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却见朱承平只是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
  然后,脸上露出了毅然之色,他长身而起,对所有的人抱了个拳,慨然说道:“在下正是永平世子朱承平,身边的这位就是大家所说的玉贵妃娘娘的外甥女,我的妻子柳氏,而发生惨剧的谢家小姐正是我另一位妻子。感谢大家对此事的关心,只是,正如大家所说,我妻子谢氏是一位心地极为善良的人,虽然有共同入府为平妻之事,但她还在时,同柳氏情如姐妹。发生了这种事情,是我们大家都极不情愿的,若是她在天有灵,希望能保佑官府早日抓到真凶,还她一个公道。还请大家不要做没有根据的猜测,让她在天之灵,也不能安息。朱某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一番话说得坦然而又诚恳,有情有礼,而且,身为侯府世子,大可不理会他们这种市井小民,或者厉声喝骂一番,但是,却如此行事,顿时,反而更衬得他的高贵,让众人一时都有些讪讪地。
  然后,他又对李三儿道:“这位兄台,我家丫头方才也是护主心切,一时情急,这才对这位兄台口出恶言。还望看在她是个女儿家,又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李三儿原本还待挑事,被他这么客气地一说,不禁有些惶恐,站了起来,还了一礼道:“咱们这样的粗人,哪里当得起世子爷如此大礼,请万莫这样,唉,都是我这张臭嘴,没个遮拦,给这位姑娘赔罪了。”
  说完,他走到香谨的面前,大大地给她鞠了一躬。
  香谨不意他会如此,闹了个脸红,心中的一口气也全出了,只觉得无比的妥贴,看着朱承平的双目异采连闪,满是敬佩。
  柳如月也是极为感动地看着朱承平,美目盈盈,她禁不住也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深深地福了一礼,然后,举起了手,道:“我柳氏在此对天发誓,若是我同姐姐之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长得一副娇娇怯层的柔弱样子,此时,却满脸的毅然,这种坚毅,倒让在场因为朱承平的风度信了五成的话,变成了七成。
  一时,满场的喝彩。
  秋痕轻咬着下唇,拳头在袖子里握了起来。
  她本意是想让柳如月难堪一下,没有想到,却反而得到了反效果。在众人的眼里,这一对男的俊、女的俏,有情有义,简直是神仙眷侣。而她的姑娘,她可怜的姑娘,就连这一点微薄的不平都要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吗?
  看着朱承平对柳如月的体贴,以往在府里也曾经看过不少,但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碍眼,叫人难以忍受。
  秋痕真想大闹一场,但是,她却仍然忍了下来。
  她只是个奴婢,若是明着撕破了脸,只会被送回谢家庄。那么,她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了吗?不、她不会回去的,她会在侯府,用她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在让可怜的姑娘躺在冰冷的湖底之后,这群人究竟能幸福多久?
  她会看得清清楚楚的!
  秋痕都气愤至此,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谢宛云又如何呢?
  无人看到的衣服底下,谢宛云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她几乎有站了出去,高声质问的冲动。
  但是,最后她却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只是如此而已。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暴露的时候,她不能、不能就这样暴露了自己。黑纱下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冷得如同万年寒潭般的笑容。
  过往的种种浓情蜜意,一一闪过她的眼前,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如同一滩死水、再也不起任何地波澜。曾经的天真、曾经的幻想、曾经的依赖,她都将彻底的丢弃。想要依附着别人而生存,结局就是如此,如同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从今以后,她再不为鱼肉,而为刀俎,是一把专门切割钱氏、柳如月的利刀,而且,她不要一刀解决她们,那太便宜她们了。她会慢慢地磨、慢慢地磨,让她们失去所有,在痛苦后悔中哀嚎死去。
  就像她曾经经历过的。
  至于朱承平,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的男人,她再不稀罕!
  谢宛云的手放在已经变得平坦的小腹之上,孩子,嬷嬷,你们在天有灵的话,就看着吧!我会为用自己的手让杀害你们的人付出代价的。
  朱承平带着柳如月他们一行人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将在场所有的人的茶钱都付了。
  顿时,众人的好感升到了顶点,有人更对先前那八卦之人劝道:“以后啊,你还是积点德,少说这些官府都没定下来,没皮没影儿的事吧!说不准,真是那有人临时见财或见色起意也说不定呢!”
  李三儿也没想到说事倒碰到正主儿了,就抬手自个儿打了自个儿一巴掌道:“叫你这嘴喜欢胡说!叫你这嘴喜欢胡说!”
  一时众人都笑了。
  又有人大声对茶棚主人道:“祁老汉,看世子爷走时银子给得很足啊,只用点茶打发我们太说不过去了吧?不如整点好吃的来答谢答谢?若不是我们今儿个在这多嘴,你也发不了这笔意外之财了不是?”
  学微驼的祁老汉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别说是所有人一顿茶钱,只怕一个月的都有了。果然不愧是侯府世子,这出手就是大方。
  他也是心情大好,遂大声应道:“好,等着啊。我这就让我那婆娘整几道好吃的,让大伙儿都尝尝。”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热闹极了。
  很快,刚才的事就被众人扔在了脑后,对他们而言,这只是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风一吹,便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