈了。”
  下人送走了医生。
  门被带了上,颜楼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人,沉默许久,最后淡淡道,“出一些汗便能好,那么,我来帮大小姐出汗痊愈吧。”
  出汗的过程全然由男人一手掌控,而白大小姐也在稀里糊涂中由最开始的难忍,到后来的不得不面对。
  颜楼手段了得,白大小姐经历了一个又累又花样百出的出汗疗程。
  清晨曦光微凉,她浑身汗湿的半睁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男人的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饿不饿?”
  白清灵眼角绯红,小脸埋在双臂上,可不理他了。
  颜楼去了浴房,回来时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关了卧房的门。
  白清灵转脸看向门口,看着紧关的房门,这一次是真的气急了。
  他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肚子又是饿,身体又是虚的,她爬起来,拽过浴袍把自己围上,才颤着腿扶床光脚踩到地毯上。
  扶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白公馆的大门打开,驶出去一辆黑色汽车。
  白大小姐唰的一下拉上窗帘,扶墙走回床边坐下,气极之后就剩发呆了。
  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难道新婚夜后都是这般吗?
  她努力的回想,却没有什么经验可借鉴的。
  这种事情又不能与旁人说。
  她越想越是憋屈,越想越是愤怒。
  等日光完全洒进来时,她勉强着拿着浴袍去浴房冲了个澡,出来时,也险些摔倒。
  回想起上一次颜楼还在门外等她出来,生怕她晕倒在浴房外,这一次她扶着墙走回来,越回想就越发的凄凉。
  白清灵关上房门,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打算按下电铃让佣人过来时,卧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颜楼穿戴整齐,手里拿着托盘,看着她衣服苦大仇深的盯着他,有些不解,“怎么醒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托盘放下,走过去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等一下。”
  说着,将床单和锦被换了下来。
  这期间,白清灵眼睛盯着他的脸,又转看向桌上的托盘,眨了眨眼,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男人换完,将被罩放在一旁,倒是专门染了绛红色的床单仔细叠了起来,转身看向她,“去了一趟起士林。”
  白大小姐随着他叠床单时的动作,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再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明白,自己这是误会他了。
  她扭过脸不去看他。
  男人将床单放在桌上,那床单又是与白清灵扭过脸看过去的视线对了上。
  这一下,白清灵就不得不转回了小脸,瞪着他,“你是专门与我作对,给我看的罢!”
  男人拿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又拉过了她的手,相交的握在一起,望着她说,“嗯,给你看的,饿了饿?”
  她想说不饿,可是昨夜一粒米未用,又经过那样一番反复折腾,哪里有不饿的道理,恨恨的点了点头,“你喂我!”
  颜大帅就当真喂了她一顿早餐。
  等他拿着餐巾,将她唇角拭净,又递给她一杯水,在她喝了两小口递还给他后,才从衣袋中拿出怀表打开看了看,然后说道,“午餐我让人送回来,你在家好好休息,下午新任总长到海城,要去接待。”
  这是正经事,白清灵当然不会阻他,点了点头。
  颜楼离开后,她长呼一口气,手拍胸口惊魂未定。
  若不是他后来做的圆满,她当真以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家,为了帅印!
  还好还好。
  白大小姐用了早餐,经过一夜的折腾,和早上一番惊吓与生气,现在疲累不堪,躺回西蒙斯床上,钻进换了床单被罩的清爽被窝里,又是一顿好眠。
  这一觉睡得酣畅。
  晌午,颜楼让人送回的起士林午餐,被佣人放在了厨房。
  白清灵没起,佣人也不敢私自叫醒她,颜大帅离开前可是交代了,要等夫人自己醒来,可不能打搅呢!
  一直到夜色渐暗,白大小姐才悠然转醒,抻了懒腰,她坐起来,靠着床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先是发了一会儿呆。
  对正式办了婚礼仪式这件事情,她早有准备,但是对与颜楼亲密的事是一直没有准备好的。
  她哪里知道泡了一个冰凉的澡,就会水到渠成的?
