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顾宜宁眨了眨眼,乖乖应答:“哦。”
  但按推算,明天应该会来小日子,她立马补充,“再拖几天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体谅,陆旌忍不住地去解她衣带,“还是今晚。”
  他不知收敛。
  顾宜宁第二日醒来后,腿脚又是软的,看着脚腕上军中的纱布打结方式,用被子蒙住了头。
  那样丑陋的疤痕,陆旌如此执着,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第56章
  顾宜宁的脚伤大有愈合之势, 她已能下地走路,见陆卓仍尽心尽力地扮着女道士去灵水街算命,自己便提步跟了上去。
  刚将摊位摆好, 街中就涌过去一队人马,马背上的男子们皆佩戴银白面具, 腰间缠有软剑,暗蓝色衣袍随风摆动,看起来威风凛凛。
  他们拥护着中间华贵的马车, 一路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陆卓抱着手臂,在马车左侧挂着的灯笼上扫了一眼, 漫不经心道:“四皇子。”
  顾宜宁看着那行人马的背影,不由得想起符诚,以及她二叔祖父被劫持的事。
  陆旌去了躺徐州, 保她二叔祖父安然无恙,他那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定是逼着二叔祖父说出了家族的秘密, 想必父亲此时已经得知了白氏并非他生母的事实。
  然而徐州没传来任何家书,父亲孝敬白氏这么多年, 一时无法接受现实,也在常理之中。
  但让顾宜宁感到诧异的是, 林淑妃既然有能力劫持二叔祖父, 为何不将人直接杀了封口, 一了百了, 永无后患。
  许是想引陆旌出面。
  把陆旌引到千里之外的徐州,难不成是想加害于他?
  这对母子不忙着去打压太子一派的势力,招惹陆旌做什么。
  顾宜宁敛下眼眸,心不在焉地翻了页桌上的画本子。
  -
  与此同时, 景元殿的暗牢里,传来纷乱的脚步,这处阴暗潮湿的地方,阴风阵阵,火焰晃动,天窗泄下几束光,投射到蓬头垢面的男子身上。
  符诚衣衫破烂不堪,上面的血鞭印痕混乱繁多,被绑在支柱上,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眼高位上那个神色寡淡的男人。
  一眼看过去,脸色突变,骇然大惊,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密密麻麻的恐惧。
  他看到的是,活着的陆旌。
  符诚闭眼又睁眼,耿着脖子盯了好一会儿,越看下去,越绝望,只能认命地接受眼前的事实,眼底,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渐渐灭掉。
  肢体摆动间,发出铁索的撞击声,他先是苦笑,而后仰天大笑,笑地眼泪都淌了下来,今后,非死即伤,怕是一辈子都得困在这铜墙铁壁的地牢之中。
  似是笑够了,符诚忍不住哽咽着道:“到底遭了什么仇什么怨,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就因为……就因为我姓符吗?”
  “我一个尚书的儿子,沦为宫妃的走狗,成了家族的废棋,党争的牺牲品,腿废了,命,也要快没了!”
  那些个伤春悲秋感慨良多的话听着格外乱耳烦心。
  陆旌靠在椅背上,眸光深沉地看着他,语气压着几分淡淡的不耐:“先是颜慕谦、再是断情散,后面还有什么?”
  符诚脸上布满了绝望之色,后面还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呢?
  有什么都要不了陆旌的命。
  林淑妃筹谋了那么多时日的谋划,终究是功亏一篑。
  她想什么不好,偏要对陆旌起杀心。
  陆旌是她想杀就杀得了的人吗?
  那个疯女人。
  真是异想天开,自己做梦也就算了,还非要逼着他来效命。
  符诚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恨恨道:“敢问殿下,去徐州一趟,可发生了什么变故?”
  陆旌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运功压制着体内的毒火。
  吴川平静问道:“断情散可有解药?”
  符诚愣了一下,惊喜不已,“解药?解药?他真的中了断情散!对不对?摄政王中了断情散!”
