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影之泪
  刀的存在,是用来将东西分开的。光的存在,是为了创造出影子的。
  正文
  “轰!”
  犹如紫色炸雷击落在眼前,那躁动的能量从烛鲤的能核中涌出,将他的身躯包裹。与这能量波同来的还有强大到可怕的冲击波,十米以内,沙尘尽被掀作白色龙卷。
  恍惚之中,仿佛一声深邃而浑厚的龙鸣从苍穹之上传来,盘旋的阴云刹那间绽开巨大的破洞。
  洞中照来的蓝色阳光似聚光灯,打在这战场上,将一切照得明晃晃。
  这就是烛鲤所蕴含的威能吗?克洛绮震撼了,这庞大如龙,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宁静如水的能压,在给自己巨大压迫感的同时,也带来了……
  可靠与温暖。巨翼似一张巨大的伞,分割在自己,与敌人之间。
  烟幕散去,一头巨大的能量巨龙展翅傲然而立,仰天长啸。龙下的烛鲤犹如加冕的龙皇,虚浮在头顶的精致的紫冠透露出的是无法言表的尊贵,与龙天生的傲气。
  久违的光似乎连剑都打磨得光亮,把剑下细影切得支离破碎。
  他抬起头,眼睛下两条浅紫的能量纹路,将那因为爆启而变得无比明亮的双瞳。
  他提起剑,语气也变得无比平静:“来吧,战甲。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击溃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来什么花样!”
  暗影战甲不屑地轻哼一声,提起镰刀冲向爆启过后的烛鲤。沉重而锋锐的刀刃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宽大的长沟,如同大地干涸的创口。
  瞬息之间,暗影战甲已经冲到了烛鲤的跟前。那硕大的龙形能量与它的主人烛鲤,在自己的眼中,只不过是猎物罢了。
  “嘭!”
  镰刀由沙中提起,一记上勾挑向烛鲤。被挟带而起的沙尘被刀上的暗色能量腐蚀得无影无踪,那窒息的感觉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
  “当。”
  非常自然的一个动作,仿佛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烛鲤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什么本能的调遣,不紧不慢地横向劈斩,将这一击拦腰挑开。
  与此同时,身后的巨龙口中,一团紫火正在熊熊燃烧,疯狂地跳动着,对准了在它的身下前方,渺小的暗影战甲……
  又是一次猛烈的爆炸。暗影战甲浑身的机体被这突如其来的龙炎爆弹烧成了焦黑色,那些骨头似的尖刺也被生生地打断大半。
  他挣脱开身上继续燃烧的火焰,咆哮着对准烛鲤斩出一道月牙状能量波。近在身前,烛鲤根本无从反应!
  然而,更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幕发生了:烛鲤用刀将这能量波直接截下,随后便挥动刀刃,扫出一道风驰电掣的龙王斩杀。
  而在飞行过程中,龙王斩杀自身的能量居然与暗影战甲原先的暗黑色能量相融合,扭曲,揉杂。
  在暗影战甲惊愕的眼神中,这道契合了自己力量的能量波呼啸地撕开自己硬不可催的能量镀甲,将自己的身体切开一道大口……
  些许酸液喷洒出来,这些是维持其运行的能源。也许是因为包含自己力量的缘故,这道能量波并没有被能量镀甲抵消太多。
  那道巨大的创口即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技不如人的事实。
  “啊啊啊啊啊!我要你偿命!”
  歇斯底里地疯狂怒吼整片荒漠。暗影战甲的能核亮光也变成了极致的通红,嗡嗡地高速旋转着,释放出极致的暗黑能量。
  烛鲤明显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身后能量巨龙见状立即把双翼一收,将烛鲤和其他二人死死地罩住。
  如同污黑的臭水,冲刷一切的同时也把它们尽数腐蚀。白色的金属沙粒悄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朽化的黑色粘稠糊状物。
  暗影战甲此刻,已经全然变了模样。那些白森森的巨刺愈发地变长,变粗,变锐了,像被注射了激素的作物,疯狂地抽出着,相互交错,即使其它刺被穿透破碎,也永远不停止生长。
  他的四肢也开始膨胀,一双机械臂变得粗大而臃肿不堪,两手已然化作猩红色的能量利爪。
  而背后拉出的细长尾巴,叠加在身上更增加了他的恐怖。他伏在地上,一双黑洞般的眼睛视野所及之处皆为荒芜。
  此刻的暗影战甲,已然与传说中凶猛的恶兽梼杌,再无二样。
  “怎么会……”
  克洛绮呆呆地立在原地,眼中只剩难以置信。哪怕是全盛时期的自己,也未曾有过这种无比强大的极具压迫感的能压。
  “久等了。这,才是我完全爆启的模样。之前的我,一直因为没有足够的战斗意识而无法彻底激活。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要把你咬成一摊烂泥!”
