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错药
  朱小青接到赵昚口谕后,赶紧来到祥福宫中探病。
  他看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赵愭,感到很不可思议。上次见到赵愭时,赵愭还在练武场冒着小雨练拳,当活泼倔强的样子好像才刚见过的一样,而现在一圈人围着赵愭,个个愁眉不展,朱小青的心里顿时像沉了一块石头,向前迈几步都极为费力。
  他昨日见到赵小颖时,赵小颖还告诉他他的方子给赵愭用上了,有效果,这两天看上去要好些了,他还满以为赵愭会像古灵那样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结果现在一进来看,事情竟到了这个地步,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赵昚见到朱小青进来,立马问道:“朱小青,你确定你救的那人和愭儿是同一种病?”
  朱小青虽没有亲自来看赵愭,但根据赵小颖记下的病状,他能够确定赵愭得的就是肺炎,只是赵愭和古灵的确会有病理不同的地方。
  “是同一种病,但是药方不一样,臣现在想知道大皇子是不是真的用了臣的药方。”朱小青想到这事过于蹊跷,如果赵愭真的吃下了他给的药方的药,应该也不至于前天昨天显效得那么快,而今天又突然恶化。
  夏氏听朱小青如此问,也吓得一愣,思忖道:“这个不会有错啊……大皇子的药从一开始就是我让人在小厨房单独煎的,就是为了怕中间出差错,每日的药都是让人在太医局领了,然后专门安排人煎上,这不应该能有什么问题。”
  赵小颖被朱小青这么一提醒,也担心是不是这给药的环节出了问题,便紧接着问道:“这领药之人认不认得都领了些什么药?”
  夏氏摇摇头,皱眉道:“这肯定认不得,去领药的是我这宫里当差的李顺,他就是办事稳妥,却认不得药,他领了药后,交给小厨房给宫女们煎药,没人能够认得。”
  守在旁边的一名太医看朱小青问配药的程序问得这么仔细,觉得朱小青在怀疑他们太医局在给药的环节动了手脚,便赶紧解释道:“谁会有这个胆子啊,太医局给药都是按照大夫的方子来,可千万不敢随意给药啊。”
  朱小青和赵小颖相对看了看,赵小颖在张茵之脸上又看了一眼,朝朱小青努努嘴。
  朱小青又问道:“祥福宫的小厨房可还留着药渣?”
  夏氏见朱小青怀疑到这一步上,也有些茫然,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朱小青能够查出点什么出来。
  夏氏叫来了祥福宫的管事太监,那管事太监又将参与领药熬药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叫到了前厅。
  那负责煎药的宫女叫做蕊儿,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上头早就交代过,咱们小厨房的东西都要保持干净,剩的东西要及时清理了,不能有任何长霉发酸的东西出现,所以这药渣子咱们也是当天就要倒掉的,不敢留久了。”
  夏氏听了,向朱小青道:“那这就没办法了,没法查到昨天熬了些什么药啊。”
  正当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有个叫钿儿的宫女跪着向前移了一步,看向夏氏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两日的药奴婢记得。”
  那管事太监大惊,怒道:“我早就问过你们认不认得药,当初你为什么不吭声?”
  钿儿吓得低下头去,小声道:“奴婢不敢说自己认得,奴婢也不是样样都认得,如果在小厨房当差,大伙儿知道奴婢认得,奴婢势必得担责认,奴婢怕担不起,所以……不敢说认得。”
  夏氏瞪了瞪眼睛,顾不上怪罪钿儿,赶紧问道:“那你说说,都有些什么药?”
  “有龙骨,牡蛎,远志,酸枣仁……”钿儿回想着。
  “这都是些安神的药啊,有没有石膏和小柴胡?”朱小青追问道。
  钿儿摇摇头,肯定地说:“没有。”
  朱小青惊到:“那就是了,昨天根本就没有用我给的药方啊。”
  夏氏吓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给药的程序还能够出这么大岔子。
  赵昚在旁边听着,朝张茵之喝道:“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根据你的药方来配药的吗?为什么昨日没有用朱小青给的药,而且是用的一些安神的药?”
  “这个,臣不知道啊,臣前两天开的方子里没有用安神的药啊,这或许是配药的时候给弄混了。”张茵之吓得跪在了赵昚跟前,赶紧解释道。
  赵昚气极了,又在张茵之的肩头踹了一脚,喝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真是让你们死一万次都不够。”
  赵小颖上前劝道:“官家,这种时候救人才是紧要的,咱们晚些时候再查,现在知道是用错药就行了,赶紧趁早用对的药来救愭儿呀,太医有错也先不要怪罪,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赵昚也觉得赵小颖说得很在理,便朝三名太医道:“快想办法医大皇子吧,给错药的事咱们日后再说。”
  朱小青在旁边看着,觉得此事还存有疑团,如果只是无意的拿错药,那么为什么两天都是拿成了安神的药呢。赵愭用了安神的药之后,会给人造成一种病情有好转的错觉,看上去好像是用了朱小青的药方有了好转,会让人相信赵愭是吃了朱小青给的药方上的药的。
  他总觉得拿错药绝不是偶然,但是现在赵昚已经发话,说先想办法救赵愭,他也不便再在此事上过于纠缠。
  张茵之和另两名太医又给赵愭用针灸救治,但赵愭仍旧是昏迷不醒,到了天黑后已经是水都喂不进了。
  赵昚和夏氏知道已经到了任何人都扭转不了的地步了,只得让太医全都出去,就他们两人陪在赵愭身边。
  赵昚悲痛欲绝,一直抓着赵愭的手不愿放开,夏氏也是泣不成声,哭得天昏地暗。到了半夜,赵昚迷迷糊糊感觉到赵愭的手已经慢慢变凉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五内俱崩的痛楚,一夜痴痴呆呆未曾合眼。
  祥福宫在一片哭声中迎来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