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箍
  ——同样一件事,换一个说法,竟能产生如此高反差的效应。以此类推,会否导出另一个可能?如果,我对小雪说,今晚陪我睡,她应该会拒绝;如果,我换个说法说,今晚我想和你睡,她会否同意?
  顾铭不觉间想到这个,忍不住偏头多看了风雪一眼,瞧见她细长睫毛与清丽侧脸,心头笃定:大被同眠之事,就算换一万个说法,也不可能成功……
  回到球馆后,杨雷和李恬恬还在战斗。两人都有狠劲,不吃不休打了四个多小时台球,依旧生龙活虎,神采飞扬,不见半点消停迹象。
  “雷爷,李恬恬学姐,这局打完休息一下,我把你们的午餐带回来了。”顾铭拉着风雪挤进观众内围,对着两人大声说了一句。
  这时是杨雷的球权,李恬恬在边上看着。听闻顾铭的声音,走过来接过午饭,冷厉说道:“我说过,我要和他一决生死。这场决斗,没有休息时间。他的球权,我吃饭。反之,我的球权,他吃饭。”
  瞧着李恬恬严苛的表情,顾铭几乎笃定,就在他和风雪出去吃饭这会,杨雷已经把比分反超,不然这人不会如此狠厉。
  待李恬恬端着饭盒走开后,顾铭低声问旁边观众:“现在比分多少?”
  “现在是六比四,这无名小子领先恬恬姐两局。”观众随口回答,瞧着台面上的球形,断定:“这一局,又是这小子赢。”
  顾铭哑然,安静看杨雷操作球台,打的很顺,每次出杆都是稳稳进袋,保持这个状态,要拿下这局的确是没问题。
  待这局打完,比分拉到七比四,杨雷过来拿饭时,顾铭低声说:“雷爷,你别太狠,多少让她几局。毕竟,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这么多观众看着她,你不能踩她脸。”
  杨雷不以为意,说:“我早就想好了,再赢两局就不赢了。”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忽然,李恬恬注意到了这边,厉声说道:“杨雷,如果你想放水,对不起,我只能叫你滚!在球桌上,我不需要任何对手的怜悯或施舍。如果,你要冠冕堂皇地说,怕我输的太难看。我就只能叫你滚远点!”
  ——可怕的女人!
  顾铭讪讪地笑了一下,对杨雷摆手,示意他走远一点,免得自己也跟着挨骂。
  “我感觉,这场球已经没有悬念。虽然李恬恬很厉害,但她浮躁,打法尤为激进,经常把大好的局势让给杨雷。相反,杨雷出杆的枪法、准度、力量控制,本就比李恬恬厉害,打法还相对稳重。所以,最后的胜者会是杨雷。”风雪看懂了局势,料定杨雷获胜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顾铭微笑着摇头,否认:“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杨雷会输,而且是惜败类型的输。”
  “你凭什么这么说?要知道,刚才李恬恬那么强势地威胁过,杨雷铁定不敢放水。”风雪不信,要和顾铭理论到底。
  顾铭嘴角轻轻一扯,露出满带阴谋的笑:“要不,我们就此事,再来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来就来,谁怕谁啊。还是昨天的规矩,只能选择大冒险!”风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怕顾铭这些杯弓蛇影的说法,一口就答应了。
  顾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赢了之后,要你背我五分钟。”
  “哇,居然提过分的要求,你觉得我背得起你吗?”风雪张大了嘴,觉得顾铭十足可恶。
  顾铭就说:“那好,你和我大被同眠吧。”
  风雪不忿,凶巴巴说道:“你怎么老动这些歪脑筋啊,尽想些为难人的条件出来。”
  顾铭牵着风雪往外走,不再和她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准备去找一台娃娃机慢慢抓。
  出了球馆,在二楼转了一大圈,发现只有服装店、餐饮店以及超市,娃娃店倒是看到一个,但没有找到娃娃机。往三楼找,结果依旧,只有清一色的各类主题餐厅。至于四楼,是一个大型的电影院,也没有。
  绕了一大圈之后,两人回到一楼,沉默中走进电玩城。
  “娃娃机,投篮机,跳舞机,捕鱼机,游戏机……只要是我能想到的机,应有尽有。”
  顾铭大致瞧了一眼,整个游戏城超过一千平米,一共分成四个区域。a区域是游戏区(街机和ps游戏)、b区是赌博区(苹果机、捕鱼机等)、c区是娱乐区(模拟赛车、跳舞机等)、d区是休闲区(娃娃机、投篮机等)。
  顾铭拉着风雪绕了一大圈,发现这游戏城每个区域都很热闹。顾客形形色色,包括头顶花花绿绿的小混混,穿着朴实的中小学生,便装出行的白领,乃至是衣着暴露的妙龄女……上到花甲老人,下到垂髫孩童,人间百态,演绎尽致。
  “雷爷说的果然不错,大城市和我们的小地方,就是不一样……”顾铭忍不住感慨,拉着风雪去柜台买币。
  “游戏币就是一元硬币,通用所有机器。娃娃机的话,一币一抓,要多少币,用等额纸币兑换就好。”柜台坐着年纪二十出头的靓丽美女,用清雅的声线向顾铭讲解。
  “先拿50个。”顾铭摸了摸兜,零钱就十多块,干脆直接换50个,毕竟硬币也是钱,抓不完留着用就行。
  风雪看顾铭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忍不住劝阻:“抓娃娃的难度很大,50个硬币也未必能抓出你想要的。要不,我们随便玩玩,抓不到就算了?”
