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
  顾铭盯着杨雷魂不守舍的样子,暗自着急,知道他再这样下去,这场台球较量必定惨败。而这场较量的胜负,直接关系到杨雷以后还能否与李恬恬接触。
  “顾铭,我也会打台球,技术不好不差那种,单杆最高记录30分。我能看懂,杨雷今昨两天的球技差距宛如天堑,完全不似同一人在打。或者换个说法,他是在放水,放肆到近乎讽刺的放水。”风雪也瞧出了问题,扯住顾铭衣角,继续说:“李恬恬的性格明显要强。这种人,在各方各面都特别在乎输赢,要的是绝对公平的胜利。诸如杨雷这种明显放水的作法,只会令她生厌。我甚至已经猜到,李恬恬赢了之后会对杨雷提什么要求。”
  顾铭对风雪的说法深表赞同,但最后一句不太懂,问:“李恬恬会提什么要求?”
  “她会叫杨雷先付钱,然后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在她面前出现。”风雪对自己的猜测尤为自信,说话声线带着浓厚的肯定之感。
  或许,大多数女生存在共性,在遇到许多事情之时,会做出不约而同的选择。
  顾铭点头,一边看台球,一边沉思。直到第二局打完,杨雷依旧没进一球,惨败。不过,第二局比第一局稍微好一点,至少撑的时间长一点,12分钟。
  “风雪,我们再看两局,如果雷爷还是这种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们就不看了。”顾铭忽然抓住风雪的手,微笑而语。
  风雪惊讶,问:“你和杨雷不是铁哥们吗?他现在上了战场,我们于情于理都该守在这里。虽然起不到实质性作用,但多少能撑撑场子啊。”
  “你的想法有问题。”顾铭轻轻摇头,然后冷漠说道:“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前段时间徐寄风来找我麻烦,那是属于我和他的战场。如果,作为先锋战士的我,胆怯了,退缩了。在后方鼎力支持我的雷爷会怎么想?我想,他会无比失望。现在你我所见的,就是这个例子的另一个形态,只是我和雷爷的位置互换了。既然他本人都这般丢人现眼,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守着他?”
  风雪惊呆了,浑然没想到顾铭嘴里会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俩人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堪比兄弟。所以,她惊讶,恍惚中,又在顾铭的冷漠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既视感,甜笑:“好啦,我懂了。如果杨雷再输,我们就走。”
  “你说话怎么忽然嗲嗲起来了?”顾铭觉得风雪的声音有些奇怪,问。
  风雪吐了吐舌头,解释道:“谁叫你刚才的表情那么帅气,我被迷住了啊。”
  “那好,亲我。”顾铭顺着回答,把脸凑上去。心想着,风雪之前输了,早该完成的大冒险,现在可以兑现了。
  风雪使劲推开,并非赖皮,红着脸解释:“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我才不干这么羞人的事情。”
  ——大庭广众?
  顾铭抬眼一看,现在馆内的人多了不少,有几个人已经围观过来。不过,看这些人的视线,关注重心在李恬恬身上,而非杨雷。
  “恬恬姐的技术越发精湛了,无论是高低杆,还是左右塞,乃至于札杆,都几乎达到微控程度。”
  “话说回来,恬恬姐怎么会找这么弱的对手单挑?”