  暗影战甲的声音也变得粗犷而沙哑,但更多的是暴戾,那种源于野兽之魂的暴戾!
  他扑上来了。两只后腿有力的肌带让他的速度更甚最快的猎豹,眨眼间,黑色的迅影已经遮蔽穹顶的日光,飞临于烛鲤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烛鲤的作战步伐。“龙神七十……”
  “唰。”
  平静而短暂的一瞬,一只利爪,已然剖进了他的胸膛。“吼!”有力的咆哮震耳欲聋,已然失去理智的暗影战甲噬咬着,用满口尖牙将烛鲤的左肩甲掀下。血沫飞溅而出,染红了初晴的半边天空。
  “龙神七十八式,龙舞九天!”
  忍着剧痛,烛鲤强制启动这耗能巨大的招式。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化作四道紫色能量幻影分裂开来,汇聚到十多米外的一处空地上。
  烛鲤着陆一个踉跄差点便没站稳。身后紫龙的光辉也黯淡了几分,一片片龙鳞都不再明亮。
  “是某种能量化身体让自己不受伤害再瞬时转移的招式吗?”暗影战甲转过身,声音中又多了一分戏谑。
  “没错。”
  片刻之后,烛鲤重新稳住了身形。源源不断涌向伤口的能量止住了血,止住了能量的流逝。双眼回归平静,王者之姿重临于沙场。
  “如果可以,我本来不想用的。用这样的招式逃避,是莫大的耻辱。”他双手握持剑柄,一丝紫色的光重新游走于剑刃之上。
  “你找死!”
  暗影战甲张开血盆大口,粗大的紫色光束由口中吐出,燎过诺大的荒漠。一轮猛扫,还存在于世的只剩弥漫的硝烟,岩石,沙子都被超高温度溶解。
  “封龙炎柱。”
  烟雾的那头,烛鲤毫无波澜的声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与此同时,五根紫色的能量巨柱,插进暗影战甲的腰间。
  他先是一怔,随即便恢复了狂暴:“封龙柱是困不住我的!”然而,扭动腰肢,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行动半寸。封龙柱并不是看上去那般不起眼。
  似乎有一股燥热的能量,在看不见的柱中流淌,缓缓地注入自己的机体之中。
  “封龙柱,是将能量浓缩,打入敌方机体的能量循环薄弱处将其封锁。但是,结合了龙炎爆弹与封龙柱的龙神军精髓,封龙炎柱,在封锁对手的同时,还可以源源不断……”
  烛鲤顿了顿,“直接将致命的能量流体,注入对手的躯体之中。”
  “混蛋!”
  “轰!”
  能量柱碎裂,巨大爆炸掀起的气流吹乱了烛鲤的头发。紫色的光团碎裂开来,暗影战甲迅猛地跳跃而出,腰间的甲片已然碎裂开来,惨不忍睹。
  他抬起一双锐利的前爪,飓风般地交替展开进攻。烛鲤亦沉住气,飞快地挥舞手中刀刃,精准抵消这狂暴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锋不下百次。
  一个不注意,暗影战甲已然抬起锋锐的尾刃回身抽向烛鲤,钢刀划过,将烛鲤腹部的能量镀甲切割而来,带出缕缕鲜血。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意识与理智……
  只有战斗本能,在驱使着他摧毁眼前的一切。
  烛鲤招架着,战斗风格趋于沉稳的他对这样的攻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挡下这一爪,暗影战甲的利齿间已然亮起暗紫的强光。一发威力极强的能量轰击由口中吐出,猛击在烛鲤身上。
  “咳啊!”