  顾铭没有回答,挨着看了几台娃娃机,终于在娃娃堆里找到一个类似发箍的兔娃娃,觉得戴在风雪头上肯定好看。
  一口气投进10个币,开始操作。
  娃娃机本身就是为游戏城提供盈利的机器,其中是否存在猫腻不好说,但抓出娃娃的概率的确是微乎其微。
  顾铭连抓十下,几乎每一次都能把兔娃娃抓到半空,最后爪子折转时掉落。
  “顾铭,要不算了,你想送我兔娃娃,直接去二楼的娃娃店买就好。在这里折腾,费钱费时不说,最后还得一场空。”风雪看不下去了,决定制止。
  顾铭故作深沉地回答:“小雪啊,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历经千辛的过程。你要试着憧憬一下,当我们把这小兔子抓起来那一刻,该有多高兴啊。”
  风雪哑然,嘟着嘴不再说话。
  顾铭接着投币,一次10个,抓十下再投。如此反复,终于,兜里的一大把硬币玩没了。
  “算了吧,就算再来50个币也抓不上来。”风雪找准时机劝解,给顾铭台阶下。
  50块,说没就没了,顾铭不心疼是假,但先前的话已经撩出,只能狠着心继续干。
  于是,又50块成功消失。
  ——莫非,我如此坚定的决心,还感动不了一台娃娃机?
  顾铭心头苦笑,准备再掏钱换币。这一次,风雪直接拦在顾铭面前,不让他去柜台。
  “100块啊,够买10个兔子了,你要较劲到什么地步?”风雪张开双臂,理直气壮阻止,坚决不让。
  顾铭觉得,这条过道有点窄,绕不过去,如果强行推开风雪,肯定会伤她的心。
  思忖良久,犹豫再三后,终于收手,说:“好吧,我们不抓了,上二楼买去。”
  去娃娃店的路上,风雪一个劲地指责,大概是说顾铭没脑子,拿再多的钱也只会瞎玩,跟着他没安全感之类的话。
  “你再说我。”顾铭忽然停下,看向风雪。
  “我说你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还要凶我不成?”风雪不怕,歪着脑袋反驳。
  于是,顾铭往前一凑,以极快的速率在她脸上亲上一口,再面不改色地说:“你说我,我就亲你。反正我一个男的,也没什么好害臊的。”
  “你、你无赖!”这下把风雪给气结巴了,转身就往回走。
  顾铭赶紧追上去,抓住她,用极为难听的歌声挽留:“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所以我的小雪快点回来。”
  风雪噗嗤一笑,说:“我怎么可能真走啊。你别瞎唱,原唱这么好听的《知心爱人》被你唱的跟哭丧一样难听,不寒而栗。”
  “那好,我们去买娃娃吧。”顾铭微笑着说道。
  “听你唱歌,我觉得我有今晚的规划了。等李恬恬和杨雷打完球,我们去吃晚餐,然后去ktv唱歌?”风雪说着,虽然是陈述句,但有询问意味。
  “如果,你不嫌我唱的难听的话,我每天都唱给你听。”兴许是之前在班上唱过歌,顾铭对此事已不再抵触。现在的态度是:管他好听不好听,大声唱出来就对了。
  两人慢悠悠走到娃娃店,走动着选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发箍型的娃娃,是一只双腿以极大幅度向外弯曲的小白猫,卖相不太好看,但戴头上应该另有韵味。
  顾铭没有给风雪试戴,直接去柜台给了钱,就8块,比想象中便宜一点,比100块便宜12.5倍……
  尔后,顾铭神秘兮兮地拉着风雪乱跑一通,终于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认真说:“我的小雪,接下来是我们互许终生的伟大仪式,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别瞎掰,拿个8块钱的娃娃,就想拐走我?没门!”风雪咬着嘴反驳。
  “别动。”
  闲谈之中,顾铭举起毛茸茸的小白猫发箍,温柔套在风雪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