  符诚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林淑妃那疯女人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确确实实把断情散下到了陆旌身上。
  她昔日侃侃而谈的模样似在眼前。
  她说,无论是上翎军还是景元殿,都无懈可击,几乎找不到弱点,要想动摄政王,只能从“情”这个字眼上下功夫。
  陆旌的软肋无非就是顾宜宁。
  然谁敢在陆旌健好无损时对顾宜宁下手?就算有这种想法,也打不过她身边那群高手如云的暗卫。
  林淑妃对摄政王府的监视不可谓不严密,她心思细腻,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很快发现对顾宜宁来说,颜慕谦似乎与其他人格外不同。
  而摄政王对这位地位低微的画师态度也很微妙。
  真看到颜慕谦的画像时,林淑妃轻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展露笑颜,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顾宜宁不喜欢陆旌,对颜慕谦那般好,是因为就喜欢这种玉面书生类型的男子。
  林笙是,颜慕谦也是。
  那日符诚在街上以颜慕谦诱顾宜宁入局,不为别的,只为挑起陆旌的怒气。
  陆旌怒了,一切都好说。
  因为之后还有徐州的断情散在等着他。
  那断情散,可是大有门道。
  情也分正反,爱恨痴嗔,皆算得上动情。
  陆旌因顾宜宁而大动肝火,情绪波动极高,越是负面情绪,断情散发挥的毒力就越强悍霸道。
  普通人可当场暴毙而亡。
  就算陆旌未死,也得丢半条命,接着再吐血十次以内,便可经断人亡。
  林淑妃如意算盘打得极好,铁了心地想要陆旌的命。
  符诚定定地看着眼前闭目养神的陆旌,也没看出来这位摄政王究竟伤到了何种程度。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不乏得意,“断情散的解药,至今未有人研制出来,殿下不如早早地安排一下身后事,恐怕不等几日,便可风光大葬了。”
  陆旌掀开眼,视线冷冷地扫过去。
  符诚差点就要跪下,然而身上铁索繁重,勒住了他的膝盖,才不至于表露出没出息的模样。
  陆旌踏出幽深漆黑的暗牢,眼前黑云压顶,呼啸而过的冷风甚为凛冽。
  再过半月,瑜洲城该下雪了,小姑娘去了之后定会欢喜。
  他压住心口的疼,轻咳了一声。
  吴川躬身道:“殿下,景元殿外,有林淑妃的密探,一直想与符诚取得接应。现在符诚已经得知您中了断情散,他可通过密探把消息传到林淑妃那里。”
  “吩咐下去,放松警惕,让密探去见符诚。”
  “是。”
  陆旌疾步走向正殿,“解药研制地如何了?”
  “颇为棘手,”吴川皱紧了眉,“属下过去催了几次,阁老他们卡在了一道程序上,说缺一味药材。暗医阁没进度,要不要召集外面的能人异士,前来为殿下解毒?”
  “再等等,若是研制不出来,本王白养他们了。”
  暗医阁集天下用毒解毒之大成者,外面的医师也未必比他们更胜一筹。
  吴川就此打消刚才的念头,接着问道:“下毒的事太过恶劣,林淑妃和四皇子该当如何惩治?”
  吴川心道这两人是最得圣上欢心的宫妃和皇子,殿下要动他们,不知圣上会不会出面调解。
  但再调解又能调解到哪去,圣上多少得给自家主子面子。
  毕竟那断情散是真真下到了去往徐州的整整一行人马身上。
  光是闻字号的暗卫,就死一人,伤两人。
  没想到陆旌却缓道:“由他们在京中折腾。”
  “殿下的意思是?”
  “去瑜洲,”陆旌扯开桌案上的一节卷轴,“对外散播些谣言,说瑜洲是解断情散、治疗毒伤的好去处。”
  陆旌稍一提点,吴川便领会了。
  眼下的形势,确实该去趟瑜洲,以解毒的法子过去,倒也不显得唐突。
  “殿下要带王妃一并过去吗?”
  陆旌颔首,“柔然使者离京之后再出发。”
  -
  甘泉宫内,一身着金罗飞鸾曳地宫装的女人坐在方正的花几前,斯条慢理地修剪着硬朗的花枝。
  地板上传来毫无章法的脚步声。
  她放下剪刀,柳眉轻蹙,轻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果然,她话声落了以后,那步伐渐渐规矩起来。
  不一会儿,屏风后绕进来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他喘了口气,低头行礼,“母妃安好。”
  “坐。”
  晋言叙坐下后,几乎是立刻开口,“母妃,您疯了,怎么敢往摄政王身上下毒?”
  林淑妃平静问道:“叙儿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本宫的?”
  晋言叙:“母妃,若这一招失手,摄政王没有死,我们定会落得穷途末路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