  她视线落在桌上,看着颜楼清早换下来又叠好的床单还有些不敢置信,还有些害羞。
  白夫人去世的早,没人教她新婚夜要如何做,更没人说过是不是要将这东西留下来。
  咕噜噜的一声响动,打扰了她的思绪。
  白清灵手捂着腹部,另一手按下了电铃。
  佣人很快过来了,隔着门问的,却不是大小姐,而是夫人了。
  “夫人,您醒了?”
  白清灵很是惊讶了一会儿,不过转念一想,这白公馆都改姓了颜,她可不就成了颜夫人?
  如此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大帅回来了吗?”她也改口不叫他颜楼。
  下人面前,不能不给颜楼脸面的。
  “大帅还未归,中午让人送回了午餐,”说到这,佣人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了。
  午餐放到现在,按照白清灵的习惯,是一定不会吃的。
  “热一下端上来吧。”
  佣人怔了一下,又连忙应下。
  下楼的时候有些不安,这要是吃坏了大小姐,颜大帅岂不是会怪罪他们?
  热饭的时候,佣人摇了电话,却寻不到颜楼,便也就没再找了。
  白清灵吃了两口佣人送进来的午餐,便放下,让她端出去了。
  虽然是颜楼一片心意,可这心意放到晚上,着实不太好吃了。
  她睡了长长的一觉,身体和心理双重的舒服许多,也能下床了,也能下楼了。
  劳伦斯自从被枪子儿崩了手臂,就从此隐退江湖,辞了白公馆里的职务。
  没了这位西洋厨子,白清灵吃饭就成了问题,吃惯了西式洋餐,她今日又自觉受了委屈,怎么都不能委屈了口腹才是。
  于是换了一身黑色长及脚踝的高领洋装,裹了灰色长外套,下了楼,与夏欢沁摇了一通电话,相约一同出去用晚餐。
  夏欢沁家的汽车来到了改了姓的颜公馆,汽车夫滴滴两声后,白清灵从小洋楼里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
  夏欢沁让汽车夫打开车门迎了过去,与她手牵手走向汽车,“怎么样,可还受得了和颜大帅的水深火热之夜?”
  “说什么呐!不知羞!”白清灵不自在的说完,上了车。
  车上有汽车夫,两个女人也不好说些有的没的,夏欢沁憋了一路,直到在利顺德门口下了车,去了卡座区,东张西望后,才问她,“怎么样,是不是花样很多?”
  白清灵虽然受过法兰西教育,却不是能把这种私密之事拿出来说的人,她摆了摆手,“你可别说了吧,你还没有结婚,就说这般虎狼之词,也不怕人笑话。”
  “谁还能笑话我?那个宁城少爷也瞧不上我,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又不随意与人乱七八糟的,我怕什么?”
  夏清欢说完,还哼哼两声,“我是想明白了,世家子弟都喜欢漂亮女人,我不漂亮,世家子弟不喜欢我,那我就像你一般,找个长相漂亮的男人结婚好了。”
  “好~你就找个漂亮男人结婚~”白清灵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相处久了,夏清欢就回到了原来那般直爽了。
  白清灵用了一些就吃不下了,上甜品的时候,一阵香风传了过来。
  她顺着香风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个十分年轻摩登的少女。
  夏欢沁也望了过去,说道,“这味道我熟悉的,昨日从教堂回去,去了一趟洋行,见到了她喷的那款西洋香水呐~这人身上穿着的手里拿的身上喷的可都不是便宜货,全身上下怎么也得百来块,不是普通人呐~”
  白清灵也注意到她身上的装扮,问夏欢沁,“认识吗?”