  一口鲜血从烛鲤的口中吐出,染红了脚下的沙壤。克洛绮想冲上去帮忙,但烛鲤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却分明在制止她的行动。
  只能伫立在风中,安静地祈祷。烛鲤先生……你一定要挺住!
  “怎么?你的刀变迟钝了啊。这可不像你堂堂烛鲤的战斗风格。”暗影战甲眯了眯眼睛,几个照面下来,烛鲤已经逐渐落入下风。而刚刚的伤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飞速痊愈。
  机甲材质对光敏感的他,越是在黑暗的地方,便愈发地接近无敌。刚刚掀起的大量沙尘遮盖了阳光,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他倾斜。
  “不,变迟钝的,是你。”
  烛鲤冷笑一声,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杀机。抬头仰望,端坐于天空的巨龙伸展了遮天的光翼,昂首嘶鸣。那双竖瞳中折射出的是凌驾于一切的威势!
  而处于巨龙正下方的自己,似豺狼与高贵的百兽之神相视,竟显得无比的卑贱渺小,连身上那无物不弑的戾气都为之黯淡。
  不可能,不可能!他是什么时候……
  暗影战甲机械眼中的通红只剩下震撼,与折射出的巨龙的像……
  “龙神九十九式,龙尊傲世袭。”
  “不可能!”
  在暗影战甲疯狂,恐惧,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紫色巨龙巨翅一振,冲下云霄。那化作怒龙的紫流扎进地中,与沙尘相激发出巨大的爆炸。
  从高空向下俯视而去,一道紫色的强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直直升起,染紫了半片苍穹。
  龙之气息,仍意犹未尽,久久回荡。
  暗影战甲此刻已然似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他的两条后肢几乎都断了,关节连接处都化为了粉末状的金属颗粒。
  他的背部也被击穿出一个大洞,只有几根细如藕丝的脉络继续连接着能核。尖刺?早就没有一根尖刺幸存于这恐怖的一击了。
  血盆大口里断开的那些尖刺加在他的脸上,活像一只被拔了牙的狮子。
  “唰——”
  微光闪过,他恢复了最初的战甲形态,已是遍体鳞伤。一柄巨镰上亦锈迹斑驳。
  “你输了。”烛鲤收了刀,缓缓转过身去。对于他来说,击杀毫无反抗之力的敌人没有任何意义。
  “少瞧不起人了!”
  片刻之后,暗影战甲最后的吼声打破了刚刚蔓延几分钟的寂静。他高举起镰刀,黑色的能量涌动在这刀刃之上。身上的伤口不再泄露能量了,黑色的能量将这些创口再次止住。
  尖刺再次生长,只不过这次是夜一般的黑色,如同颅骨被腐化彻底。
  他冲了上来,踏着决绝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烛鲤,竟然没有回头!这个混蛋在想什么?难道眼睁睁让我偷袭吗?如果是这样,我就宰了你好了!
  “最后一击的完成者,并不是我。”
  突然,眼前的烛鲤虚影一晃,消失了。再次刷新眼部的帧频想,映入眼帘的只有克洛绮近在咫尺,与被高压水流贯穿的胸膛。
  平静,柔顺,没有一丝痛苦。致死,暗影才体会到真正的解脱。
  你这家伙……连处死一个三番五次伤害你的恶人都要用最无痛苦的方法吗?
  你那双眼睛,为什么没有一点对我的恨呢?是在怜悯我吗?一个如此毫无底线的……
  我一直以为我的残暴正确无比。
  世界的本质,是弱肉强食。
  每一个人每一个文明都认可。但我现在才知道,我是无比愚蠢啊。
  世界的原则,是仁者无敌。
  我们机械无论如何地进化,感情系统如何地接近有机生命体,最终都还是机械。但你不一样。因为……
  你心怀仁的至意啊。我输了,在这场生命本质的角逐面前,我输了。不过我心服口服,真是好笑,我居然也会对你这种家伙服气。那么,波涛……
  永别了。