  “这人我昨天见过,是个高手。不过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高手气场都没有。”
  …………
  顾铭与风雪能听到其他观众的窃窃私语,彼此对视,旋即又哑然失笑。
  “好吧,允许你延后一段时间,但不允许赖皮。”见人多,顾铭也怪不自在,顺着松了口。
  风雪蹙着眉,将嘴凑到顾铭耳边,低声说:“你有没有发现,站对面那个穿红色外套的男的,他在假装观战,其实一直在偷窥我们。”
  顾铭抬眼看去,的确在球桌另一头看到一个穿红色外套的男子,看上去20岁左右,个子很高,目测一米七。
  “我看到那男的了。不过,我怎么看,人家都是在观赏球赛,而非偷窥我们。”顾铭摇头,觉得风雪多心了。
  风雪使劲掐了一下顾铭的手,愤愤地说:“你看着他,他当然不敢偷看我们啊。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你们男生都缺心眼。反正,女人的直接告诉我,那个男的很危险,他已经盯上我们了。”
  “这个时代还有追踪狂?人贩子?”顾铭觉得风雪说的太玄乎,没可信度。
  “你不是文学奇才吗,莫非还没读完中学课本,不知道《包身工》(现在是小学六年级课文)一文?如果我们真被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掳走,下场可能比《包身工》里的芦柴棒还惨。”风雪把声音压得很低,说话过程中不时瞟那个男的一眼,警惕心十足。
  顾铭见风雪如此慎重的样子,开始认真对待,低声说:“我先假装去买水,你在这里别动。”
  风雪没懂,想问,但顾铭已经大声说话:“小雪,你想喝什么,我去买。呃……还有雷爷,李恬恬学姐,你们喝什么,我一并带回来。”
  李恬恬和杨雷均目不转睛盯着球桌,没功夫搭理顾铭,风雪就假装圆场,回答:“我要喝冰红茶,看雷爷和恬恬学姐较量的这么火热,就给他们来点绿茶消消火吧。”
  顾铭点头,快步往外跑,瞧见球馆柜台有贩卖零食与茶水,顿了顿,仍决定出去买。出门向左跑了三家店,找到一个小超市,买好可乐、绿茶与冰红茶,再原路折返。
  ——那个人没跟过来,说明目标不是我。
  回到球馆后,将冰红茶递给风雪,再将绿茶递给李恬恬,原以为她不会领情,怎知她拧开瓶盖就喝,解渴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顺手将另一瓶抛给杨雷。
  ——单凭这一举动,爱憎分明,的确是豪爽女侠范。
  顾铭站回到观众线(观看台球都会退出两米左右,姑且叫这名字)外,将嘴凑到风雪耳边,说:“那个男的的目标不是我,你再找个借口出去一次,看他会不会尾随你。你放心,如果他尾随,我也一定跟来。这人流熙攘之地,我不信他敢当众抓人。”
  “如果他当众抓人怎么办?”风雪嘻嘻一笑,问。
  顾铭忽然张口,轻轻咬住风雪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他要敢碰你,老子弄死他!”
  风雪被顾铭的举动惊到了,后退两步,大声嚷嚷:“谁叫你咬我耳朵的,占我便宜,我要和你分手!”
  说完,使劲一跺脚,往外面跑了。
  顾铭愣愣地站在原地——我刚才好像是有点过线。可是,小雪的激烈反应是什么。演戏?或者较真?
  发愣这一小会,顾铭发现那个红衣男不见了,猛然回头,看见他正快步往风雪那边追去。
  顾铭心一沉,大步流星往外追,刚追出大门,就看到那个男的伸手要抓风雪。
  “你妈的!放开我的小雪!”顾铭怒吼,左右看了一眼,长廊上没找到砖块或石头,干脆就赤手冲上去,一个飞腿呼啸问候到红衣男腰上。
  顾铭不敢停留,一把抓住风雪的手,说:“快跑!”然后往回跑,可是,跑动阻力一反常态,就好像梦里被人追,怎么用力都跑不快。回头,发现原因竟是风雪在使劲拉自己。
  “顾铭,你别跑啊,给人家道歉。”风雪被弄得哭笑不得,赶紧叫停。
  “什么?”顾铭怀疑自己听错了,问。
  “人家就想问问我的整件套在哪买的,想给他妹妹买一套。我还没回答,你就上来给人家一脚,这不道歉能行吗?”风雪苦笑着摇头,心头有些过意不去。
  顾铭听懂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见红衣男一边拍着衣服上的脚印,一边走来,赶紧低头,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有喜欢的女孩。可是,我胆小,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如果,我当时有你这么勇敢,就不会形单影只到现在。”男子并未动怒,反而异常温和地接受道歉。
  顾铭提起的心脏轻轻放下,尴尬说道:“谢谢理解。”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这套水蓝色整件套在哪买的吗?”男子看向风雪,温雅地笑了笑。
  风雪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这套衣服是去年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在哪买的。不过,这类似的衣服应该很好找,就在附近的服装店多看看多问问,应该能找到。”
  男子哑然,有点失望地点头:“好吧,小姑娘,谢谢你。”说完,折转脚步,想回球馆继续观看高手过招,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向顾铭:“小家伙,希望你往后都能秉着这份冲上来踢我一脚的勇气,抓紧身边的人。”
  顾铭似懂非懂地点头,待男子进球馆后,才忍不住说道:“这人性格有问题,不可想象的温和。我在想,如果有陌生人无缘无故冲上去踢雷爷一脚的话,那下场绝对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