  夏欢沁摇了摇头,“不认识,年岁比你我还小呐。我可不记得海城哪家的小姐长这副模样,有这样年轻。”
  说到这里她又仔细看了看那摩登女士,又看了看白清灵,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与你长相有些许相似呐!”
  白清灵皱了皱眉。
  她可是最在意长相的。
  从适才无意瞟的那一眼就看得有些熟悉,竟是没想到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这可是让她糟心了些。
  她淡了脸色,“哪里相像了,一点不像。”
  “好啦好啦~我家颜夫人是最美丽最端庄最高贵的~”夏欢沁哄着她道。
  白清灵这才舒心许多,可还是看了那已经落座的女人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被人家捕捉到了,两人就眼对了眼。
  那摩登少女歪了歪头,对白清灵很是好奇般的站起了身,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白清灵挑眉,见这少女越走越近,索性就放下银质叉子,看向她。
  “你很漂亮,”那摩登少女穿着一身短款洋装,穿着高跟鞋,有些高傲的扬着下巴,“但是你没有我年轻,我十六岁,我可以更加漂亮!”
  夏欢沁被她吓了一跳,看向白清灵,“她是怎么回事?”
  白清灵双手环臂,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这十六岁摩登女士的脸上,“年轻倒是真年轻了,只是模样与年轻搭不上边呢,你现在长这副模样,二十岁,也长这副模样,再大一些,怕还是会衰老,会不如现在呢,小姑娘,”她淡漠的看着她,“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吧!”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位极为漂亮的女人竟然嘴巴如此厉害,气得脸色铁青。
  到底是年轻,最后高跟鞋一跺,环臂冷哼,“那又如何,我爸爸还是会把他还给我的!”
  说完,也不等白清灵反应,转身就走了。
  “站住!”白清灵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摩登少女当真脚步还停了下来,只回头对她做了个古怪的鬼脸,就离开了。
  白清灵冷着脸坐下来,夏欢沁也皱了眉头,“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爸爸把他给她?”
  白清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人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如此,她和夏欢沁也吃不下去了,两人匆匆离开。
  汽车夫将车开到了颜公馆,放下了白清灵。
  夏欢沁隔着车窗与她说,“要是有事就给我摇电话,我随时都可以接的。”
  白清灵点了点头。
  等车开出了颜公馆,她转身进了小洋楼。
  上了楼梯,转回卧房推开门时,颜楼竟然也在,白清灵有些意外,关上门转了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接待新任的总长吗?”
  颜楼换了一身居家的舒适长衣长裤,站起身走过去抱了抱她,“只见了一面,下周定了接风宴在正式接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新换了香水?”
  白清灵鼻子一皱,“我不喷香水的。”
  说完就更委屈了,外套脱下来扔在一旁,都不坐在床上而是改坐在椅子上了,“我和欢沁去吃利顺德的晚餐,遇到个摩登姑娘,一见面就冲了过来对我指手画脚的,最后还留下话说她爸爸会把人抢过去,”她抬头看他,“你在外面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这刚结婚就要抢你了?”
  颜楼皱了下眉,“你说的是什么人?”
  见他一脸不解的模样,白清灵抿了下唇,“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女,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你不知道我不喷香水吗?”
  她虽然从法兰西带回来很多香水,可都是用来送人的,自己倒是从来不喷的。
  颜楼与她相处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
  “你身上香水的味道,不如你的味道好闻。”颜楼说完,见她拉远了些,“去洗洗罢。”
  白清灵脸一红,“说什么呐!”
  她拿了浴袍就去了澡房。
  刚冲洗上,澡房的门一开,她盯着门口腰间围了白色浴巾的男人,尖叫一声,“颜楼你快出去!”
  颜楼不为所动,只是脚步又近了些,“我把味道帮你冲洗下去。”
  白清灵红着眼圈,被他很快用新的味道替代了陌生摩登少女的香水味儿。
  她娇嗔中又想要怒斥,又恍惚间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大小姐,再换个地方冲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